在那仿若世外桃源般寧靜的小村莊裏,細碎的陽光艱難地穿透層層疊疊的樹葉,灑下一片片形狀各異、明暗交錯的光斑,宛如破碎的希望拚圖,星星點點地鋪陳在地上。榆翔緩緩鬆開緊擁著張嫣和柳如是的雙臂,雙手輕輕搭在她們略顯單薄的肩頭,那雙手微微顫抖,泄露了他內心極力隱藏的波瀾。他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流連,眷戀不舍與堅定決絕在眼眸中交織閃爍,仿佛有千言萬語在其中翻湧,卻又被他強行咽下。


    “嫣兒,如是”榆翔的嗓音低沉暗啞,好似被砂紙打磨過一般,每一個字從他口中吐出,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仿佛承載著無盡的痛苦與無奈,“此刻我若也銷聲匿跡,那狡黠多疑的天啟定會對常樂寺的大火起疑。此地與京城近在咫尺,他一旦下令大肆搜查,我們便如甕中之鱉,插翅難逃。我必須返迴京城,設法穩住局麵,唯有如此,方能護你們周全。”他的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然,仿佛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心隻為身後這兩位女子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張嫣早已泣不成聲,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下,肆意地在她那嬌美的臉龐上縱橫。她雙手緊緊地攥著榆翔的手臂,仿佛那是她與世間唯一的聯係,是她在這狂風暴雨中的救命浮木,指甲因用力而泛白,深深地陷入榆翔的鎧甲縫隙之中。“榆郎,不要走,求你了……”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好似秋風中瑟瑟發抖的落葉,每一個音節都被悲傷扯得支離破碎,“你這一走,茫茫前路,我們何時才能再見?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心生不忍,恨不得將她擁入懷中好生安慰。


    柳如是站在一旁,眼眶也早已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幾欲奪眶而出。她強忍著內心的悲痛,走上前一步,輕聲說道:“榆大哥,京城如今定是龍潭虎穴,此去必定危險重重,您千萬要小心謹慎。我們會在這裏日夜期盼您平安歸來,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莫要讓我們擔憂。”她的聲音輕柔得如同春日裏的微風,卻又飽含著濃濃的關切與牽掛,那堅定的眼神仿佛有千鈞之力,直直地望向榆翔,似要將自己的勇氣與力量通過這目光傳遞給他,助他在險象環生的京城中平安無事。


    榆翔深深地凝視著她們,那目光好似要將兩人的麵容刻入心底。他的眼神中透著毅然決然的果敢與深沉似海的深情,抬手輕輕拂去張嫣臉頰上的淚水,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嫣兒,莫怕。相信我,無論前路如何艱難險阻,我定會衝破重重困境迴到你們身邊。這隻是短暫的分別,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定能熬過此次難關,未來的日子裏,我們定會有重逢的那一天,再次相聚,永不分離。”他的話語溫柔而堅定,宛如在黑暗無邊的夜空中點亮了一盞明燈,為張嫣和柳如是驅散了些許心頭的恐懼與陰霾,帶來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張嫣咬著嘴唇,用力地點了點頭,盡管心中依舊被不舍與恐懼充斥得滿滿當當,但她也深知榆翔此舉是無奈之舉,是為了他們三人能夠有一線生機。她緊緊握著榆翔的手,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的信念與支持傳遞給他,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力量。


    隨後,榆翔轉身,與曹文昭、周遇吉一同踏上了迴京的路途。一路上,榆翔的心好似被一塊巨石壓著,沉重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望著前路,心中清楚此次迴京,必定是危機四伏,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每一刻都可能遭遇致命的危險。但為了張嫣和柳如是的安全,為了他們共同的未來,他別無選擇,隻能硬著頭皮,義無反顧地朝著那充滿陰謀與危險的京城走去。


    而此時的京城,早已被常樂寺大火的陰霾籠罩得嚴嚴實實,好似一座被黑暗詛咒的城市。天啟皇帝端坐在那威嚴莊重、雕龍刻鳳的龍椅之上,身姿看似放鬆地向後靠著,可雙手卻在寬大的龍袍袖籠中緊緊握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暴露出他內心的極度不安與多疑。他的目光冷冽得如同三九寒天的冰刀,在殿下群臣的臉上一一掃過,仿佛要將他們的心思看穿,找出這場大火背後可能隱藏的主謀。那目光中閃爍著的狡詐與疑慮之光,讓群臣們都不自覺地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生怕被那目光盯上,惹來殺身之禍。


    “榆統領何在?”天啟皇帝突然打破了大殿內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冰冷刺骨,好似從九幽地獄傳來的催命符,在空曠的大殿中悠悠迴蕩,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在眾人心中忐忑不安之際,榆翔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大步走進大殿。他身著一襲玄黑色的鎧甲,那鎧甲在黯淡的光線中閃爍著冷峻的金屬光澤,襯托出他挺拔如鬆的身姿,仿佛是從黑暗深淵走來的堅毅戰神,渾身散發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大氣場。他的神色鎮定自若,臉龐上沒有絲毫的慌亂與心虛,仿佛剛剛經曆的不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離別,而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外出巡查,平靜得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大殿內的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氣斂息,目光緊緊地聚焦在榆翔和天啟皇帝身上,仿佛在等待一場暴風雨的降臨。


    短暫的沉默後,天啟皇帝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壓迫感,好似悶雷在雲層中滾動:“榆護衛,可知常樂寺大火?”那聲音在大殿內嗡嗡作響,每一個字都仿佛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在眾人的心間,讓人為之震顫,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審判之音,充滿了威嚴與威懾力。


    榆翔微微抬起頭,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出驚訝與關切之色,那表情的轉換自然流暢,沒有一絲破綻。他的目光坦然地迎上天啟皇帝那審視的目光,毫不退縮地說道:“迴陛下,末將這幾日一直在城外的演武場督促京營士兵操練,那演武場地處偏僻,消息極為閉塞。直至方才迴城,末將才驚聞常樂寺發生如此驚天動地的大火,聽聞今日皇後娘娘前往常樂寺祈福,實在不知這大火因何而起,亦不知皇後娘娘及眾人是否安好。”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好似洪鍾鳴響,在大殿內久久迴蕩,語氣中充滿了焦急與關切,仿佛真的是對這場大火一無所知,讓人難以從中捕捉到一絲一毫的可疑之處,那真誠的模樣仿佛是在向皇帝表達自己的忠心與擔憂。


    “我的,嫣兒啊!”天啟皇帝突然雙手掩麵,擠出幾滴眼淚,那哭聲在大殿內顯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刻意為之的表演,試圖在群臣麵前展現出他與張嫣之間深厚的夫妻情感,讓人覺得有些虛偽做作。“此次大火,皇後不幸罹難,朕痛心疾首,如萬箭穿心一般啊!罷朝一月,朕要為嫣兒……”皇帝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刻意偽裝的悲痛,可那眼神深處卻依然透著讓人難以捉摸的冷漠與算計。


    “啊,這怎麽可能?娘娘她……”榆翔臉上瞬間露出震驚與不敢相信的神情,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靂擊中,身體微微一晃,險些站立不穩。


    天啟皇帝放下雙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故作悲傷地說道:“剛接到消息,萬安寺突發大火,火勢兇猛異常,整個寺廟幾乎化為灰燼。朕聽聞……”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神如毒蛇般緊緊盯著榆翔,仔細觀察著他的每一個細微反應,“聽聞皇後不幸喪生於那場火海之中。”


    “這……這是否屬實?”榆翔急切地問道,聲音微微顫抖,仿佛不願相信這殘酷的事實。


    “這是現場找到的嫣兒的玉佩。”天啟皇帝說著,示意身旁的太監將玉佩遞給榆翔。


    榆翔接過玉佩,那熟悉的觸感和紋路讓他的心猛地一沉,確實是張嫣之物。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哇呀”一聲,眼前一黑,身體直直地向後倒去。


    過了半晌,榆翔悠悠轉醒,他緩緩抬起頭,雙眼死死地盯著天啟皇帝,嘴唇開始劇烈顫抖,喉嚨裏發出一陣壓抑的嗚咽聲:“不……這不可能……娘娘她……”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他的臉頰滾滾而下,滴落在大殿冰冷的地麵上,濺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仿佛是他破碎的心在哭泣。


    他的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緊緊地抱住頭,放聲痛哭起來:“寶珠姐,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啊……”他的哭聲悲慟欲絕,如杜鵑啼血般淒厲,整個大殿都迴蕩著他那淒慘的哭聲,讓聞者無不心生憐憫,仿佛能感受到他內心深處那無盡的痛苦與自責。


    天啟皇帝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悲痛欲絕的榆翔,心中忽然一陣刺痛,那一瞬間,往昔張嫣與榆翔在宮廷中的種種畫麵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他的心頭。張嫣對榆翔的關懷嗬護,榆翔對張嫣的忠誠守護,那些曾經的歲月仿佛還在眼前,曆曆在目。他想要開口安慰,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任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而後無聲地滑落,那淚水不知是為張嫣而流,還是為這複雜的局麵而流。


    天啟皇帝原本以為榆翔會有所掩飾,畢竟他對榆翔與張嫣之間的關係也有所耳聞,心中早已種下了猜疑的種子。但沒想到榆翔會如此失態,這般真情流露,讓他不禁有些動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看來他們姐弟的感情確實深厚,並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簡單。不過,皇帝的心中依然隱隱有些疑慮,榆翔的悲傷似乎太過真實,真實得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他又實在想不出哪裏有問題,這讓他感到無比的煩躁與困惑。


    良久,天啟皇帝微微歎了口氣,壓下了心中的疑慮,開口說道:“榆將軍,還望你節哀順變。皇後娘娘福澤深厚,想必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悲痛。”他的語氣雖然帶著一絲安慰,但聽起來卻有些冰冷和虛偽,仿佛隻是為了應景而說,沒有絲毫的真情實意。


    榆翔抬起滿是淚水的臉,看向天啟皇帝,哽咽著說道:“陛下,臣與娘娘自幼相伴,情深意重,娘娘的離去,讓臣痛不欲生。臣懇請陛下允許臣去萬安寺,為娘娘守靈,讓臣能送娘娘最後一程,以盡臣之忠義。”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祈求與哀傷,那哀傷仿佛是無盡的深淵,讓人見之不忍拒絕,仿佛他的世界已經隨著張嫣的離去而崩塌,隻剩下這一個小小的請求,成為他最後的寄托。


    天啟皇帝沉默了片刻,微微點頭道:“準你所請。”他的聲音平淡無奇,沒有任何起伏,讓人聽不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多謝陛下!”榆翔伏地叩首,聲音沙啞而低沉,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那聲響在大殿內久久迴蕩,仿佛是他對命運的叩問,也是對未來的宣戰。


    天啟皇帝緊緊地盯著榆翔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一絲謊言的痕跡,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榆翔的靈魂。但榆翔的眼神堅定而坦然,沒有絲毫的閃躲與慌亂,仿佛他的悲傷是如此的純粹,沒有任何雜質。良久,天啟皇帝那緊繃如弦的神經終於微微放鬆了些許,臉上的肌肉也漸漸舒緩,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那笑容仿若冬日裏的一絲暖陽,短暫而冰冷,轉瞬即逝,仿佛隻是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而出現,沒有任何溫暖的意味。


    其實,天啟皇帝在看到榆翔如此悲傷的那一刻,心中也曾有過一絲動搖。他想起榆翔曾經數次救過自己的性命,在生死關頭,榆翔總是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那份忠誠與勇敢,他並非視而不見。再加上榆翔與張嫣自幼的姐弟情深,往昔那些在宮廷中一同度過的歲月仿佛電影般在他心頭放映,那些溫馨的畫麵,那些真摯的情感,讓他在這一瞬間,心中的那份猜忌與狠厲稍稍淡去了一些。他深知,此刻若以安樂寺大火、京營失職為理由賜給榆翔毒酒,實在有些牽強。畢竟,在這莊嚴肅穆的大殿之上,若貿然毒殺深受護駕有功、且自己曾經信任,在京營中又有一定威望的榆翔,群臣定會在私下議論紛紛,各種揣測與流言蜚語必將如洶湧潮水般衝擊著朝堂的穩定,這是如今局勢動蕩之下,他所不願見到的局麵。所以,他暫時擱置了這個危險而又充滿變數的念頭,選擇了觀望,等待著更好的時機,或者更多的證據,來決定榆翔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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