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水以東。


    阜新兵團。


    裴元賢拿著一個長筒狀物件,放在左眼上,身側的副將攤開手中的地圖。


    此物名為‘千裏目’,其實就是長筒望遠鏡。


    玻璃已經被搞出來了,相關的破璃製品自然也開始普及。


    望遠鏡的製作難度不算高,但需要工匠精心打磨,所以暫時隻能配給高級軍官。


    “前麵就是殿下標定的地點了。”裴元賢皺了皺眉,放下千裏目,“這裏竟然有契丹部族,情報上沒說啊。”


    副將從裴元賢手裏接過千裏目,向遠處看去。


    果然,前方炊煙嫋嫋,可以看到一個個凸起的氈帳。


    “團長,要不要我帶領兄弟們驅離他們?”副將躍躍欲試。


    裴元賢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必如此,我們和契丹剛剛停戰,最好不要再挑起戰端。”


    阜新兵團是四大兵團中唯一和契丹毗鄰的兵團,在走之前李徹就交代過,非必要的情況下還是不要主動攻擊對方。


    倒不是怕了契丹人,主要奉國正是快速發展的時期,沒必要在這時候再開戰線。


    “可是......團長,他們看上去不像是能善罷甘休的樣子。”副將放下千裏目,默默來了一句。


    “哦?”裴元賢從副將手中接過千裏目。


    遠處,契丹部族蠢蠢欲動,戰馬被拉了出來,騎士們背好弓箭,翻身上馬。


    “首領,首領!”一名祭祀打扮的老者慌忙攔住為首的契丹首領,“不可冒進啊!”


    “大汗有令,近期萬萬不可與慶人衝突,當休養生息,以待來日。”


    “放屁!”年輕的契丹首領怒目圓睜,“耶律大賀就是一個懦夫,他憑什麽當我的大汗!”


    “你沒看到嗎?那些慶人占領的地方是我族最肥美的草場,沒了這個草場,我們如何放牛放羊?”


    “這......”老者一陣語塞,又說道,“可派使者與他們交涉,或許他們隻是路過呢。”


    契丹首領怒極反笑,一甩馬鞭,老者下意識鬆開了手。


    “笑話,我契丹勇士何時見麵先與人求和過?”


    “你帶著薩滿們為我等祈福,且看我如何殺散這群羸弱的慶人!”


    說罷,契丹首領一拍胯下戰馬,一馬當先向對麵山坡上衝去:“契丹的勇士,擊敗入侵之敵!”


    “哇喔喔喔!”


    身後的契丹狼騎發出各種各樣的怪叫聲,鋪天蓋地般向阜新兵團的隊伍合圍而去。


    裴元賢收起千裏目,眼中滿是怪異。


    “他們怎麽想的?不過三四千的騎兵,怎麽敢衝擊咱們萬人隊伍?”


    副將也是經曆了幾場血戰的奉軍老人,聽聞裴元賢的話,不由得冷笑道:


    “契丹人就是如此,他們還當我們是怯懦的慶人,卻不知奉人是奉人,慶人是慶人。”


    裴元賢瞪了他一眼:“什麽慶人奉人的?不利於團結的話少說。”


    副將賠笑地點了點頭:“是是是。”


    裴元賢無奈地歎了口氣,奉軍中高層的將領都一個樣子,不知大慶,隻知奉國。


    也不知道如此思想,對奉國是好是壞。


    眼看契丹狼騎已經衝到山腳下,兵團中的兩千奉軍將士早已擺開陣勢,嚴陣以待。


    奉國民夫們也拿起了農具、鐮刀,在奉軍陣列後排開,眼中有緊張,也有躍躍欲試。


    裴元賢坐在戰馬上,右手拔出腰間佩劍。


    敵人距離越來越近了,他已經能看到那一張張囂張的麵孔,耳邊傳來契丹人嘰裏咕嚕的興奮呐喊。


    “哈哈哈,慶人小崽子竟然不跑!”


    “區區兩千士兵,剩下的都是民夫,哪來的膽子!”


    “謔.......還有女人,兄弟們今日有福了,慶國女子最是嬌嫩。”


    “衝啊!!!”


    裴元賢麵無表情,左手伸向腰間,摸出一個長柄狀的物件。


    “預備!”副將冷然下令。


    第二、第三排的奉軍將士們同時從腰間拿下長柄手雷,放在胸口處。


    “都給我延遲兩秒鍾再放!”副將眼中寒光一閃,“就是現在!”


    呲呲呲——


    數百名戰士同時拔下引線,奉軍陣線立刻被白煙所籠罩。


    “放!”


    嗖嗖嗖——


    奉軍居高臨下,一顆顆手雷劃出美妙的拋物線。


    嘭嘭嘭——


    有的手雷在半空中爆炸,有的引線被狂風熄滅,但大多數都滋滋冒著白煙,落在契丹騎兵的腳下。


    爆炸聲此起彼伏。


    這個契丹部落顯然是沒和奉軍打過仗,絲毫沒有麵對手雷的經驗。


    頃刻間便引發了巨大的騷亂,騎兵陣線被炸得裏倒歪斜,炸死炸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幸存者中,一半人轉身就跑,另一半還頭鐵地往山坡上衝。


    裴元賢搖了搖頭,隻覺得有些無趣。


    他一揮手,身前的奉軍將士如同野狼般嗷嗷直叫,抽出武器衝向混亂的敵陣。


    一炷香後。


    裴元賢踩著契丹首領的腦袋,一臉的疑惑:“我實在是不清楚,你沒事來惹我們做什麽?”


    契丹首領無法迴他的話。


    因為他現在隻剩下一個腦袋了。


    副將渾身浴血,興衝衝地迴到裴元賢身旁:“團長,此戰大捷,我已經讓兄弟們去占領契丹營地了。”


    “嗯。”裴元賢點了點頭,“傷亡情況如何?”


    “一個重傷,十多個輕傷。”副將暗罵一聲,“重傷的那個小子是個憨的,手雷拿反了,讓火焰呲了一臉。”


    “知道了。”裴元賢點了點頭,“上報殿下吧,就說我軍遭到契丹部落襲擊,無奈之下隻能滅了這個部落,請殿下責罰。”


    “是!”


    “去!將旗幟插在這裏。”裴元賢淺笑一聲,“告訴這附近的蠻族,此地是奉國的了!”


    “明白!”


    不多時,兩個旗幟高高升起。


    一旗上寫著‘奉’,另一旗上寫著‘阜新’二字。


    。。。。。。


    大連兵團。


    海岸邊,‘大連’軍旗迎風飄揚。


    張盛相抬眼望去,麵前是一片湛藍的海水,波光粼粼,海浪輕輕拍打著海灘上的亂石,發出悅耳的聲音。


    幾隻海鳥在上空翱翔盤桓,鳥叫聲與海浪聲交織在一起。


    張盛相深吸一口氣,微鹹的清新空氣讓他心中一蕩。


    這就是大海嘛?


    怪不得殿下要在此處建城,風景是真不錯啊。


    張盛相轉過身,看向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微笑道:“諸位,我們到了。”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唿,熱情如同海浪一般洶湧澎湃。


    朝陽城到此地的路上沒有公路,眾人披荊斬棘,這一路實在稱不上輕鬆。


    張盛相伸手壓了壓,高聲道:“先把住所建起來,男人們去砍樹,女人們去收集樹葉,把帳篷支起來。”


    眾人依令行事,營地很快忙碌起來。


    張盛相叫來副將:“去,讓老馬頭來見我。”


    不多時,一名五十歲左右的小老頭小跑而來。


    雖然老頭臉上都是褶皺,但人卻很精神,身子骨也很好,一對小眼睛爍爍發光。


    “團長,你叫俺。”


    張盛相點了點頭:“老馬啊,知道殿下為何特意將你分給我大連兵團嗎?”


    老馬頭憨笑道:“殿下是看中了俺這手藝。”


    別看老馬頭長得平平無奇,實際上他大有來頭。


    曾在龍江造船廠當過監工,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船匠。


    就是在朝陽城一眾工匠之中,他也是待遇最高的那一批,隻是之前發揮不出全部能力。


    如今進了大連兵團,才是業有專攻了。


    “我就問你一句話,我給你足夠的人手,你何時能造出船來?”


    老馬頭麵露為難之色:“團長,您有所不知,這船不是想造就能造的,像是龍骨這等重要部件,都需要特殊的木材。”


    “咱雖有造船的本事,可沒有對應的材料,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張盛相皺了皺眉頭:“也沒說讓你造大船,先造一些漁民捕魚用的小船、舢板嘛。”


    四大兵團之中,大連兵團的選人最為特殊。


    士卒多為熟悉水性的南方人,民夫基本都是漁民,就連蠻族奴隸都是挑漁獵民族選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連靠著海岸線,相當一段時間食物的主要來源都是海中的海鮮、魚類。


    “啊。”老馬頭鬆了口氣,“那簡單,給俺一個月時間。”


    張盛相點了點頭,好奇地問道:“那大船呢?我們什麽時候能造大船?”


    老馬頭無奈道:“怕是很難,大船不僅需要結實的龍骨,還要有熟練的工匠,還需一個大型碼頭。”


    “造船最關鍵的工序是撚縫,咱們會撚船的工匠不多,很難快速搞起來。”


    張盛相點了點頭,招了招手讓老馬退下了。


    他凝望著海岸,心中有些跌宕起伏。


    跟隨李徹這些日子,讓他養成了一個習慣。


    那就是遇見問題時,他會代入到李徹的思維,想象若是殿下在此,會怎麽做?


    視線落在大海之上,張盛相突然想起,海的對麵應該就是高麗、新羅和百濟了吧?


    他們那裏似乎......不僅有船,還有數量不小的熟練船匠?


    身旁的副將靠了過來:“團長?您在想什麽呢?”


    張盛相猛然驚醒,喃喃道:“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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