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的是突然父愛大發,開始偏袒李徹了嗎?


    黃瑾思忖良久,亦不敢妄下斷言。


    陛下之心思,如同霧裏看花,水中望月,難以捉摸。


    對李徹的偏見,從十幾年前就開始了,哪有那麽容易改過來。


    之所以表現出偏愛,無非是以李徹為工具,來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或是打壓世家,或是為了控製關外之地,或是為征高麗做準備......


    慶帝是一個完美的政、治機器,在他眼中沒有感情,隻有皇權。


    而從這一刻開始,黃瑾覺得,陛下是真的有些喜歡六皇子了。


    朝堂上的偏袒是為了達到目的,而此刻的笑罵倒像是真情流露。


    黃瑾突然覺得,六皇子或許值得自己再次加注。


    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刑部那邊......”


    慶帝從沉思中迴過神來,淡淡說道:


    “你去知會刑部一聲,朕不管他們如何查案,老四和老六都不能有事。”


    “奴婢明白。”黃瑾躬身應道,轉身欲退下。


    “等等。”慶帝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叫住黃瑾,“刑部那些官員不牢靠,這樣吧,你去一趟關外。”


    “啊......奴婢?!”黃瑾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


    “怎麽,不願意?”慶帝目光一寒,語氣中帶著幾分壓迫感。


    黃瑾連忙低頭,惶恐道:“老奴不敢,隻是老奴若走了,宮中事務繁雜,恐無人能替代老奴伺候陛下。”


    “無妨,隻是讓你去一段時日罷了,難不成離了你,這皇宮便運轉不了了?”


    “奴婢絕無此意啊。”黃瑾冷汗涔涔,連忙跪倒在地。


    “去吧,帶著那兩萬奴隸一起去,明日就出發。”慶帝語氣不容置疑。


    “關外苦寒,蠻族猖獗,你去替朕看看,老六有沒有受那些蠻夷欺辱。”


    。。。。。。


    啪——


    士卒狠狠一鞭子抽在靺鞨俘虜身上:


    “走快些,磨蹭什麽呢?!”


    靺鞨俘虜看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眼神中充斥著壓抑的怒火。


    “呦?你還來脾氣了?”


    士卒見狀,頓時抽得更起勁了。


    李徹聽著鞭子啪啪聲,隻是瞥了一眼,並沒有出言製止。


    寧古軍畢竟是罪徒組成的軍隊,軍紀方麵過得去就行,隻要不犯原則性錯誤,虐待俘虜什麽的李徹懶得計較。


    更何況,這是封建的古代世界,抽兩下俘虜怎麽了?


    要是自己戰敗成了俘虜,沒準那些蠻族能直接生吃了自己。


    寧古軍不緊不慢地進軍,直到正午日頭高高掛起,才來到郡城外。


    此刻郡城的氣氛,已與前兩日截然不同。


    李徹第一次來時,外城毫無人氣,行人如同行屍走肉般在街頭巷尾穿梭,隨處可見凍死餓死的屍體。


    而現在,那些屍體已經被集中收集,找地方安葬了。


    外城破敗不堪的城牆架起了架子,有壯丁來迴搬運石材,修補城牆。


    當然,這些人並非勞役,而是被李徹雇傭的。


    每日的工錢雖然不多,但也能滿足一個三口之家一日吃喝用度了。


    內城的城門也開著,不時有人走來走去,搬運東西。


    那些世家大族被殺了個幹淨,宅邸卻是空下來了。


    李徹對這些宅院沒有興趣,索性將它們改成一個個小單間,租給百姓們使用。


    日後城中要建工廠、學校、醫院,勢必會多出很多工作崗位,正好滿足了這些工人的居住需求。


    看到遠處有軍隊走來,百姓們下意識準備逃跑。


    隨後看到飄揚的寧古王旗,心中頓時大定,熱情地迎接上來。


    “王爺迴來了!”


    “又抓了這麽多蠻人迴來,王爺真是戰無不勝啊!”


    “這幫靺鞨畜生,你們也有今天?!”


    百姓們夾道迎接,對寧古軍士卒們報以熱情,對那些靺鞨俘虜則報以熱翔。


    石塊、瓦礫、汙穢之物一股腦地砸過來,砸得俘虜們頭暈目眩,叫苦不迭。


    李徹對此也沒有製止,隻是騎在馬上滿臉笑意,時不時和百姓們揮手示意。


    得耳布作為第一個歸降的首領,李徹對他還是有些善待的,不必和俘虜們走在一起,可以自由活動。


    他實在不忍心同族遭此羞辱,在秋白等親衛警惕的注視下,默默來到李徹身旁,硬著頭皮懇求道:


    “殿下,我等已經降了,必會忠心耿耿效忠殿下,可否讓這些百姓散去?”


    李徹收斂笑意,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散去?本王可沒有這等本事。”


    “這些百姓哪家沒有親人死於你們靺鞨人之手,此等仇怨,就是本王也無權讓他們放下。”


    得耳布聞言,頓時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李徹臉色梢緩:“不過嘛,本王倒是可以給你一個麵子,你栗末部的人可以到隊伍中間去,不用受此侮辱。”


    得耳布麵色一喜,剛準備開口道謝,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麽,麵色變得慘白。


    李徹冷笑一聲,讓秋白吩咐下去。


    不多時,栗末部的人被單獨帶了出來,混入士卒的隊伍中。


    看到自己的族人一副不知道發生什麽,但很慶幸的樣子,得耳布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李徹此舉當然不是發了善心。


    這些靺鞨人要用,但蠻夷不知禮義廉恥,想要馴服他們自然要用非常手段。


    將栗末部的待遇提高,讓其他部族看到後產生嫉恨心理。


    這就是矛盾轉移。


    如此一來,其他部族之人便不會把仇恨算在自己身上,而是會認為是栗末部背叛了他們。


    到時,受到不公正待遇的靺鞨人,若是想要提高待遇,自然隻能向李徹效忠。


    而栗末部受到了好處,也不會再想著背叛,而會更加忠誠於李徹,以尋求庇護。


    兩者互相對立,又陷入內卷之中,李徹則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得耳布已經看到,一些其他部族的俘虜看向自己的族人時,眼神中出現了毫不掩飾的仇恨和羨慕。


    他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中原皇帝們的帝王之術。


    自己還自封栗末王,如此看來是何等的不知天高地厚。


    大慶的一個皇子,稍微顯露了一下帝王之術,就全方麵碾壓了自己。


    得耳布心中,對大慶的恐懼之心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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