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太子早早就備了車駕,來到十王宅見李徹。


    既然準備表麵上和李徹服軟,握手言和,自然要有服軟的態度。


    所以太子輕車簡從,沒有擺出太子儀仗,隻帶了一隊東宮侍衛,還有辟邪。


    幾輛馬車跟在太子車架後麵,裏麵裝滿了金銀珠寶。


    來到十王宅門口,太子詫異地發現,十王宅的中門大開著。


    “怎麽迴事,老六知道我要過來?”太子眼中閃過寒意。


    自己要來十王宅的事,隻有宮內區區幾個太監宮女知道。


    難不成,李徹在自己身旁埋了眼線?


    “不可能啊。”辟邪開口道,“殿下您看那些下人,進進出出在搬運東西呢,估計是為了方便才開的門。”


    太子輕輕舒了口氣,剛剛被挑起的敏感神經舒展開來。


    “走吧,去見見孤的六弟。”


    太子車架停在門口,全副武裝的侍衛護在車架左右。


    身穿華服的太子走下車,俊美的臉上倒是帶有一股威嚴之氣。


    光看皮囊,倒像是一個聖明的太子,合格的儲君。


    可惜的是,他的左腳似乎有些隱疾,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殿下,這邊。”


    辟邪在前麵開路。


    太子路過大門口時,掃了一眼擺在地麵上的字畫珍寶,突然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這屏風,這茶具,這筆洗......


    看著怎麽都這麽眼熟呢?


    似乎有點像是自己沒封太子之前,在十王宅用過的東西?


    太子心中疑惑,但也沒多想,便踏入了十王宅的中門。


    而在太子車駕到來之時,早有眼尖的下人進去通報李徹了。


    “你說太子來了?”


    “是,還帶著幾車禮物。”下人如實說道。


    李徹看著身後亂糟糟的大堂,有些疑惑:“他來做什麽?”


    自己和太子早已是不死不休了,這家夥真不怕自己一劍捅死他?


    思考了一下,李徹還是開口道:“偏廳還沒拆完,把他引來偏廳。”


    “是。”


    不多時,下人便引著太子進來了。


    太子沒帶侍衛,身旁隻跟著辟邪一人。


    李徹身旁也沒別人,隻有楊叔在他身後站著。


    偏廳也很雜亂,連屋簷上的裝飾都拆得七零八落。


    但太子像是沒看似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進門便親切地開口:


    “六郎,你頭上的傷可好了?”


    李徹看見太子這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心中暗罵不已。


    又是個笑麵虎、陰陽人!


    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還裝什麽兄友弟恭?


    李徹端起一旁的茶水,不鹹不淡地迴道:“不勞太子掛念,好的差不多了。”


    麵對李徹淡漠的態度,太子也不惱,隻是繼續親熱地說道:


    “你即將就藩,孤帶來了一些禮物,都是你去關外用得上的物件。”


    太子拍了拍手,門外的侍衛抬著一口口沉甸甸的箱子走了進來。


    往地上一放,發出‘咚咚’的悶響,


    光聽這動靜,就知道這份禮物價值不菲。


    李徹卻隻是輕描淡寫地瞄了一眼,隨後便直勾勾地盯著太子。


    太子依舊掛著虛偽的笑:“六郎,你看你還有什麽難處,盡管和孤開口。”


    “太子殿下,這是在討好我嗎?”李徹冷冰冰地問道,“幾箱破爛玩意兒,就能把過去的事兒一筆勾銷了?”


    太子的笑容一滯,他沒想到李徹竟然這麽不上道。


    自己都親自登門了,他還想怎麽樣?


    太子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侍衛們識趣地退了下去。


    太子的表情也逐漸轉冷:“六弟,我們畢竟是兄弟,你要離開帝都去就藩了,沒有利益衝突,就不必再互相敵對了吧?”


    李徹看向太子。


    之前的痛下殺手,就因為自己在帝都?


    好一個被迫害妄想症啊!這廝怕是已經有精神疾病了!


    “之前的我和你有何衝突,你就要置我於死地?”李徹冰冷地問道,“以巫蠱之術害我之時,你可拿我當兄弟了?”


    李徹懶得和這偽君子演戲,直接撕破臉皮。


    伸手不打笑臉人?


    老子打的就是這個皮笑肉不笑的陰陽人!


    “什麽巫蠱之術,孤聽不懂。”太子麵無表情,“那木偶人從你房中搜出,和我有什麽關係?”


    李徹差點笑出了聲,看著故作鎮定的太子,突然開口道:


    “太子,你可知道,我為何如此篤定,那木偶是你做的手腳?”


    “為何?”太子皺眉看向了李徹。


    他有一種預感,這老六嘴裏絕對吐不出什麽好話。


    果不其然,李徹掃了一眼太子的左腿,隨後玩味地笑道:


    “因為那個木偶的左腿比右腿短,似乎是斷了一截!”


    “和你的腿一模一樣!”


    聽聞此言,太子的臉色頓時變得猙獰無比。


    他最恨有人拿自己的腿疾說事!


    一國之儲君身有殘疾,這是他藏在心底最大的痛處!


    “李徹,你找死!”


    聽到太子嘴裏冒出的威脅,李徹長出了口氣。


    舒服了。


    “這就對了嘛,本就是不死不休,何必裝兄友弟恭呢?”李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太子猛然起身,臉色陰沉如墨:“好,好得很!李徹,這是你自尋死路!”


    李徹肆意地笑道:“臣弟不送了。”


    “洗幹淨脖子,等著孤!”


    目送太子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李徹猛地一把將手中精致的茶杯扔到一旁,而後一個餓虎撲食,直接撲在麵前的箱子上。


    “哈哈哈,發財了,發財了。”


    楊叔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仿佛變了個人似的李徹,嘴巴張得老大,都能塞進去一顆雞蛋了。


    “霍,這麽多銀子,這怕是得有幾千兩了吧?”李徹興奮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鹽!還是精鹽!我這好兄長真是大方啊!”


    “這是什麽?琉璃盞?我要這破玩意有屁用?拿去換錢!”


    。。。。。。


    另一邊,太子腳步迅疾地向十王宅外走去。


    由於速度較快,導致他的步伐看上更加淩亂了。


    周圍的侍衛各個目不斜視地向前走,生怕自己的視線落在太子殿下的左腿上。


    可侍衛們越是如此,那一道道閃避的目光越像一根根針,狠狠地紮在太子的心上。


    迴到車架裏,太子的表情終於控製不住了。


    太子死死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青筋暴起,那張俊美的臉龐,此刻竟是比惡鬼還要可怖。


    “孤要他死!孤一定要他死!!!”


    “辟邪!”他猛地抬頭,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將人吞噬。


    宛若要吃人的眼神掃過來,辟邪頓時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作為太子最寵愛的......太監,辟邪很清楚這位太子殿下的內心,早已扭曲得不成人形。


    “殿下,奴婢在呢。”


    太子一把拉過辟邪的衣領:“去芒碭山,告訴樊充!!”


    他咬牙切齒,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字。


    “孤要李徹的命!我要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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