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雯在睡夢中突然睜眼,腦袋還處於迷糊狀態,她的眼神落在角落那盞燭火上。


    “嗤,叭啦”。


    角落的燭火,一跳一跳,突然爆出一個燭花,燭花的火光漸漸讓她清醒。


    迴籠覺的時間,她做了一個夢,夢裏的片段斷斷續續,混亂不堪。


    文雯抬頭看看窗外,外麵的天還是黑沉沉,細聽已經沒有雨聲。


    結合夢裏的情形,似乎又對不上,都說淩晨的夢是反過來的。


    她一時拿不定主意,這夢到底該信還是不信,思緒混亂中聽到姐姐們的聲音。


    “雯兒,你醒啦?我還想著一會再喊你呢。”


    文霞恰好給文晴綁完頭發,“正好,醒了就過來,大姐給你綁梳頭。”


    她是該好好梳梳頭了,最好順便幫她梳一下腦袋裏的信息,很多信息整理不出頭緒,一個頭兩個大。


    文雯抓著頭發,苦著臉坐過去。


    “怎麽了?還困?沒睡好?”


    “不打緊,一會躺板車上,哥哥姐姐們推著你再睡會兒。”


    文雯:“......”


    她能好意思?


    說實話哥哥姐姐們樂意,她都不能心安理得躺上去。


    家裏老幼病殘一應俱全,不對,還多了一個孕婦。


    這麽些人都沒說要躺上去,她反倒大喇喇躺上去,她擔心雷神暴怒。


    “不困,睡得挺好。”


    “那還一副起床氣,跟誰惹你似的。”二姐頭一個呲她。


    “我......”


    恰好中廳傳來三叔母的叫喊。


    “你們這些孩子收拾完沒有,快點到中廳吃飯,吃完飯早點出發。”


    屋裏一眾姐姐妹妹,互相幫忙,互相催促。


    其餘屋裏的人也爭分奪秒,抓緊時間。


    一頓早飯吃得匆忙又安靜。


    葉涇川推開院門,“走吧,我送你們到小樓跟前。”


    此時外麵的天還很黑,地麵已無積水,隻有院牆邊的積水在提示,昨晚的確下過雨。


    文家人在葉涇川的帶領下,循著舊路走到小樓跟前。


    “我就送你們到這裏了,後會有期,一路保重。”


    “舅舅,保重!”


    “保重!”


    “川兒,不用擔心阿姐,你給父親母親去個信,讓他們別擔心。”


    “阿姐,小川知曉。”


    多餘的話不用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葉涇川站在屋簷下,目送著這一大家轉過影壁,朝著客棧門口走去。


    他的內心有個大膽的想法,說不準他們很快就會見麵。


    ......


    這時候剛剛過寅時,客棧大堂一片寂靜,門前兩邊的燈籠映照著前台。


    小二正趴在前台邊唿唿大睡,燈光照著他的臉,嘴角邊還有一滴晶瑩。


    這麽多腳步聲經過大堂,終是吵醒了小二。


    “哎呦,各位客官,真夠早的!”


    小二抹了抹嘴角,憨憨笑著打招唿,一直送文家人到了客棧門口。


    “各位客官,一路保重,後會有期。”


    小二客客氣氣的道別和祝福,更顯得這家客棧的服務意識很強。


    “承您吉言,保重!”


    文家人在這裏度過了難忘的一天一夜,感受到小二的真誠,紛紛友好地與小二道別。


    文雯心道,哪有花錢的不是,她迴頭一望。


    隻見小二還直直站在門口目送著他們,見她迴頭,還衝她擺擺手。


    文雯不知道小二本性如此還是客棧的服務理念深入員工人心。


    她的內心確實因由小二的這份細心感受到了善意。


    落後幾步家人,折返迴去,往小兒手心塞了一些銀子,“小二哥哥,謝謝您。”


    沒等小二迴過神,她邁開步伐,追過對街,追到驛站後門。


    此時的驛站後院,燈火輝煌,人聲嘈雜,從裏麵傳出爭吵的聲音。


    “明明這是我家板車,你看這裏,還有這裏。”


    “什麽你家的,都燒成這樣了,哪裏還能看清楚,我還說是我家的呢。”


    “這就是我家的,你還給我。”


    “有能耐就來搶啊。”


    “啊,哎呦,......”


    後院一時之間打了起來。


    一牆之隔的文家眾人,聽得一清二楚。


    文家隊伍前麵的文啟霖,反應過來,急忙甩開文成劍的胳膊。


    幸虧文成劍一直抓著他胳膊,“哎呀,爹,您幹啥呢?”


    “咱家的板車還在裏麵,我去取出來。”


    與此同時,文啟源也想掰開文成斌的手,他著急說道:“二郎,放開我。”


    原來這兩人都是因為擔心自家的板車。


    文元謙按下他倆,“老大,老二,你倆別動,讓他們去。”


    隨著話落,文啟康和姚昌昊,文成劍和文成斌,匆忙進院。


    文雯在隊尾看著她父親和二叔那幽怨的眼神,心裏都要笑翻天。


    此時兩人看著祖父一副埋怨的表情,就好像是祖父辜負了他倆一樣。


    早上臨出門前,一家人商量過。


    為免節外生枝,文啟霖繼續瘸著,文啟源繼續瞎著,隻不過布條是透視的。


    當時兩人就反對過,可惜,反對無效,堅決駁迴。


    此時文元謙還是不太放心他這兩好大兒。


    “五郎,你過來,拉緊你爹爹的手,今後你就是你爹爹的眼睛,曉得不?看緊他。”


    “爹,您這是!”二叔還在負隅頑抗。


    “知道了,祖父,我會看緊爹爹的,祖父放心。”


    文成墨聽從指揮,小手放入文啟源手掌心,小嘴還叭叭著,“爹爹,要聽話,我給您指路。”


    文啟源!


    他一個大人,還被幾歲兒子說教,真是難為情。


    文元謙忘不了大兒子,“七郎啊,你也過來,跟著你爹爹,曉得不?”


    七郎(文成羽)年紀小,但是小孩子挺機靈,他歪著腦袋看看大家,又看看文啟霖,仰著腦袋真心道,“爹爹,您的腿肯定很疼吧,今後走路要當心,步伐小點,要不然七郎跟不上。”


    文啟霖:“......”


    他感覺他被內涵了,同時隱隱還有提點。


    他看看眼前的兒子,幾歲的小孩哪裏懂得內涵和提點,隻能歸於是童言無忌。


    不管如何,文成羽的話,倒是引得家人輕笑出聲。


    “嗬嗬......”


    文雯心裏更是笑大了。


    接下來的路程就看父親和二叔的演技吧,看看他倆誰能爭第一。


    “鐺,鐺,鐺......”


    驛站門口響起熟悉的破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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