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白止倒是會真心感謝自己如今不夠友善的外表,最起碼在陌生人麵前十分有威懾力。


    這讓他麵對一些難以解釋的情況時,隻需要沉默,便可憑自身外表氣質勸退不少人。


    尤其是白止那張越是緊張越冷漠的臉,更是會讓人望而生畏。


    脾氣好的人會忍不住反思自己的行為舉止有沒有冒犯;脾氣不好的,看著白止高大矯健的身體和一身不似善茬的危險氣息,想動手也會再三考慮。


    當然,這招對上神經粗到如柏妮思那種自來熟的人,是沒有多少作用的。


    天生樂天派,無所畏懼,待人熱情似火,性情豪邁灑脫,某種意義上對於人性又很通透的柏妮思,是最讓白止不知該如何應對的那種人。


    凱撒好歹還會因為戰士的直覺,在第一次見麵時下意識對白止有所戒備。


    但腦迴路異於常人的柏妮思……


    拿萊特閑聊時吐槽的話來形容:柏妮思興致上來時,就是路過的以骸都得先陪她喝上幾杯。


    萬幸這樣的人總歸是少數,而身為學會的研究者,觀察也算是必備技能。


    成年人之間總是有著不可思議的默契,沉默就是拒絕的潛規則,大部分時候都是好用的,除非是故意或者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感受。


    雖然白止拒絕的時候,出於自己的心理陰影很有壓力。


    但好在,這裏畢竟不是醫院,他也不是曾經的自己。


    而從氣質來說很像從小就照顧白羽的護士長的那位隊醫小姐,也不真的是那個,可以算是他半個長輩的護士長阿姨。


    在隊醫小姐無奈放棄取血檢查的時候,白止是先愣了一下,才鬆了一口氣。


    一切,真的不一樣了啊。


    白止默默垂下眼睛,鬆開了毯子下因緊張而握緊的拳頭。


    重病纏身的病人想得到救治,在醫生麵前就沒有拒絕配合的選項,但是如今的他已經可以做到了。


    雖然隻是一位臨時的「醫生」,但這對白止來說,卻是很難得的體驗。


    就好比自幼被馴養的動物,第一次意識到脖子上的繩子真的消失時,那種茫然的躁動。


    【白羽】不喜歡醫院,不喜歡做檢查,以前的他卻沒有拒絕的資格。能做到的反抗也隻有假裝自己狀態很好,乖乖吃藥,以此減少像是一塊砧板上的魚肉一樣赤裸裸,毫無自我尊嚴可講的,被人用各種醫療儀器擺弄的次數。


    當然,他不是真的討厭職責所在的醫護人員,【白羽】隻是單純討厭因「病人」身份沒有反抗能力的自己。


    「自我厭惡」的感覺,很多時候就是從這些日常細碎的小事中滲透出來的。


    但在唿吸都充斥著藥味的環境下,身處其中的人,是很難發現並改變自己的思維方式的。


    「真好啊。」


    白止手忍不住撫在自己胸口處,感受著結實飽滿的胸腔裏平靜有力的心髒跳動的感覺。


    「可以健康的,盡情活著的感覺……」


    一絲隱晦的念頭,悄悄浮現在白止心底低聲的蠱惑著。


    「如果迴去的話,就又要重新陷入那具病痛纏身的沉重軀殼裏去了……


    如今擁有的一切都會消失。


    留下來吧,留在這個世界的朋友與‘家人’身邊。


    就算這個世界很危險,但隻要自己足夠強大,還有芙芙在,就一定可以保護好重要的人。


    留下來吧……」


    “先生,你捂著胸口是不是感覺不舒服了!?”隊醫整理完檢查器械,一轉身,就看到白止垂著頭,手捂著心髒的地方沉默的如同一尊雕塑。她急忙找出來一根針管,焦急的說道:“我在給你打一針藥劑吧!”


    “……我沒事,多謝關心。”被打斷思緒的白止恍然迴過神,皺緊眉頭,手從胸前移到了抽痛的太陽穴上。


    「頭又疼起來了。剛才好像冒出來一些奇怪的念頭……」


    白止按壓著額頭上蹦起的青筋,婉拒道:“藥劑就暫時不用了,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出去。


    我記得消滅以骸的爆炸好像挺劇烈的,恐怕附近新產生了不少的空間裂隙,原路返迴恐怕是做不到的。


    這種情況下【抗侵蝕藥劑】就更加珍貴了。


    我爆炸時離得太近,可能是被氣浪波及到,有些輕微腦震蕩導致有些頭暈,並不是侵蝕反應。


    說到這裏,我帶迴來的那位女士現在情況如何?”


    “你是說埃洛溫嗎?她……”隊醫小姐想到昏迷前,語氣平靜的請求他們在自己變成以骸之前殺死自己的埃洛溫,語氣變得低落起來。


    “她被侵蝕的很嚴重,就算是用了【抗以太藥劑】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就像你說的那樣,附近因為爆炸和以太濃度變化產生了不少新的空間裂隙。


    想要離開,怕是要重新布置信息樁收集空洞數據,然後分析找出新的路線了。


    這一切都需要時間,但是埃洛溫最缺少的也就是時間。


    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如今的臨時營地按理說以太濃度也不低,但埃洛溫的侵蝕反應增長的速度卻意外的緩慢。”


    “……緩慢?這不應該!?”白止聽到這,也不顧的分析自己無原由的頭疼到底是為何,立刻從床上下來,邊穿鞋子邊問道:“可否能帶我去看看那位埃洛溫女士?


    還有,之前披在她身上那件外套在哪裏?”


    “這倒是可以。那件外套還在埃洛溫身上披著。”隊醫小姐不解的問道:“你這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外套裏麵嗎?我可以讓隊員幫你拿過來。


    雖然身體沒有檢查出來問題,但畢竟剛剛經曆了與以骸的劇烈戰鬥,最好還是休息一段時間。”


    白止稍微避開隊醫小姐試圖攙扶他的手,表示可以自己走。“不是……


    我給埃洛溫女士的衣服,其實是一件特殊的防護服,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埃洛溫女士穿著它就不應該再繼續遭到以太侵蝕的情況。


    所以我想去看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嗯?!!什麽防護服效果那麽好?!我在學會裏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隊醫小姐小跑著跟上大步行走的白止,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要知道,懷斯塔學會可是從舊都開始就一直在研究以太科技與運用的,最專業的團隊。


    雖然民間研究所不計其數,但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那一批學者大多數都在他們學會裏,怎麽可能有人研究出來這麽厲害的材質,而學會卻一無所知呢?


    這不科學?!!


    《小劇場》


    隊醫小姐:我不相信會有這麽厲害的技術,我們懷斯塔學會卻一點都不知道的!!?這不科學!!


    白止:……不,這就是「科學」。隻不過不是這個世界的「科學」而已。(移目)


    芙芙:(得意叉腰)沒錯!我就是「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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