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史慈率領八千驍騎北上,在草原肆意屠戮之時,鮮卑各部也陸續得到了消息。


    無論是中部慕容,還是北部王庭,皆怒氣勃發。


    派發出大軍,四處圍追堵截,欲要讓這支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馬賊消滅。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雄鷹展翅,在高空俯視盤旋,似乎在追尋著什麽。


    大地上,馬蹄奔騰,一支數萬人組成的騎兵跟隨獵鷹指引,尋著蹤跡來到一處硝煙嫋嫋的廢墟之上。


    “大人,是哈勒部!”


    一隊騎兵斥候從嫋嫋的廢墟中奔來:“羅睺大人,整個部族上萬人,男女老幼,沒有一個活口…”


    “可惡!”軍陣前,一名頜骨高凸的壯漢緊握雙拳怒聲道:“這就是一群魔鬼,竟然連女人和孩子都不放過!”


    唿唿,冷風撲麵,六萬人靜默無聲,他們望著眼前殘破的廢墟,心裏一陣沉痛。


    曾經牛羊成群,奴隸結隊的族群營地,硝煙繚繞,在空氣中冤魂詭譎地繚繞,久久不肯散去。


    刺鼻的焦糊味,與濃烈的血腥味,肆意交織,在營地的每一寸空間彌漫。


    取水的井沿上,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斷臂殘肢散落四周。


    曾經整齊的營帳,如今隻剩一堆堆燃燒後的灰燼,和破碎的木架。


    無數同胞和族人的屍體,猙獰的倒在血泊中,羔羊化作肉泥,孩童四肢扭曲。


    鮮血粘稠幹涸,恐懼、痛苦與不甘凝固在,一張張或不甘或稚嫩的麵龐上。


    “吾恨呐!”羅睺雙目通紅,心中湧起一陣難以抑製的悲痛。


    他徒步走進屍橫遍野的營地,想要在這片廢墟中尋找出哪怕一絲生機。


    赫連通、拓跋榮、闔融、蓇葖等人,亦趨步跟進。


    身後一眾鮮卑士兵,見此亦止不住滿心悲痛,下馬默哀。


    這是一個將近三萬人左右的大型部落,是他們的族人,很多人甚至與各部聯姻通婚,沾親帶故但現在卻...


    “噗嗤!噗嗤!”羅睺雙腳踩在滿是泥濘,和鮮血的土地上,發出沉悶又清晰的聲響。


    每一步都似踩在自己的心上,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麵孔,通紅的雙目幾乎滲出血來。


    這些人前些時日還在儲草牧羊,憧憬著戰爭結束後的美好生活。


    可如今,一切都化為了泡影,無數生命被推向無底的深淵...


    “大人,這根本不是一般馬賊叛匪所為...”


    沉默中,一名身材魁梧的頭人在廢墟前晃了一圈,而後道:“牛羊放血,井口投屍,汙染水源...”


    “釋放奴隸,武裝囚徒,四處縱火,如此作為,豈是一般的馬賊敢行之策...”


    盡管這一路行來,見過太多慘狀,但當他們又一次親眼目睹上萬人的部族被滅,老幼被屠,依然難以接受...


    草原各部族之間的征戰,一般爭的就是女人奴隸和牲畜,但現在...


    敵人不但將族中女人和孩子肆意屠戮,甚至就連牛羊馬匹,也不放過...


    然而更過分的是,他們還釋放武裝奴隸,在草原上四處縱火作亂...


    這是要不死不休,將草原上的族人,往死路上逼啊...


    “沒錯!”闕居達勃等人,亦是麵色沉重的點頭道:“我等一路緊追,剿滅的兇奴足有上百萬,若是普通馬賊,早已露出身影,但現在...”


    “岐大人說的對,這夥兇奴,和黑甲馬賊,根本就不是普通叛匪...”


    “觀其所作所為,和戰場嗅覺,反倒像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精銳...”


    鮮卑人兵分四路,一路緊追,前後更是派出七八股騎兵想要預判攔截。


    但不是被對方發現提前躲開,就是因為兵力太少,被敵人直接吞沒。


    一群馬賊豈能連續一個月,奔行萬裏,屠刀不休,若是馬賊豈會不要錢財專行殺戮之事。


    若是賊怎能連滅他們數十股先鋒軍,這他釀的分明是一支比王庭精銳,還要厲害的狠茬子。


    鮮卑人現在是進退不得,進又摸不著敵人身影不說,自身消耗亦重。


    退則這些毫無人性的馬賊,會毫無人性的肆虐屠戮,讓整個大漠血染。


    拓跋等人現在也不敢隨意分兵了,因為少於萬人,很可能會被對方各個擊破,而人數多了,不但容易被敵人提前探知,還對後勤壓力重負。


    鮮卑人現在是進退兩難,就像是一團豆腐裏鑽進一隻蟑螂,碾不死捏不著,還特釀的紮手…


    有頭人出言分析:“大人,會不會是烏桓和丁零人所為...”


    “我等與漢人征戰,烏桓作為漢庭走狗,未必不會摻和進來。”


    “我看這所謂的明王...很可能是烏桓部落的某個野王....”


    “哼!”羅睺聞言,冷哼一聲道:“烏桓丁零等族,此時正在與大單於,商議會盟之事...”


    “怎會這個時候與我等為敵,甚至絲毫不顧及草原規矩...”


    相對於消息閉塞的一眾頭人,羅睺這個大人的訊息更靈通:“這夥騎兵根本就是漢人,甚至是李屠夫的的軍隊...”


    “從南往北,一路毫無掩飾的行屠戮之舉,甚至傳播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邪惡思想...”


    “這北地,除了造反出身的夏軍野蠻,還能有誰...”


    羅睺作為留守王庭的北部大人,監視草原各部動向,他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甚至對於夏軍的行事作風,羅睺亦有所了解,說一句兇殘暴戾都是在誇他們...


    甚至此次北上的,很可能是北稱為人屠第二的,太史屠在領軍。


    畢竟對方,曾經可是在遼河上,不分老幼的屠戮過烏桓,這是有過前科的...


    如今屠戮技能更進一步,連草原的牛羊,和野草都不放過...


    所過之處,千裏之地,化為一片廢墟,甚至是草木劫灰...


    要知道,如今已入深秋,眼看凜冬將至,族人們還指望著這些草料和牛羊過冬呢...


    現在,卻被對方屠戮殆盡,甚至將三代人積累的底蘊,付之一炬...


    “漢人?”闔融似乎想到了什麽,恨聲驚叫:“一群南蠻兩腳羊,安敢齜牙?”


    “安敢不顧道義,做出如此天怒人怨之事?”


    “誰給他們的膽子,欺我等屠刀不利乎?”


    “欺人太甚!”聽到很可能是漢人所為,一眾頭人瞬間炸毛:“漢人...這是在玩火自焚...”


    “待大單於破了長城,必讓漢人血債血償....”


    此時此刻,鮮卑上下,一個個義憤填膺,心中窩火恨不得將漢人殺光泄恨。


    他們無法理解,為什麽一向溫順爾雅的漢人,會變得如此兇殘...


    甚至在草原上,燒殺擄掠,肆意屠戮,行如此毫無底線,天怒人怨之事。


    如果是烏桓,或者東北的丁零人所為,鮮卑人或許不會如此憤恨。


    但是一向溫溫懦弱的漢人,一群被他們視為兩腳綿羊的懦弱種,卻敢張牙舞爪。


    這就夏他們心中難以接受,畢竟前幾年,他們還常常越過長城,進掠漢地,肆意的燒殺屠戮,如入無人之境...


    如今大單於檀石槐才去世多久,世道就反著過來了,這如何讓他們忍受...


    人性是複雜的,也是難以理解的,烏桓人與丁零等族,時常與鮮卑人衝突摩擦,乃至相互劫掠。


    雙方根本不講什麽所謂的仁義道德,有的隻是刀與血,早已習慣了彼此的狠辣。


    但南方漢人,一群兩腳的懦弱種,憑什麽?


    他們隻是一群被奴役慣了的羔羊而已,安敢在草原雄師麵前搔首弄姿?安敢對虎狼齜牙?


    就像是大草原上的獅子,可以容忍鬣狗在他們周圍遊蕩,卻不能容忍牛羊的注視。


    鮮卑人與獅子雖然有些差異,但有些東西是相通的,那就是他們此前在大漢頭上騎的習慣了...


    習慣了更上一層的生態位,但突然有一天,被鮮卑人騎在頭上肆意蹂躪的漢人,開始齜牙咧嘴,倒反天罡...


    “追!”岐溪怒吼一聲,直接翻身上馬:“最好別讓老子追上,不然老子要讓活剝了他們的皮...”


    “追上去...將這夥雜種...千刀萬剮...抽筋剝皮...”


    “轟隆隆!”一眾騎兵,咬牙切齒,循著蹤跡,迅速向西北方向追了上去...


    必須在凜冬到來之前,將這夥魔鬼盡快解決,若不然,到時候族人的處境會更艱難...


    草原上的冬天,是恐怖的,西伯利亞的寒流,更是難耐的...


    哪怕是長期生存在草原大漠的鮮卑人,若是沒有儲存到足夠的物資,也得凍斃...


    這也是他們為什麽,喜歡在往年,秋日馬肥的時候,南下打草穀的原因...


    燒殺擄掠隻是手段,鮮卑人真正的目的,還是為了女人奴隸,以及漢人土地上種植的糧草精料...


    但現在,這群馬賊卻是純粹的為了燒殺屠戮而來,簡直就是毫無底線的魔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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