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平原,大地遼闊,草木秋黃,一片和諧之景,


    轟隆隆,隆隆的馬蹄聲響徹曠野,騎兵奔馳狼煙滾滾。


    地平線南北端,兩股快速移動的黑潮,正緩緩接近著。


    希率律,戰馬人立,鐵蹄高揚。


    “止!”石勒長刀聳立,金戈如林,身後旗兵緩停。


    他狼眸微眯,眺望北方隱現的黑色人潮,冷聲道:“陟雄,周圍敵情如何?”


    “大哥,斥衛隊已將方圓四十裏打探清楚,除了枯利的三萬騎兵外,沒有其他軍隊...”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打馬上前:“大哥,東部魁頭主力駐紮寧縣,距離此地有一百多裏...”


    “上穀境內,隻有枯利所部人馬,其他零散遊騎不足為慮...”


    “好!”石勒心中有了計較:”既然枯利想死,那老子便成全他...“


    “此戰正好,一舉解決了這心頭之患....”


    上穀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方圓三十公裏還是有的。


    三十公裏的範圍內,有規模的隊伍隻有十萬遷徙的百姓、石勒的兩萬四千正黃旗兵,和枯利三萬鐵騎。


    北部平原上,敵我斥候眼線遍布,隻要有大規模軍事調動,便瞞不過雙方耳目。


    與此同時,北方的枯利大軍,同樣也得到了敵人推進的消息。


    人馬嘶鳴,三萬八千人持矛而立,人群中,東北大人枯利,眺望南部緩緩移動的人潮。


    他目光冷然,向身側詢問道:“介裏,你確定匈奴人隻有一萬多騎?”


    盡管之前已經多方確認,但決戰之前,他還是要在確認一遍才能安心。


    介裏策馬上前道:“大人,吾願意以項上人頭擔保,匈奴八旗,每旗最多九千人...”


    “即使是精銳的正黃旗兵,此前隻有不到一萬兩千人...”


    “縱使後續有增,但絕不會超過兩萬人,這一點是經過多方查證的...”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道:“且石勒此前,三月前隻是正黃旗軍副都統,一無名小將,就連與其同級的左賢王劉豹,也不過統兵六千人...”


    “隻要我等消滅了石勒,上穀城外那數十萬百姓,還不是任我等魚肉...”


    “是啊大人,您還猶豫什麽!”


    “遝東頭人已經帶人南下了,若我等不牽製住石勒騎兵,恐怕南下的大軍會有危險...”


    “嗯!”枯利輕輕頷首,他望著大地上快速逼近的敵軍,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在猶豫了。


    “鏗鏘!”枯利猛然抽出隨身佩劍,轉身迴望部族大軍,果斷下令道:“今日,便滅了這夥奴兵,南下搶女人...”


    “沒什麽好怕的,他們隻有五千人,不足我軍十分之一,此戰必勝...”


    “必勝,必勝!”


    “殺過去!”


    “嗚嗚!”嘹亮的號角聲響徹雲霄,無數鮮卑騎兵猛打馬股,高舉長矛向著敵軍發起衝鋒!


    轟隆隆,馬蹄雷動,大地震顫,枯黃的草木,被踐踏進幹涸的泥土底部,而後蕩起滾滾狼煙。


    大地上,南北兩部騎兵隊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接近著。


    此番騎兵對決,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遊走而擊,直接展開決戰衝鋒。


    兩軍都相信自己是勝利的那一方,都相信自己能笑到最後,以往的那種遊擊戰術,便被他們拋棄了。


    高速奔騰的戰馬,鋒利的槍矛,隨著戰馬顛簸湧動,宛若一片片森寒起伏的戈林。


    “彎弓!”騎兵迅捷,奔騰如雷,以極快的速度相互靠近著。


    百丈之距,石虎猛然人立彎弓:“三十角,預備!”


    “預備,放!”


    “咻咻!”密集的箭雨,借著戰馬奔騰的勢能與弓弦的勁力,穿空激射。


    “盾,快舉盾!”


    與此同時,正在奔馳的鮮卑騎兵,也有了新命令:“反擊,快彎弓反擊!”


    “彎弓,反擊!”有人舉盾,亦或人立彎弓,攢射出稀稀落落的箭矢。


    顯然,此時的鮮卑人,也學會了騎射,有很大長進...


    此前鮮卑人與夏軍交手的時間,也不算短了,相互之間直麵爭鋒不在少數。


    無論是中部鮮卑,還是東部魁頭,都早已弄明白敵人的騎射之密,甚至摸得一清二楚。


    隻是明白是一迴事,真正做到又是另一個難題,鮮卑人攢射出的箭雨,不及匈奴旗兵十分之一...


    因為騎射,並非隻是射箭那麽簡單,真正的精髓和戰場作戰,需要時間去積累的...


    “噗嗤嗤!”兩軍衝鋒,箭矢互射,總有一些倒黴蛋,被箭簇咬住,而後墜馬傷亡。


    噗嗤嗤,兩輪箭矢過後,雙方騎兵頂著箭雨打擊,迅速接近。


    馬背上騎兵緊咬尖牙,甚至能看清彼此緊蹙的眉目,以及那森寒的矛尖。


    石虎身披重甲,麵色冷然,手中長刀一指:“殺穿他們...”


    “殺過去...”


    “殺啊!”陡然間,兩道黑色的洪流轟然碰撞,而後激蕩起一陣陣紅色的浪花。


    “噗嗤嗤!”血花四濺,槍矛染紅,一杆杆鋒利的長矛,捅進彼此胸腔,而後跌落馬背...


    隨之而過的是萬馬奔騰,鐵蹄如洪,踐踏成肉泥,與大地混為一體。


    高速奔騰的戰馬,激昂的熱血,腎上腺素急速分泌,使得騎兵們忘卻了疼痛與恐懼。


    此時他們眼裏,隻有手中的槍矛,和敵軍的身影。


    “死!”石虎手中長刀鋒利,揮動間鮮血狂飆,將一名名敵攔腰斬斷:“隨我殺!”


    “今日便宰了這群鮮卑奴!”


    怒喝中,他縱馬狂奔,化作軍隊的箭頭,帶領著麾下三千匈奴旗兵,要將對方騎陣鑿穿。


    匈奴祖上是闊綽過的,他們輝煌的時候,鮮卑人連給他們提鞋的資格都沒有,隻配給他們當奴隸。


    雖說現在換成鮮卑闊綽了,但匈奴人打心眼裏,看不起這群曾經卑躬屈膝的鮮卑胡種。


    這就像是滿城裏的八旗奴才和旗人大媽,因為祖上曾經闊綽過,因為統治過中原漢人…


    哪怕他們最後被掀翻,但曾經闊綽過,曾經騎在漢人頭上拉過屎撒過尿,就會有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這種優越感很莫名,但確確實實存在,雖然平時沒啥屌用,但總能自我感覺良好。


    甚至兩軍衝鋒時,石虎等匈奴旗兵,還能在心理上和士氣上,高過鮮卑一頭…


    “殺穿他們!”另一方,鮮卑頭人介裏,同樣不甘示弱,親自帶隊殺敵。


    他人高馬大,身披青銅環甲,手中六十斤重的長柄鐵錘揮動間,將一名名敵人砸成肉泥。


    匈奴人悍勇,鮮卑人同樣不弱,他們在各部頭人的帶領下,高叫著,挺矛衝鋒。


    喊殺聲烈,戰場上馬蹄奔騰,滾滾的狼煙,若烏雲遮蔽大地。


    滾滾的濃煙中,更是夾雜著士兵的怒吼,似驚閃電驚雷,震蕩荒野。


    正黃旗軍後陣,三千名督戰騎兵持刀而立,正前方,石勒跨坐馬背。


    他目光森冷,時刻注視著戰場中的形勢:“鮮卑人進步的倒是挺快,不過也就僅僅如此了...”


    鮮卑人這段時間,在與夏軍的對峙中,早已今非昔比。


    夏軍的戰術裝備,乃至騎射密技,大都已經被對方了解的差不多了。


    無論是高橋馬鞍,還是雙邊馬鐙,亦或者是增加馬匹耐力的馬蹄鐵,皆被鮮卑人學了去。


    而慕容威、浦頭、乃至東部的魁頭等有識的鮮卑高層,也已經在命族中工匠,急速打造了。


    若不是因為時間尚短,說不得兩軍騎射,都已會成為這個時代,草原騎兵交戰的主流。


    隨著時間的推移,鮮卑人的騎射戰術,會玩的越來越溜。


    這些天生就在馬背上的民族,反超夏軍,隻是早晚問題...


    但,想要超越同為遊牧民族,且祖上闊綽過的匈奴人,卻有些力有不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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