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縣,沈氏烏堡,眾族老臉色沉重,在大廳議事。


    “族長,我們真的就坐看黃氏遭劫?”


    寬闊的大廳內,一名族老上前:“夏軍今日能屠黃氏滿門,明日便能對我等動刀!”


    “是啊,族長,夏軍本就是賊匪出身,做事毫無底線!”


    “如今朝廷大軍壓境,我等無動於衷,若秋後算賬...”


    “砰!夠了!”沈潛聽著一眾族老的喧囂聲,直接拍案而起,


    他神色凜然,怒目環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麽主意,你們姓沈,屁股該坐在哪裏,還用我說嘛?”


    “被一群黃臉婆吹吹枕頭風,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啊?”


    這些族老打的什麽主意,沈潛這個族長,早已一清二楚。


    雖說黃沈兩家經常聯姻,但也僅此而已,他不會拿自己族人性命開玩笑。


    沈潛陰沉的眸子掃視一圈,接著道:“黃立不識時務是他自找的,合該他黃氏一族倒黴。”


    “我等管好自家事便可,理會別人作甚...”


    這話說的有點自私,但卻讓人無言反駁。


    有一句話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還有一句話叫死道友不死貧道。


    更何況是如今這等亂世,正值南北大戰的關鍵時期,一朝不慎便可能身死族滅,千年世家化作劫灰...


    與此同時,族老沈疇亦出言附和道:“族長所言有理,當今亂世,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且李屠夫不是善茬,其麾下士兵如狼似虎,早已對我等世家,有所不滿,正等著屠刀飲血...”


    “值此敏感時期,我等稍微有所異動,就可能招來滅頂之災,當謹慎為上...”


    “不錯,朝廷與李屠夫決戰,一時難分勝負,不該過早押注...”


    “就算要有動作,也是該等兩方分出勝負之後,在做論斷也不遲...”


    “沈三說的對,我等當以穩為主,完全沒有必要為了朝廷那虛無縹緲的許諾,拿族人性命行險...”


    一些與黃家牽扯不太深的族老,你言我語,皆表態支持族長的決定。


    朝廷與李屠夫大戰,最明智的選擇就是不做責,因為在情況不明下,無論是選擇哪一方,都是吃力不討好。


    選擇朝廷,李屠夫麾下的大軍,轉瞬便能破了他們烏堡。


    若選擇夏軍,那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若官兵勝,朝廷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所以站隊也是有講究的,可以行險一搏,收獲很大。


    也可以等到勝負已分之後,在做抉擇,雖然沒有收獲,但也沒什麽風險。


    “黃家之事就此作罷,他們自己選擇的因,就要承受其中之果。”


    上首處,沈潛直接拍案而起,將此事做了定性。


    黃氏與朝廷探子,暗通款曲,過早押注,就該想到淒慘的下場…


    且,朝廷就算勝,也不可能短時間結束戰鬥,更沒有展現出碾壓夏軍的能力…


    其實老謀深算的沈潛,並不認為朝廷能在短時間內,滅了李屠夫。


    相反,兩方僵持,曠日持久消耗下去的可能性很大。


    這一點從朝廷方麵的部署上,便能窺探出些東西,七路大軍攻伐,其中真正屬於朝廷嫡係的人馬,隻有王芬率領的河北精銳。


    其他路皆是劉虞、董卓、丁原、孫雍這樣的地方武裝。


    用這些心思有異的人馬,去攻伐團結一心的夏軍,朝廷真的能勝嗎?


    朝廷棄戰陣老將盧植不用,而讓王芬一個文官統率河北精銳,他真的能打開局麵嗎?


    不是沈潛小覷天下人,而是夏軍中能人輩出,各部軍團統領都是身經百戰的悍將,焉能輕視。


    甚至,此番若非鮮卑人腦袋抽風,在北方牽扯了李屠夫的大部分精力,朝廷北伐的下場如何,還真不好說…


    沈家能看明白的道理,其他人未必能看懂,但不能妨礙某些人趨利避害的本性。


    夏軍一路南下,屠刀犁地,逐步清理那些,與朝廷暗裏勾連,想要生事,不安定的世家豪強。


    這個過程中,有人作壁上觀,有人謹守本分,也有人奮起反擊。


    但麵對臧霸徐晃這種,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猛將,和麾下的百戰精銳。


    無論世家坐地虎,還是實力雄厚的地方豪強,敢有頑抗者,最終的下場,不過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


    ...


    上穀,北地邊境,因建在大山穀上邊而得名。


    郡縣以燕北長城為起點,北以燕山屏障沙漠。


    南擁軍都俯視中原,東扼居庸鎖鑰之險,西有小五台山與代郡毗鄰。


    匯桑幹洋河永定媯河四河之水,踞桑洋盆地之川,治下多城。


    這裏是夏軍進入幽州的橋頭堡,也是東段防線扼守鮮卑南下的焦點。


    此時上穀官道,塵煙滾滾,車馬擁擁,無數百姓拖家帶口,背負行囊,在一隊隊士兵的組織監視下跋涉西行。


    “唿唿!”北風唿嘯,衣衫飄蕩,人頭攢動。


    長長的隊伍綿延數十裏,行進雜亂又有序,然若長龍起伏。


    亂的是人員複雜,青壯老弱混行,有序的是車馬人員涇渭分明,馬車中道,行人邊端。


    官道兩旁,每個關鍵節點,都設有熱水粥飯等充饑補給站,四周還有一隊隊手持長矛的軍士巡邏放哨,威懾不服。


    咕嚕嚕,車輪滾滾,腳步聲震,數十萬人排著長龍,在官道上艱難西行,踏步間更是濺起陣陣塵煙。


    “娘,我也想坐馬車!”


    官道邊端,一群穿著麻衣的婦孺頂著西北狂風,埋頭趕路,被母親挑在藤筐裏的小童,探出頭來。


    她滿眼渴望的看著官道中央,連綿擁擠的車隊:“娘親...娘親...”


    “大家都隻有一個腦袋,為什麽他們有馬車,娘親卻不能坐車啊....”


    這是一名小女童,頭上紮著兩個可愛的小辮子,打滿補丁的灰色麻衣罩在身上禦寒。


    三四歲的可愛年紀,此時卻滿臉泥灰,小辮子上也落滿了塵土。


    童言稚語,聽著有些天真,又讓人心疼。


    “俅俅坐好,不要調皮!”


    正在埋頭趕路的婦人心中一顫,急忙和聲安慰:“俅俅乖乖,我們的搖籃比馬車舒服,娘親挑著娃走路開心...”


    “可是娘親…一直趕路....好辛苦....”


    “不苦...娘...娘挑著自己的娃...怎麽會苦....”


    婦人眼眶微紅,她用衣袖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睛道:“俅俅...娘親的好女娃...娘一定帶你走到並州...”


    “娘親聽說那裏的大人,給我們準備了吃不完的糧食,和暖和的新衣裳,還有寬敞的大房子....”


    “娘親,俅俅餓....”小女娃童言無忌,想一出是一出。


    她摸著幹癟的小肚子,鄒巴巴的臉蛋上有些渴望:“俅俅好餓,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呢...”


    “乖,俅兒乖,不要說話,睡一覺就不餓了!”


    “夢裏...有很多好吃的....”


    婦人心中苦悶,哪怕腳下磨破了皮,鮮血止不住的流,她也隻能挑著擔子埋頭趕路,同時好言安慰籃筐裏的娃兒。


    因為戰亂的原因,婦人家的漢子被強征了徭役,到現在音訊全無,不知下場何樣。


    家裏的頂梁柱沒了,隻剩下老幼和娃子,大娃和二娃因為沒有吃的餓死了,老人因為走不動路,被拋在鄉裏等死。


    如今隻剩下一個小女娃,因為飯量小,勉強才能活命。


    這唯一的孩子是她最後的期盼,哪怕此時趕路,也要分出一份心神照顧。


    長長的的隊伍複雜無比,有人乘坐馬車和牛車快速前行,也有人肩挑身扛,徒步趕路,人生百態不一而足。


    像婦人這樣的情況,隊伍裏多矣,因為家庭人口不齊,又缺少了關鍵的青壯勞力。


    這些人是官府厭棄,世家不收,隻能跟著大部隊,日行夜趕,能不能活著到抵達並州,全靠運氣。


    老幼齊全的,因為收益可觀,州府的補貼力度也很大,世家們照單全收,提供幹糧和馬車,途中自然輕便迅速。


    家有薄資,自備馬車前行,他們拖家帶口,緊跟大部隊腳步。


    戶民無缺的,有世族出人出力專車接送,算是比較幸運的一類。


    世家大族實力雄厚,人才多矣,有他們出資出力,每一次西行,車隊便能運送二十多萬的百姓抵達雁門接收地。


    這還隻是單純的牛馬車,若在算上後續跟著的步履者,估計人數還要翻個身。


    雖然有些誇張,但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世家,他們勢力雄厚,族內人才濟濟,加上每個家族幾乎都有自己的商隊,這些人因為長期遠行,經驗豐富組織有序。


    各大世家涇渭分明,每到州郡,便將郡府治下縣城瓜分一空。


    他們職責不同卻分工明確,再加上利益驅使下,甚至比夏軍沿途押送的效率還要誇張。


    相對於乘車者,最慘的就是像之前的婦人那樣戶民不齊,又缺少青壯勞力。


    她們隻能赤著兩隻腳,肩挑身扛,帶著一些破盆爛瓦的家當艱難前行。


    土石鋪墊的官道旁,一隊裝備精良的騎兵,從側麵掠過,而後緩緩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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