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高升,積雪折光,整個河套草原好似覆上一層銀妝,晶瑩而奪目。


    午時美稷,戰火漸息,烽煙嫋嫋,夏軍幾乎控製了內城全部局勢。


    偶爾有零星抵抗,和藏匿的漏網之魚,也無傷大雅。


    此番大勝之後,本該歡欣鼓舞的氣氛,此刻卻壓抑窒息。


    西北奴隸大營,太史慈沉著臉,望向台階下一臉剛毅並州係將領。


    他目光冷冽,語氣生寒:“汝果真要抗命!”


    “大丈夫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


    一向謹遵軍令的郭藴,身軀宛若堅石,寸步不讓:“太史將軍,這大營奴隸,多為北地邊民...”


    “他們被匈奴人擄掠至北方苦寒之地,已是不幸,前番暴動,亦是受匈奴人威逼脅迫...”


    “夠了,本將做事,還輪不到汝來說教,爾若不肯接令,吾不強求…”


    太史慈臉色不耐,轉身對著自己兄弟吩咐道:“阿東,汝帶三千狼騎,把這些奴隸分批解決,一個不留…”


    “大哥,那可是上百萬...”


    太史慈神色一冷:“怎麽,你也要質疑大哥的決定!”


    “大哥!”陳東眼見他意誌堅定,不敢在勸,隻能無奈轉身!


    百萬人,縱使他有心相救,也沒那個力。


    “太史慈,汝當真如此無情!”對方的冷血殘酷,超出了郭藴等人的預料。


    高順更是按劍上前,想要攔住陳東的去路!


    “鏗鏘!”王修腰間長刀直接出鞘,四周黑騎兵同時圍攏:“郭將軍莫要自誤,為了一群懦弱的羔羊,不值得...”


    “大人,不可!”


    與此同時曹性、成鐮、宋憲、魏越、魏續等一眾並州將領,恐衝突升級,急忙上前,想要將人拉迴。


    郭藴猛然掙脫:“伯勇,你們不用攔我...”


    “吾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漢家兒郎,被人屠戮還無動於衷...”


    郭藴此時也豁出去了,指著太史慈等人:“枉爾等生為漢兒身,屠戮同胞竟然毫無半點惻隱之心,難道將軍果真隻對同族之人狠辣?”


    “若不是我等無能,焉能讓邊郡百姓,被匈奴所擄?”


    “若不是吾等軍人失職,他們怎會在這苦寒之地,與人為奴?”


    若是這些人,死在戰場上,他無話可說。


    但現在,戰事已經結束,夏軍為了單純的泄憤,卻要行屠戮之事,且多為曾經的漢民…


    這是,郭蘊如何不能接受,也不能忍受的…


    他虎目沉痛,想要喚醒太史慈的良心:“這些奴隸,本就身不由己的可憐人,何其無辜?”


    “如今大軍到來,非但沒有營救之心,反而行屠戮暴虐之舉...”


    “如此行事,爾等心中卻無絲毫愧疚,與匈奴豺狼何異.....”


    “嗬嗬!”太史慈眼眸光森森:“無能,那也是朝廷失職,是丁原等官員老爺無能,是那老劉家無種...”


    “匈奴寇掠做大,是朝廷綏靖之失,是皇帝老子撫賜不夠,與吾軍何幹...”


    說到這裏,太史慈冷聲道:“吾軍遠來,兵力有限,大軍鎮壓美謖城中五十萬匈奴人,已耗盡心力...”


    “若再添這百萬情緒洶湧,不穩定的兇奴,大軍要分兵幾何...”


    無論郭藴等人如何申辯,太史慈始終無動於衷,上百萬的奴隸,他可不會承認是在夏軍入主之後被擄掠的...


    太史慈轉身,望著尚在原地躊躇不前的阿東,厲聲斥道:“還愣著幹什麽,敢於反抗者,皆斬!”


    “唉!”這一次,陳東即使有心為郭蘊等人拖延爭取,也隻得硬著頭皮領命而去。


    眼見形勢如此,張遼顧不得自身安危,直接挺身怒喝:“太史慈,爾若執意暴行,吾等雖不能阻,但胸中有言不吐不快...”


    “既知不能阻,便不要妄想逞口舌之利....”


    “哼!”張遼冷哼一聲,目光沉沉:“心中鬱氣,積悶已久,爾不聽,吾也要言...”


    他身材高大,體格魁梧,跨步上前,無視周圍森嚴的刀兵,環視一眾夏軍將領,


    心中有怒,若不能吐出,恐怕會鬱氣積胸,一生不得安穩。


    想到這裏,張遼沉聲喝道:“大營奴隸,雖有過錯,但若論頑抗,匈奴豺狼尤勝百倍...”


    “我軍死傷慘重,是匈奴大軍所為,亦是匈奴民眾,襲殺所至...”


    “前番,侵我疆土,殺我百姓,辱我軍將士者,皆是匈奴之舉...”


    說到這裏,張遼胸中怒氣更盛,反聲質問:“爾等為何,隻殺漢人奴隸,而放過匈奴俘虜?”


    “若一視同仁,坑殺所有人,老子無話可說,但今日之事若何?”


    “那不是草芥,不是木灰,那是上百萬條人命,是我等漢人同胞的性命....”


    “他們曾經與我等一樣,生活在並州的土地上,生活在大漢境內...”


    “是我等失職,是我等邊軍將士無能,以至於他們淪落外族為奴...”


    此言一出,整個校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張遼的每一句言語,都重重的敲打在校場眾人心中,讓他們那顆冷冽的心不由一陣顫悸。


    就連太史慈的老兄弟,王修阿東等人麵色,同樣不好看。


    為何大哥能容忍無惡不作的匈奴族人,卻不能寬容一群悲慘的漢人奴隸?


    為什麽大哥能容忍匈奴人揮刀,卻不能容忍漢奴齜牙?


    為什麽大哥能讓匈奴人苟活,卻不能寬恕同為漢民的奴隸?


    難道我等隻會對自己族人殘忍?卻獨獨對這些番邦異族,卻如此寬容?


    難道,我等骨子裏,就流淌著窩裏橫的血統?


    皇帝如此,朝廷如此,難道連他們這些軍人也不能例外?


    “好,好,張校尉,你很好!”


    太史慈刀子般的目光,狠狠掃過一眾夏軍將士,壓抑著胸腔中的那抹悸動...


    他眼底閃過一抹複雜,旋即冷喝道:“吾敬你們雁門將士是條漢子,但不代表爾等可以違抗軍令...”


    “來人,郭蘊張遼抗令,給其軍棍,自杖三十,以儆效尤…”


    “爾敢!”


    “敢爾!”


    與此同時,曹性魏越等人同時上前,緊握劍柄,與周圍夏軍對峙。


    他們身材高大,身披重甲,又是血氣方剛的漢子,哪怕是麵對殺人不眨眼的黑騎兵,也絲毫不退。


    一時間整個大營劍拔弩張,前一刻還合作有佳的兩係將領,此刻卻要刀兵相向!


    “軍令如山!”太史慈猛然踏前,冷冷的環視一圈:“大帥即將奴營之事,交於吾手,便容不得爾等放肆,敢有違逆者皆斬!”


    “郭大人可要想清楚,為了一群奴隸,而搭上兄弟的命,值否?”


    言盡於此,太史慈掃視一眼校場眾將:“現在,執行軍令!”


    “敢有反抗者,就地格殺...”


    說完,也不給他們爭辯的機會,毅然轉身,原地留下一眾悲憤交加的並州諸將!


    “可惡啊,太史屠枉為漢家子...”


    雁門一眾將士,皆臉色難看,望著那漸遠的背影。


    高順憤恨的牙齦滲血:“他們能容忍匈奴異族揮刀,卻不能寬恕同為漢民奴隸的抗爭…”


    “對待同胞如此狠毒,卻獨對匈奴這種蠻夷,寬容綏靖,與懦弱無能的漢庭一丘之貉...”


    “唉...恨吾當初...”


    郭蘊仰頭怒目,憤憤的掃了眼四周將士:“吾心涼,這雁門太守,不做也罷!”


    言罷,他摘下頂上鐵盔,狠狠扔在地上。


    這名往日裏沉穩的漢子,狠狠地在頂纓上猛踩三腳,直至沒入泥濘中,由不解氣。


    “唿!”郭藴深深吸了口氣,環顧麾下眾將:“這官吾不做了,爾等若願繼續為李屠夫賣命,吾亦不苛責...”


    “大人,您不用說了!”


    張遼徑直卸下鐵甲,狠狠扔在王修腳下:“左右不過一介官身,吾堂堂九尺男兒,何處不能謀生…”


    “此世,縱使是死,也不做這窩囊鬼...”


    夏軍大敗匈奴,更是一舉攻破匈奴王庭,本該歡欣鼓舞的事情,此刻卻因為一道軍令鬧得離心離德。


    這些邊將,常年與胡人廝殺流血,本就是桀驁不馴之輩,如今與夏軍生了齷齪,不願意在繼續賣命。


    他們本來便對李信沒啥忠心,也沒啥好感,甚至還有些敵視...


    今日之事是一個引子,直接將以往積蓄的鬱氣,激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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