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承影有點遲疑,話到了嘴邊,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我們必須殺了你,對嗎?”


    “對!”狐佚平淡的說,“但不是你們,是你必須殺了我。”


    “上頭知道你這樣做,你就不怕嗎?”


    “唉,人呀,”狐佚說道,“到了我這個年紀,很多事情都看開了。這世界的奇妙地方,我去過了;與我同行的人,也都死了;我沒有了家人,沒有了朋友,我還有什麽是可以害怕的呢?”


    “讓我來給你講一個故事吧,”狐佚示意承影上船來,“一個關於我的故事。”


    ……


    我出生於無風的海麵上,在當時我的認知裏,陸地就是一條條船拚接形成的。我們所有人都有一艘自己的船,但不是讓我們來選擇船,而是船來選擇我們。


    我們是海上的部族,首領告訴我們,遠方的大陸上有數不盡的稀奇玩意,他鼓勵我們走出部族,前往大陸。


    部族裏有許多奇怪的規定,就比如說,明明你在了望塔上就能看見大陸的邊緣,但你不能去,隻有等到無風之海起風之時,大海會賜予你的船神奇的力量,帶著你從天空飛向任何地方。


    並非所有人都有這種機會去嚐試,在我那代,部族裏白發的人都沒見過起風。在無風時啟航是大忌,我曾親眼見到那些擅自出航的船消失在大海中,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還有一條規定,船在起飛之後不能再次落入大海,那樣的話船體在碰到無風海水的瞬間就會土崩瓦解。首領告訴我們,永遠不要在起風時迴頭,那會使你迷失方向。


    那天,風吹了起來,族中所有的壯年都選擇了出海,我也在其中。我們都堅信大海庇護著我們,風會把我們送到心中的家。


    正如我當時對你所說,我終於飛上了天空,但,我迴頭了……


    不知道為什麽,但我就是迴頭了……


    我的船極速下墜,我看見了黑色的海洋,裏麵全都是汙穢之物,是被汙染到極致的海洋。但是我並不畏懼,甚至絲毫不排除,我甚至認為那裏就是我的歸宿。


    果然,船在接觸水麵時直接爛開,我直接掉入了水中,我感覺到我的身體被分解,我身邊還有千千萬萬個同類。


    就在這時,一艘木船,就是我們現在坐的這艘,它從水底直接衝了上來,把我帶到了岸上,在此之後,它歸我所有。


    我被叫做“擺渡人”,更多的原因是我那些年,每到起風之時,我就在天空下方,來拯救從天上掉下來的人。


    那些被我救上來的人,我一個都沒有再見到過。


    ……


    “我感覺呀,小夥子!”狐佚說道,“我漂泊大半生,這木船給了我從未有過的生活,卻奪走了我原有的生活。你是否也受限於這寶物之下呢?他們也是活的呀!”


    船靠岸了,狐佚從船上下來,把自己腰裏的金牌給了承影,上麵寫著這三個字∶


    “擺渡人”


    “我的那艘船早就沉了,但你的船,才剛剛啟航。”狐佚拿手指向自己的腦袋。


    “來吧,別讓我等太久。”


    “你死之後,船會怎麽樣?”


    “它會迴到它應該迴的地方。”


    承影收下金牌,剛要準備開槍,狐佚卻叫住了他。


    “答應我,小子,”狐佚說道,“我不想再活下去了。”


    “我知道了。”


    承影瞄準了狐佚的頭,一槍下去,狐佚的整個腦袋被打的稀碎。


    “請您安息。”


    船並沒有消失,它順水漂著,或許它有一天真的能漂迴到那片無風的海?那裏是它的家嗎?承影把狐佚的身子沉入了水裏,這下不會有事的來打擾他了。


    在這之後,承影時常會做同一個夢,夢中一個黑衣人站在自己麵前,也分不清是正對還是背對自己,不過他每次驚醒的時候,耳邊都迴蕩著一句話∶


    “你受限於我,我又受限於誰呢?”


    承影拿了金牌迴去,發現除了自己大家還都沒迴來,他便不覺得著急了。其實還有一樣東西讓他很在意,那就是當時的地下圖書館,現在看來,並非是開采時出了意外,而是礦洞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圖書館,種種原因交織在一起,值得他再去冒一次險。


    好消息是他之前就記住了礦洞的所有入口,這次他選了個偏僻的地方,果然沒有人把守,而且這門也沒有上那種很厲害的鎖,他很容易就把鎖撬開了。


    路線與之前相比稍有偏差,但問題不大,承影順利來到了下麵,現在就該來找書看了。


    在眾多書裏,有一本書看上去與眾不同,它太新了,與其他書相比沒有一點年代感,就像是剛印出來一樣。


    事實也確實如此。


    書很新,而且使用的是現代語言,這是個翻譯版本,但誰又會來翻譯這東西呢?帶著疑惑,承影翻開了書,他看見了顛覆他認知的內容。


    書上是這麽寫的∶


    所有寶物都有意識,它們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它們是那個世界的曆史。


    寶物選擇寄托於人,不為別的,因為在他們的世界裏,就是人創造了他們。


    事實證明,寶物還有另一種存在方式,是不……來……,依靠那個……來……


    這種事……不止一次,寶物們……


    ……


    下麵的內容殘缺不全,明顯是被人給破壞的,但光是這些信息也是極為震驚的。


    寶物有生命?它們怎麽可能會有生命?或許是自己理解錯了,它們本來就是生命?


    雖然下麵被人破壞,但兇手唯獨留下來落款,還是他和涵光的名字。


    承影百思不得其解,可他背上突然發毛,這種感覺與那天小屋時的感覺一樣,是恐懼,極度的恐懼戰勝了他的理智,他選擇奮不顧身的逃跑。


    因為承影感到,再不跑的話,他會死的很慘。


    他腦子裏除了逃跑以外什麽都想不到,這次的恐懼感更強,他感覺自己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他甚至忘了規則,這時候除了“六賊”的人,誰還會找上門來?承影一路飛奔,剛好和迴來的四人撞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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