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場在遼城郊外,從客棧出發大抵要小一個時辰。礦場總管昨日已在客棧候著,票號大掌櫃也過來見過兩位少爺東家,提出多派一些人手護衛,兩位公子均覺得還是不宜太張揚,還是由興城來人就足夠。


    遼城產玉,石頭資源十分豐富,硯材也是上好,寧氏早年購下的礦場一向出產穩定,隻是硯材不是寧氏的主營業務,硯石都是賣給製硯的商家。小郡主跟著去礦場的機會不多,一路坐車到山下,又改為策騎一段,才到達半山的礦洞。


    礦場管事也並不清楚少東家來的目的,以為是巡視開礦進度。忙得迎入幹淨些的帳篷,拿出開采日誌給眾人過目。


    大公子粗略看一眼說:“我們看看采出的石頭。”管事欠身說:“石料都堆在外頭呢。”眾人一起去到石料區,分門別類放著各式大小與形狀備異的石材,小郡主粗略看去,越發篤定要天然形硯。


    若是根據硯石天然的外形、色澤、紋理進行雕琢,凸顯硯石“天生天長”的意趣,則更能體現“天人合一”與“道法自然”的文化意蘊,較之精鑿細雕且變其形、改其紋的製硯設計,天然形硯更符合小郡主內心所思所想。


    她細看硯石,心中便有了各種硯台的稚形,又看了其它石料,筆洗與鎮紙器的石料也有些新想法,和兩個哥哥商量好將哪些運至興城,再行采用。


    三兄妹邊看邊討論細節,改進方案,看了約大半個時辰,已到午時,念奴出門前,就已準備好幹糧茶點及茶葉,叫管事燒好水,煮上茶,便去讓幾位主子先吃東西。


    也是看得差不多了,三人最後確定一遍要送至興城的硯材及其它石料,再簡單吃些東西,也不再耽擱,即往興城返迴。


    昨日侯爺送得小郡主出門,心下總難免擔憂,今日也要趕往宮中內務府,無法陪伴小郡主去。在內務府對過賬目,又帶了宮中所定的各式金器玉器擺件與內務大總管逐件過目,寧氏一向特供宮內大小金玉器,各宮主子均有訂製,侯爺每次入宮總有訂單訂品過目。


    交涉好公差,大總管剛與侯爺看茶,禦前太監郭公公便差人來傳說:“聖上在花廳召侯爺。”


    侯爺忙起身跟著前往,穿過花廳,聖上正站在廓亭處看園中花木,侯爺跪行大禮,聖上抬手說:“免了,侯爺試試新到的白茶。”


    侯爺欠身,跟隨聖上坐下,輕品一口,才說:“聖上雅致。”聖上淡聲問:“棠兒在遼城?”


    侯爺一怔,隻得迴話說:“是。”


    聖上放下茶碗,似是不經意說:“世間女子千千萬,棠兒不同。她若喜歡什麽,去做便是,朕會保她安全。”


    侯爺一驚,穩聲說:“小女頑劣,臣會多教導,至於安全,寧氏會做足應對。”聖上微微一笑,並不接話,隻說:“棠兒是朕皇妹骨血,天資聰慧,或許有一天,她想成為女子翹楚。”


    什麽翹楚,在侯爺心中都不如她平安快樂一輩子。正想出言,郭公公過來在聖上邊耳語幾句,聖上便起身離開,揮手讓侯爺先退下。侯爺跟著小公公出宮門,知道聖上的意思是宮中自有人盯著小郡主,即便她外出,聖上也第一時間知道。


    侯爺心中一陣憤怒。拿捏婚事,眼線監視,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丫頭,她無端承受如此之多,聖上的用意何其明顯,以權力製衡所有人,隻會永無休止。


    侯爺出得宮門,駐足迴望皇城,原本平靜的麵容也不禁露出憤怒之色,暗中發誓不會讓女兒入宮做女官,若是聖上動心思,即便拚上老命搭上寧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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