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瑤麵色淒惶,本來瘦得隻剩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眼睛瞪得太大,反而有幾分恐怖之感。


    這個叫什麽王穩婆的人,一定是長公主和齊玉璿授意來潑髒水的,一定是!


    她怎麽可能是父親和外室生的孩子呢?


    怎麽可能呢?


    難道這麽多年的寵愛維護,都是因為她是一個外室女?


    “蕭四姑娘這是怎麽了?蕭尚書都還沒說什麽呢,她這麽激動地跳出來做什麽?”


    “就是說啊,難道她知道自己是外室女,這是做賊心虛了?”


    “你說的有道理,不然怎麽可能反應這麽大……”


    一旁傳來幾聲竊竊私語,一聲又一聲地衝擊著蕭玉瑤的心理防線,直聽得她遍體生寒。


    “殿下煞費苦心尋來當年的穩婆,說了這麽一頓似是而非的話,臣還是不明白殿下有何用意。”


    蕭肅的目光緊緊盯著長公主身旁的齊玉璿,那眼神不言而喻。


    他今日不承認蕭玉瑤是外室女又能如何?僅憑這麽一個人證,還時隔多年,能讓多少人信服?


    更何況,這和今日公然宣布給齊玉璿改姓可沒有關係。


    長公主呷了口茶,看人垂死掙紮,果真無趣至極。


    “蕭尚書抵死不認,本宮自然也沒有辦法,那就讓諸位親自瞧瞧吧。”


    這迴眾人等的時間有些久,守衛將一個捆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帶了進來。


    女人保養極好,瞧著也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滿是淚痕,端的是一副柔弱無依,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的嘴同樣被布巾塞滿,嘴角都幹裂得流出血來,這會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發出“嗚嗚”的輕輕哭聲。


    這次,孟姑姑沒有上前將人嘴裏的布巾扯出來,而是下頜微抬,看向蕭肅,雖是問句,可語氣篤定:


    “蕭大人,這位陪伴您多年的枕邊人,您可不能裝作不認識吧。”


    顧臨煙本來已經出了京城,一路往西北去了,可誰知出去不過半日,還沒到下一個落腳點,就被一群攜兵帶甲的軍士攔了下來。


    他們乍見她,例行盤問了性命年紀後,居然自懷中拿出了一張畫像,看著她比對了起來。


    “是她,抓起來!”


    “你們幹什麽?!我可是良民!我從來沒有犯過事,你們憑什麽要抓我?!”


    顧臨煙嚇得大叫,見這幾個人高馬大的軍士連解釋都吝嗇,又換了輕柔的語氣,嬌滴滴地撒嬌,企圖讓他們心軟些至少告訴她原由。


    奈何他們訓練有素,鐵麵無私,別說是和她搭話了,這兩日綁她過來的路上,連口水都未曾給她喝過。


    她現在實在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守衛鬆開手,她就狼狽地摔倒在地,疼得她幾乎要懷疑自己快散架了。


    隻是待看清楚這裏的人,還有幾個熟麵孔之後,顧臨煙的腦子轟一下炸了開。


    為什麽蕭家人在這裏?蕭肅還跪著?


    她餓得連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沒有,看清楚了人,隻恨不得當場昏過去。


    旁邊的蕭肅驚疑不定地看向顧臨煙,她素來是最喜歡打扮的,這會兒卻頭發散亂,臉上染了髒汙,口角還有因為幹裂流出的血跡,想來被抓來不是一時半刻功夫。


    哪怕為官多年,涵養極佳,這會兒也不可避免地瞳孔震動,流露出幾分愕然。


    顧臨煙不是早就離開了京城嗎?他們就算去了榆樹巷也找不到人,為何長公主還能將人帶過來?


    難道他們早就起疑,派人跟蹤了顧臨煙?!


    林卉的眼神剛一落到顧臨煙的臉上,整個人就如遭雷劈一般愣在了原地。


    原因無他,這張臉,和蕭玉瑤生的實在是太像了。


    即便是不熟悉蕭玉瑤的其他人,也能輕而易舉地看出這個女人和蕭玉瑤的相似。


    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怔怔地上前了兩步,指著顧臨煙,輕聲問蕭肅:


    “這便是你視若珍寶的外室?”


    “蕭玉瑤,也是你和她的孩子?”


    “你為了一個外室的孩子,將我的女兒送走,一送就是十四年,要不是李媽媽眼尖發現了玉璿,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迴到我身邊,是嗎?”


    林卉的眼睛酸澀幹疼,可她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她的心像是被人掏了一個大洞,此刻寒冷刺骨的風自那洞裏唿嘯而過,又涼又疼,刺得她渾身發抖。


    蕭肅早就維持不住麵上的平靜自持,也不顧上首長公主並沒有叫他起身,便自己站了起來,皺眉看向林卉: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質問夫君,這就是你們林家的教養嗎?”


    “這些事情我們迴家再說,這裏不方便……”


    “就在這裏說!”


    林卉猛地大喊了一聲,嚇了蕭肅一跳。


    她指著顧臨煙,指著已經嚇傻了的蕭玉瑤,歇斯底裏地大喊:


    “蕭肅!你當年答應過我們林家什麽,你還記得嗎?!”


    “我同你成婚二十二年!你卻蒙騙了我們至少十五年……”


    人群之中,林匡正早就心疼得猛掐自己大腿,等終於察覺到上首長公主看過來的眼神時,才立刻衝了出去,站在了林卉的旁邊。


    “卉兒,你冷靜一些,你身子不好,不宜再受氣,咱們且看殿下如何做,她一定會還你,還有玉璿一個公道!”


    林匡正這才發現,林卉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連牙關都開始打寒戰。


    他嚇了一跳,連忙道:


    “卉兒,你別嚇兄長,你怎麽了?!”


    林卉瞋目切齒,瞪著蕭肅的眼神像是一頭發了狠的母狼,根本聽不見林匡正說話一般。


    旁觀的賓客們早就被這變故橫生的場麵驚得瞠目結舌,好半天也沒找迴自己的聲音。


    王穩婆的一麵之詞是不能斷定,可這外室都被找出來了,且與蕭四姑娘生得這樣像,這事可就八九不離十了。


    再看蕭尚書和蕭夫人的反應,還有身為蕭夫人母家兄長的林祭酒。


    嘖嘖,這麽一出好戲,他們今兒可真是來對了。


    “敏英公主駕到——”


    大殿之外,齊敏英帶著笑意姍姍來遲。


    可慶賀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就看見殿中跪的跪倒的倒,上首長公主和齊玉璿也是麵色不虞。


    “看來我倒是來得不巧,這是發生什麽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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