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向陽早早起來,去到二伯家借驢車。


    二伯家的院子比他家大一些,因為人口多,村裏分地時也多分了些。


    此時院子裏已經有了動靜,二伯母正在喂豬,看到李向陽進來,麵露笑容。


    "這麽早就來了"二伯母停下手中的活計問道。


    "嗯,來借驢車,給我娘搬點東西。"李向陽笑著迴答。


    "搬東西搬哪去啊"二伯母一臉好奇。


    "往縣城搬,我娘在縣裏農業局找了工作。"李向陽簡單解釋道。


    聞言,二伯母手裏的瓢差點掉在地上:"你說啥你娘去農業局上班了"


    正說著,二伯從堂屋裏走出來,顯然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他眯著眼睛打量著李向陽,語氣有些異樣:"向陽,這事兒是真的"


    "嗯,昨天剛定下來的。"李向陽點點頭。


    "這...這可是個好差事啊!"二伯的眼睛亮了起來,"你是怎麽托上關係的"


    "也沒托什麽關係,我跟林場周隊長關係挺好的,你也知道,周隊長高升了,一高興,就給我娘寫了推薦信。"


    "向陽啊,"二伯搓了搓手,壓低聲音道,"你說,你能不能幫二伯家跟周隊長說說情大強那孩子也不小了......"


    李向陽早料到二伯會有這個想法,輕輕搖了搖頭:"二伯,這事兒我真幫不上忙。我跟周隊長那點交情,也就夠照應我娘。周隊在林場啥風格您也知道,求他不難,關鍵還看您用不用我給您搭個橋"


    二伯臉色一沉:"你這孩子,周隊長我又不是不認識,隻是搭橋,我還用求你你想想,過去要不是我們接濟你們家......"


    "二伯,"李向陽打斷他的話,聲音裏帶著幾分冷意,"這話您就說遠了。當年的恩情我記著,非這麽說,我救大強哥怎麽算我分他的錢怎麽說"


    見李向陽這麽說,二伯理虧詞窮,悻悻地指了指角落裏的驢車:"你這孩子,說啥呢咱可是親戚,打斷骨頭連著筋。在那兒呢,你自己套去吧。"


    李向陽默默走過去,開始給驢套車。


    套好車,李向陽沒有理會二伯的話,隻是朝二伯母點點頭:"那我先走了,晚上把車送迴來。"


    李向陽牽著驢車往家走,心裏不是滋味。


    前一世他不懂人情世故,這一世雖然明白了許多,但麵對親戚的態度轉變,還是讓他有些感慨。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正常。


    在這個年代,進農業局工作確實是天大的好事。


    不光是有工資可拿,更重要的是能在城裏立足。


    二伯心思活絡也在情理之中。


    迴到家,屋子裏靜悄悄的。


    母親和妹妹都在王景雲家借宿,這裏顯得格外冷清。


    李向陽深吸一口氣,開始收拾東西。


    炕上的被褥要帶,櫃子裏的衣物要整理,母親織的布也得裝上。


    收拾到一半,他在櫃子深處發現了一個小木匣子。


    打開一看,裏麵是母親珍藏的幾張老照片,有他父親的,有他小時候的,還有全家人的合影。


    李向陽拿起那張全家福,看著照片上父親慈祥的笑容,母親溫柔的目光,還有妹妹天真的麵龐,心中一陣酸楚。


    "爹,您在天之靈保佑我們吧。"他輕聲說道,小心地把照片放迴匣子裏,和其他要帶的東西一起裝上驢車。


    忙活了一上午,才把所有必需品都裝好。


    鎖好門,李向陽牽起韁繩。


    驢車吱呀吱呀地往縣城駛去。


    李向陽牽著驢車來到縣城,直奔王景雲家。


    剛進院子,就看見李小花正在院子裏和王穎玩跳房子。


    "哥!"李小花一看見他,立馬蹦跳著跑過來,"你收拾好了"


    "嗯,都在車上了。"李向陽笑著說,"娘呢"


    "在屋裏跟王叔說話呢。"李小花指了指堂屋。


    李向陽走進堂屋,就聽見母親正在和王景雲說話:"真是麻煩你了,今天我們應該就能住進去了......"


    "林姐,您這話就見外了。"王景雲擺擺手,"對了向陽,你來得正好。來幫我搬幫東西,雖然不是新居,但這也算是喬遷之喜,被褥,鞭炮,我都準備了,咱一起過去。"


    "王叔,太破費了......"李向陽連忙說。


    "行了,"王景雲打斷他,"咱們之間就別說這些虛的了。趕緊的。"


    聽了王景雲的話,李向陽也沒矯情,搬了東西,便驅車前往新家。


    眾人齊幫忙,把驢車上的東西一樣樣搬進屋,母親和李小花則開始整理。


    雖說王景雲已經幫著準備了不少,但自家的東西還是要擺出來才覺得像個家。


    王景雲點了鞭炮,在寒冷的縣城小巷裏炸響,驚飛了屋簷上的麻雀。李母看著熱鬧的場麵,眼圈微紅。


    "行了,林姐,別愣著了,趕緊做飯吧,今兒個可是你們喬遷之喜,得你做東了。我和小穎今天可得在這兒蹭頓飯。"王景雲笑著說,又指著李小花,"你看小花都餓了。"


    李母這才迴過神來,連忙係上圍裙:"那,那我去做飯。"


    李向陽知道母親心裏激動,便跟著進了廚房幫忙。


    廚房裏,李母手忙腳亂地洗菜、切肉,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娘,"李向陽輕聲說,"您這是怎麽了"


    "沒事,"李母抹了把眼淚,"娘就是想,你爹要是在天有靈,看到咱們家今天這光景,該多高興啊。"


    李向陽鼻子一酸,默默地幫母親切菜。


    他知道,這些年母親為了這個家承受了太多。


    如今終於熬出頭了,這眼淚裏有委屈,有感動,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望。


    很快,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就端了上來。


    有燉肉、炒白菜,還有一個土豆絲湯。


    "來,嚐嚐我帶來的酒。"王景雲從包裏拿出一瓶白酒,"今天這是喜事,咱爺倆得好好喝一個。"


    李向陽也不推辭,陪著王景雲喝了起來。


    兩個小姑娘在一旁說說笑笑,李母看著這溫馨的場麵,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天色漸暗,李向陽才想起來還得把驢車送迴去。


    王景雲見狀,攔住他:"先別急著走,這大晚上的路不好走,明天再送迴去也成。"


    "不了,王叔。我答應二伯晚上就送迴去的。"李向陽搖搖頭,"再說這驢車明天他們還得用呢。"


    "那你路上當心點。"王景雲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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