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家人早早吃了飯,由顧洲遠駕著騾車,往小河村駛去。


    出發時顧洲遠拿了白米跟白麵,裝在小麻袋裏。


    白米15斤,白麵大概有10斤左右。


    還帶上了一小籃子雞蛋。


    拿這些東西當做走親戚的禮品,就是在豐收年都是大手筆。


    放到現在起碼值一兩多銀子。


    劉氏直說太多了。


    顧洲遠笑說,這些年大舅二舅一直對顧洲遠家裏頗多照顧,現在自己有能力了,送這麽點東西算得了什麽。


    劉氏滿臉欣慰,家裏現在確實不差錢。


    不談郡裏的賞錢,就是那城裏錢掌櫃的來拉糖水,每日就有好些銀錢的進項。


    山路兩旁,被蝗蟲肆虐過的土地一片荒蕪。


    林子外圍的樹葉都被啃食殆盡,密林深處,倒是還保留著綠色。


    眾人全都感歎,這蝗蟲之災不知要讓多少百姓受苦。


    騾車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劉家村。


    劉家村的人見了村裏來了駕騾車,好多人站路上看熱鬧。


    “咱村上誰家買了騾車了嗎?”


    “咱村子裏誰有那本事能買起牛車,這一駕騾車怕是要幾十兩銀子呢。”


    “你們都啥眼神呐?沒瞧見坐在車駕上的是劉豐年家的大閨女嗎?”


    “嘿,還真是,聽說她嫁在那大同村日子過得挺苦,咋還能坐上騾車了?”


    “估計是租的騾車,婆家娘家離得遠,一家子租個騾車也說得過去,省勁兒還長臉。”


    “租一天怕不是要10好幾文錢,至於嗎就為了麵子,她家過得啥日子誰又不知道呀,哼,驢糞蛋子表麵光。”


    村民們說啥的都有,顧洲遠他們自然是沒聽到,就算聽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也有人在路旁跟劉氏打著招唿:“巧芸,來看你爹娘啦?”


    “是啊,富貴嫂子早飯吃過了沒?”劉氏笑著道。


    “啥早飯?”富貴嫂子一臉懵。


    劉氏啞然,她家現在被小遠帶成了一天吃三頓的習慣。


    可其他人家基本都是一天兩頓,根本就沒有早飯的概念。


    一路跟認識的村民寒暄著,騾車來到了顧洲遠外公家。


    劉大江跟劉大河正在門口翻曬著麥子。


    這些麥稈子還有些發綠,不多,門口那一小片空地還沒鋪滿。


    劉家十幾畝地,按道理絕不止隻收這麽點兒麥子。


    兩兄弟見一駕騾車來到家門口,全都有些詫異。


    劉家村是個小村子,村子裏還從沒見有過騾車進出呢。


    劉大江停下手裏的活兒,拄著木叉看向來人。


    因為是迎著光,他眯著眼睛看不太清。


    就聽一旁劉大河喊道:“大妹!你咋來啦?”


    劉大江趕緊扔掉手裏的木叉,跟劉大河一起迎了過去。


    “大舅二舅。”顧洲遠姐弟四個全都開口打著招唿。


    “哎哎!”劉大江兩兄弟笑著迴應。


    “大哥二哥。”等騾車停穩,劉氏從騾車上下來。


    “大妹你到哪整得這騾車啊?”劉大河在車架上摸了又摸,眼裏滿是驚歎。


    “呦,這不是他大姑嗎?”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


    丁氏雙手抱胸,從門口走了過來。


    “走個娘家還借搞駕騾車來,裝給誰看呢?有那閑錢不如買些糧食,也不至於全家上門來蹭飯吃!”


    劉大江眉頭一皺,隻不過丁氏是他弟媳,他也不好開口斥責,隻瞥了一眼劉大河。


    劉大河把眼一瞪:“你看看你說的是人話嗎?你迴你娘家就是為了蹭飯的啊?”


    “不會說話就把那破嘴閉上,沒人當你是啞巴!”


    劉大河平日裏是有些懼內的。


    丁氏哪能聽他數落,她細眉倒豎,就要罵迴去。


    就聽四蛋大聲道:“這是我家剛買的騾車!”


    “啥?”劉家三人異口同聲道。


    “你說這騾車是你家買的?”劉大江有些不敢相信,他把“買”字咬得很重。


    “我在縣裏做了些買賣,掙了幾個小錢,買了騾車路上來迴方便些。”顧洲遠跳下了車。


    因為院門口全攤著麥子,騾車進不去,顧洲遠便把韁繩往路邊的一棵小樹上麵拴。


    掙了幾個小錢?掙小錢能買得起騾車?


    劉大河噌一下子跑迴去,操起木叉就把門口的麥子往兩邊攤。


    沒幾下就開出一條路來。


    “把騾車拴門口來。”劉大河擺手道。


    “對對對,這麽貴的騾車哪能就拴路邊啊。”劉大江也笑道。


    顧洲遠點點頭,把騾車牽到門口拴好。


    “阿爹阿娘呢?”劉氏問道。


    幾人在門口有一陣子了,也沒見到老頭老太太出來。


    “他倆去地裏了,”劉大江道。


    “麥子都被蝗蟲啃完了,隻剩些光杆子,也不知道每天去田裏看,有什麽好看的!”丁氏撇撇嘴道。


    劉氏也不搭她話茬,隻跟兩個哥哥說話:“我咋沒看到大嫂啊?”


    “你大嫂去水根家裏了,去照顧豆苗了,小豆苗這兩天一直發熱說胡話,睡也睡不好。”


    提起這事劉大江眉間隱現憂愁。


    劉大江一共一兒一女。女兒劉花妮已經出嫁。


    兒子劉水根成親了並未分家,隻是在老房子西邊又壘了間泥胚房。


    豆苗是劉水根的閨女,今年四歲。


    劉氏聽了也是一臉擔憂:“找郎中看了嗎?”


    “看了,說是啥外感溫熱病邪,熱邪入裏導致的發熱,藥也抓了,吃了也沒見好轉。”


    劉大江說完,長長歎一口氣。


    “家裏的粟米沒剩多少了,這一下子來了這麽些人,中午煮啥呀?”丁氏在一旁陰陽怪氣道。


    雖然大姑姐家像是發達了,都能買下騾車了。


    可丁氏潛意識裏卻還是看不上眼,現在還多了些酸溜溜的嫉妒。


    顧洲遠掀開騾車上的草簾,把車上的米麵拿下來,放在地上:“中午就煮白米飯吧!”


    丁氏撲過去,彎腰把麻袋打開。


    見裏麵全是大白米,還有一個袋子裏裝的竟是白麵。


    她頓時喜笑顏開:“啊呀,他大姑你們也真是的,這來就來吧,咋還帶這些米麵呢?”


    她已經在心裏飛快盤算起來,中午就用粟米煮菜糊糊。


    把這些米麵全都省下來,這可是金貴東西,得好好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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