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問高力士有沒有後悔把江采蘋送入宮中,其實是有的。若非如此,他和江采蘋之間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充滿隔閡,沒有話題,兩個人能說的就隻有辦事,沒有情感。


    可是,如若不把她送入宮中,沒有當時受寵的她在聖上旁邊吹耳邊風,自己也不可能以一個宦官之身,成為天機閣的閣主,幫她做成這麽多事情。


    自己一個太監,難道還奢望心愛的女子能在自己身邊嗎?


    唉……


    高力士看著江采蘋,心中卻是思緒萬千。


    直到江采蘋問他:“我剛才說的,你都聽得了嗎?你打算如何幫我妹妹?”


    高力士這才迴過神來,說道:“這事兒也不難,對於咱們來說,最大的阻礙就是聖上。倒不是怕聖上小氣,不肯給采月姑娘一個身份,而是,如何跟聖上解釋你和采月姑娘見過麵一事?”


    梅妃是在高力士的安排下和江采月見麵的,這事可不能讓聖上直到。


    “這個簡單,”梅妃直言:“明日一早我就去大明宮跟聖上哭一哭,就說我今日出來看燈的時候碰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隨後又得知了妹妹竟然就是教導雅茹公主跳驚鴻舞的女教習。此事還得請你幫忙去和壽王他們周旋,不要在聖上麵前說漏嘴了就行。”


    高力士又問:“聖上的性子你也知道,一向是對漂亮的姑娘有所想法。采月生得美麗,又是個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到時候難免聖上不會突發奇想,覺得可以將你們姐妹花都收入囊中。”


    作為最了解李隆基的大內侍,高力士所想一點都沒冤枉了李隆基,李隆基就是這樣一個人。


    “這個我也想過,”梅妃忽然一笑,說道:“這個更簡單,我妹妹說了,她和朔方軍副統領李光弼互相傾心,你去跟壽王他們說清楚了,安排一下,讓二人定下終身。若是陛下真有如此想法,就直接告訴她我妹妹已經定下終身,同時,你再給聖上找個他喜歡的姑娘,以排解聖上思念美女之情,聖上總不至於連軍中將士之愛都要奪走吧?”


    這還真沒準,高力士心中想著。


    但他並不想讓江采蘋失望,便將此事答應了下來。


    當夜,江采蘋就留宿在天機閣中,高力士書房的隔壁,就是專門給她準備的臥房,布置非常精巧漂亮,就是她梅香殿的一個翻版。


    其實江采蘋還有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就是天機閣的副閣主。這層身份,除了高力士,就連李隆基都不知道。


    江采蘋和自己的妹妹一樣,是個奇女子,學習能力強,又有堅韌不拔的性子。她和高力士一路從廣州府來到長安,路上學習了很多暗探技能,包括輕功夜行、發射暗器等等,後來成立了天機閣,高力士給她一塊令牌,任命她為副閣主。


    她也負責幫助高力士刺探宮中的一些情報,隻是近些年不受寵了,能窺探的情報也實在少得可憐。好在高力士念著往日情誼,沒有“開除”她。


    躺在床上,江采蘋翻來覆去。


    想起妹妹提起愛人那羞澀的模樣,又是欣慰又是苦澀。


    ——自己不能和心愛之人在一起,那就讓妹妹來替自己圓了這個夢吧。


    次日一早,高力士將內侍打扮的江采蘋送迴宮中。


    兩個人配合默契,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知道梅妃娘娘居然一整晚夜不歸宿,第二天扮作太監溜迴宮中了。


    正好,高力士去找李隆基也有事相談。


    今日君王沒早朝,高力士剛到上書房門前,就有小內侍行禮道:“幹爹,聖上今日沒上朝,就在上書房裏批折子呢,我這就去給您通傳。”


    作為大唐宮中資曆最老的太監,很多小太監都是高力士的幹兒子。高力士為人比較厚道,對於有能力的後輩從來不吝嗇於提攜,對於能力遜色的後輩也不會歧視打壓,反而會給他們安排衣食無憂的舒適活計。


    因此,高力士在太監這個群體中很有威望,基本上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彼時的李隆基坐在尚書房中。


    他並沒有批奏折,而是蹙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內侍通傳道:“聖上,天機閣主高力士在門外求見。”


    提起高力士,李隆基的眉頭竟然直接舒展了很多。


    立刻對小內侍道:“快,快請進來!”


    這個高力士,真是他人生中的風向標,每當他有解決不了的問題的時候,高力士都會及時出現,給他提供一些幫助。反正高力士是個太監,似乎也很滿足於天機閣閣主的職位,沒有任何可忌憚的地方。


    這也是李隆基信任高力士的一個原因。


    片刻後,高力士站在李隆基麵前。


    李隆基給他賜座,緊接著說道:“朕最近有件事,一直覺得困擾。高伴來了正好,好好為朕排憂解難……”


    說著,李隆基竟然大言不慚,說出了自己對烏孫雅茹的覬覦。雖然,現在的烏孫雅茹是太子未來的側妃之一,但畢竟還沒有過了明路,自己若是想要這個女人也不違背什麽倫常。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遲遲都沒有迴應太子冊封側妃的請求。之前給的理由是擇一良辰吉日,可是現在過去了好幾日,良辰吉日也該選出來了,他還是不肯同意。


    再這樣下去,太子要不樂意了。


    可若是讓李隆基就這麽放棄了美人,他也心裏不得勁兒。因此左思右想了好幾日,想的都睡不著覺了,還是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來。


    這話讓高力士一聽,立刻便覺得真是天助我也。


    ——他若是能幫聖上得到烏孫雅茹這個美人兒,那聖上會保持許久的新鮮勁兒。而聖上剛搶了兒子的女人,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再覬覦將士的女兒了,江采月就能安全地得了名分,成為江采蘋的外戚。


    這一切,都隻需要犧牲一下太子和烏孫雅茹。


    高力士心中做了決定,立刻道:“聖上看中的女子,自然是聖上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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