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時刻,郭子儀一個鷂子翻身,衝向李瑁。


    李瑁自己也急中生智,在郭子儀甘當肉盾的保護之下,掀起了郭子儀身後的披風。


    將披風甩得霍霍生風,如同快速轉動的風扇。


    生生將那暗箭從空中打落在地,發出“錚錚”的金屬聲!


    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


    有將士來報:“壽王殿下,刺客自盡了。”


    看來是安祿山殘部,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好險……”


    郭子儀氣喘籲籲,一臉劫後餘生的喜悅。


    而李瑁看著他,心情竟有幾分複雜。


    想想自己之所以厚待郭子儀,是因為知道他是唐朝名將,助唐肅宗李亨打了無數勝仗,甚至攘平安史之亂。


    可郭子儀呢?卻一心認為自己對他有知遇之恩,甚至舍命相救。果然是曆史上久聞盛名的一員猛將,忠肝義膽,令人佩服!


    想著,李瑁重重拍了把郭子儀的肩膀:“子儀,此次戰役多虧了你。等到班師迴朝,我定讓父皇賜個大將軍的名號給你!”


    “殿下過獎了。”郭子儀從不邀功,一向謙遜。


    “洛陽之戰雖勝,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接下來,我們要安撫百姓,恢複洛陽的秩序。”李瑁話鋒一轉,說道。


    安祿山率領私軍侵略大唐山河之時,屠戮百姓,使得河山破碎,民不聊生。現如今收複了洛陽,第一時間要做的就是安撫百姓,理解他們的委屈,喚醒他們對大唐的歸屬感。


    “殿下英明。”郭子儀點頭。


    如今戰事暫平,李瑁和郭子儀在洛陽鎮守了幾日。


    有李瑁在,洛陽城的百姓對出兵解救他們的大唐滿是感激之情。偶有幾個對大唐皇權、將士、官吏不滿的讀書人,現如今也開始著墨歌頌壽王的作品了。


    這些文人墨客,李瑁原本不感興趣。


    身在戰亂年代,他領兵征戰,靠的是武力,不是學問。


    但某日,他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此人姓杜,名子美,出身於北方士族。隻可惜後來家道中落,參與科舉卻一直鬱鬱不得誌,安祿山叛唐之後流落洛陽。他的‘三吏’‘三別’,真叫人願讀百遍,不忍釋卷啊!”


    這一連串的高中語文必備題目讓李瑁dna動了。


    杜子美,就是霸占中小學語文課本的杜甫啊!


    李瑁難免有些激動,上前想要問問杜子美人在何處,他去見見。


    然而他一現身,剛才還高談闊論的幾個文人卻都閉了嘴。眾人眼觀鼻鼻觀心,都不說話,隻是略顯尷尬第看著李瑁。


    “幾位別緊張,”李瑁忙道:“我也是敬仰杜子美的詩作,想見一見這位堪稱滄海遺珠的文豪,沒有別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貴為皇室,在旁人眼裏高高在上。


    杜甫在安史之亂開始後愈發窮困潦倒,寫了不少批判國家和皇室的作品。戰亂過後,這些文人惺惺相惜,生怕出賣了杜甫,導致李瑁出手對付杜甫。


    眼見李瑁如此誠懇,文人們終於還是告訴了他杜甫的所在之處。


    還提醒他:“子美先生性子孤高,但他對大唐之忠,對皇室之敬天地可鑒。若是他出言冒犯……還請壽王多多擔待啊。”


    李瑁當然知道。


    他去找杜甫不為別的,就為了杜甫的冒犯!


    不光如此,他還準備和杜甫一切好好冒犯冒犯便宜父皇李隆基呢!


    是夜,李瑁和杜甫相談甚歡。


    酒逢知己千杯少,兩個人喝得微醺,誰也不肯提出結束。


    至於他們聊天的內容,大多是“聖上昏聵”“國將不國”之類大逆不道的言論。李瑁對杜甫的人品很是信任,在他麵前毫不避諱自己對李隆基的厭惡。


    直至郭子儀前來找李瑁商談事宜,二人這才依依惜別。


    臨走前,李瑁對杜甫說道:“我建議你寫的《三大禮賦》,記得加把勁兒,早日成文。到時候,我會替你謀一個好的前程,定不讓你這等人才被埋沒!”


    說完,他和郭子儀趁著夜色離去。


    郭子儀是來找李瑁商量離開洛陽一事的。


    “殿下,如今我們離開陰山已經近兩個月了,景清那邊雖然一直報平安,我卻還是不能完全放心。畢竟,陰山不算我們的地盤,唐軍鎮守那邊,一定是處處掣肘。”


    “現在洛陽的一切都步入正軌,文人雅士甚至都有閑工夫舞文弄墨了。既然如此,我們快馬加鞭也要十日才能趕到,若是再不出發……”


    李瑁明白郭子儀的意思,其實這也正合他的心意。


    二人一拍即合,商定三日後啟程返迴陰山,襄助李景清。


    三日後,李瑁和郭子儀二人如期率軍出發,隻留下了一小部分人守在洛陽。


    李瑁囑咐道:“一定要死守洛陽,不能再得而複失了。等我迴長安,給你們請封洛陽官職,到時候把你們妻兒老小都接來安居樂業!”


    留守的眾位將士齊聲說好,士氣激昂。


    另一邊,杜甫也按時獻上了之前說好的《三大禮賦》,表示自己獻文並不為了官職,而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在長安與李瑁重逢,再飲千杯。


    二人拍馬出發,騎兵和步兵緊隨其後。


    踏出洛陽城門幾裏地,隻覺海闊天空,心情大好。


    軍中將士們甚至忍不住唱起曲子來,氣氛一派和諧。


    “子儀,咱們走得不算慢吧?”李瑁目光遠眺,看向身側急著迴去幫李景清的郭子儀。


    郭子儀也被難得輕鬆的分為感染,笑道:“那是自然。”


    比起之前的日夜兼程,一仗接著一仗地打,如今竟稱得上是忙裏偷閑了。


    “停!”


    忽然間,李瑁神色一正。


    他比劃了一個動作,軍隊霎時停在原地。


    緊接著李瑁抬起手臂,嘴裏發出一聲噓哨。


    眾人隨著他的動作和目光齊齊抬頭看去,看到一隻白頭黑身的海東青從空中劃過,迴應著哨聲,徐徐落在了李瑁的手臂上。


    海東青的腿上,係著一個細巧的羊皮卷軸。


    這是長安那邊加急傳送密報的終極辦法,一般不會啟用。


    除非……是長安那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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