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川鎮是hz市邊緣的一個山鎮,位於陝甘川三省交界,相傳常山趙子龍曾在這裏練兵。


    山不算高,卻足夠多。


    4500新兵被集合站在山溝溝裏,唐刀站在一塊巨大岩石上發表了令無數新兵們甘願赴死的‘我們的選擇!’


    “我初入部隊,就聽過一個將軍說過這樣一句話:戰爭,沒有失敗和勝利,隻有活著!


    直到很久以後,我從槍林彈雨的戰場上僥幸存活,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意義之所在,隻有活著的人才能品嚐勝利或是失敗的滋味!


    但更久之後,當我看到我的戰友們一個個倒下,看到我的同胞被日寇屠殺,我認為,活不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否能在倒下之前,幹掉一個畜生!


    原本我以為,你們這些新兵蛋子,還有至少20天才能進入戰場,真正感受戰爭的殘酷,但很遺憾,日寇沒給你們這樣的機會。”


    唐刀遙遙指向西北方向,一臉冷冽。


    “在那裏,曾經防禦遊牧民族入侵的潼關,日軍正聚集重兵,準備一舉侵入我關中平原!


    或許你們並不了解什麽是關中平原,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們,你們現在所站的土地,即是!


    看看你們身後,日寇一旦侵入關中,是誰將會直麵日寇之兵鋒?”


    新兵們茫然迴首,看到的是川北綿綿群山,再愚鈍之人也瞬間明白唐刀的意思。


    沒了關中平原這道屏障,他們的家鄉將會直麵日軍的大炮機槍。


    “我有愛我的父母和妻子,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選擇活著,而如果我們的父母姐妹受到生命威脅,那不活,也是我的選擇!”


    唐刀語氣平靜,哪怕講起死亡也波瀾不驚。


    “目前擺在我們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我們可以選擇繼續執行先前軍令,運送這批物資抵達前線,對關中平原之危急視而不見!二:前往潼關戰場,以我們的血肉之軀擋住日軍的飛機大炮,戰死幾率高於百分之七十!”


    新兵們的表情有些木然!


    顯然,對於從未上過戰場的他們來說,在這樣的時候去做一個生或死的選擇,真的有些太難了。


    或者說,沒有經過血與火考驗之前,他們根本不懂什麽才是真正的生與死!


    “那麽現在,我需要你們做出選擇,要麽夾著尾巴迴到家鄉,一家人團聚等著日寇到來,然後像宰豬羊一樣殺了所有人;要麽,隨我一起,為我父母妻兒,去死!”


    唐刀目光炯炯看著自己身前的新兵們,聲音陡然變大,在山間迴蕩著。


    “長官,我跟你去!”一名老兵教官迴頭看了看依舊木然的隊列,鼓著腮幫子,狠狠向前踏出一步。


    “長官,我去!”又一名老兵向前踏出一步。


    越來越多的川軍老兵向前踏出。


    這些老兵都是經曆過淞滬之戰或是金陵保衛戰,因為前線急需新兵補充,由各師抽調迴川省內分散各縣訓練新兵,可能技戰術方麵不是最優秀的那一批,但曆經戰火考驗後,心性方麵自是遠超新兵們。


    他們很清楚,唐長官雖說言下之意有可以讓不想去潼關的士兵迴鄉,但別說就此迴去會被家鄉父老戳脊梁骨,現如今川省早已是戰時狀態,要是被抓住知道是逃兵,恐怕連審都不審就地斃了,在戰場上死還能混點撫恤金,當逃兵給斃了那簡直就是白死。


    前是死,退也是死,倒不如搏一把!


    “日他個仙人板板的,炮哥弟兄從不拉稀擺帶,長官和教官們都敢去,老子們為啥不敢,老子去,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終於有新兵扛不住這種巨大壓力,一邊近乎麵目猙獰的大聲嚷嚷著給自己鼓勁,一邊大踏步走出。


    有人帶頭,新兵們也越來越多的向前一步,哪怕就是心生膽怯者,這會兒也隻能硬著頭皮跟著熱血上湧的同袍們一起。


    新兵們,用了數分鍾,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好!此次出川新兵為4500人,行軍途中剿匪亡六人傷十八人,全軍有戰鬥力者尚有4476人。


    以原新兵班為基礎,十五人為一班,不足者從炊事連抽調補足,組285個戰鬥班。


    以三班為一排,三排為一連,連排長以原各部教官擔任,編為30個步兵連,剩餘15個步兵班組為新兵團警衛連。


    我為新兵團團長,呂三江中尉為副團長統領警衛連,明心中士為各連戰術指導官,龍岩少尉攜第28第29,第30步兵連及450匹馱馬組為我團輜重營,攜全團重裝備、彈藥及五日口糧。


    夏大雨下士為團通信官,以第27連組為我新兵團通信連,負責傳達我的軍令!


    各連、排長人選名單在呂三江中尉處,給你們所有人一個小時集結時間,一個小時後,除各人單兵裝備外,其餘物資就地存放交由本鎮官員負責,全軍急行軍趕往潼關!”


    唐刀說完,跳下巨石就先行離開,把接下來的活兒都丟給呂三江這個小陸軍中尉。


    可憐的呂中尉當時腦袋都大了。


    要知道,一年以前他還隻是個騎兵連小兵,打了一年的仗,他由陸軍上等兵晉升為陸軍中尉,成長的已經飛快,但最多的時候也就指揮過30人。


    可現在,卻是要指揮4500號人馬,這個新兵團副團長,他真的是一點也不想當。


    “當時的那個場麵”衛國戰爭後有僥幸存活下來的川軍士兵迴憶起那個午後,嘴角無不微微翹起。


    “真叫一個亂啊!”


    因為時間緊急,唐刀也隻能堪堪把自己還算熟悉的老兵們任命為各連、排長,其下所有步兵班自然沒有指定,獲得任命的連、排長們為了找夠自己所需要的9個步兵班,那幾乎就是抓壯丁式的,隻要見到熟悉的新兵班班長,拉上就走。


    整個山穀,在頭半個小時,就像是鬧哄哄的菜市場。


    “他們不是炮灰,誰特麽是炮灰?”一屁股坐在石頭上的呂三江看著亂糟糟的現場,滿眼都是絕望。


    就連戰意果決的明心,此時也是拳心緊握,開始懷疑自己的建議是不是錯了。


    真的,要是沒見過軍紀嚴明的四行團也就算了,但關鍵是明心看過了,對比之下,拿烏合之眾來形容這批新兵,簡直就是侮辱‘烏合之眾’這個詞語。


    他們應該是渣渣才對!


    但這也正是川軍士兵們最驕傲的地方!


    正是他們這批啥都沒見識過的渣渣,卻在戰場上打得日本人哭爹喊娘,榮獲一場令國人震驚的勝利!


    說實話,他們自己看到這個亂七八糟場麵的時候,也沒人覺得身處這個‘垃圾場’的自己能怎樣,他們很大概率就是死在那個他們剛聽過名字的戰場上。


    但曆史這個古怪的垂垂老者,總是在盡顯歲月殘酷的間隙給人類創造驚喜!


    戰後被命名為‘川軍新兵團’的驚喜在這個堪稱混亂的一小時後,新鮮出爐!


    唐刀把新兵團事務都丟給呂三江,當然不是自己去睡大覺。


    他首先要見急匆匆趕來的青木川鎮那個已經老的比叔爺還要年長的鎮長。


    真的,當唐刀看到發須皆白的老鎮長竭力聽清自己已經很努力放大聲音交待物資存放那一刻,唐刀自個兒都覺得,自己這花了極大精力運出來的糧食要完蛋。


    這個小鎮上的人怕不是有什麽大病,弄一個七十有三的老頭子當鎮長,耳不聰目不明,反應也遲鈍,這不是要命嘛!


    “啥子?這是前線軍需,要暫時寄存於額們鎮上?”老頭兒總算是聽清了,胸脯拍得咚咚響。“那有啥子問題,都交給額,敢出啥子事砍額的頭!”


    真的,插旗這事兒不分年齡,主要是唐刀很擔心大吹法螺的老爺子把自己胸骨都拍斷了。


    果然,在看到數百輛大車和近2000匹馱馬以及滿載的物資那一刻,留著一撮雪白山羊胡的老鎮長那一雙眼珠子差點兒沒蹦出來圍著山轉一圈再迴歸眼窩。


    關中平原是肥沃,但那指的是平原地區,絕不包括青木川這樣的山區鎮!


    一路行來,這個小鎮上是以旱地為多水田少,高粱玉米這樣的旱地作物原本味道就一般,產量還低,當地經濟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關中做為第二戰區的後勤基地,自從去年起,農民上繳的糧食在以前的基礎上再上浮三成,哪怕還沒有經曆戰火,農民們能勉強填飽肚皮就不錯。


    這位老鎮長估計這一生都沒見過這麽多糧食和馱馬大車,眼珠子還能留在原地就不錯。


    “我可以支付貴鎮5萬斤糧食做為報酬,2000餘匹馱馬的飼料也由軍需中支出!”唐刀不想太為難老爺子,早已有計劃。


    “那不行!”老頭兒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夏大雨還有些青澀的臉上湧出怒色。


    跟著長官這一年,曾經的鬆江少年見得多是戰友間的不離不棄,軍民一心共同抗日,極少看到這種‘貪婪’嘴臉,存放一些物資幫著養2000匹馬,竟然覺得五萬斤糧食報酬都還不夠。


    “長官你也說了,這是前線軍需,是抗戰將士們殺敵之用,額們怎麽能動用一分一毫?”老頭兒搖著頭卻很慷慨激昂。


    “我替額們鎮8000老小給小長官你保證,你們迴來取時,糧食一粒不會少,馬匹不掉一兩膘!”


    眼看著老頭兒一路小跑迴去喊人,唐刀也隻能相信他。


    潼關距離他所在地足足900裏地,全軍輕裝全速行軍,有馱馬幫著運輸重武器和糧食補給,最高速也隻能保證每天120裏,那也得一周以上,若是拖著這數十萬斤糧食去潼關,至少得12天,那怕是支援團戰不成反成千裏送人頭。


    但讓唐刀沒想到的是,這位老眼昏花的山羊胡老頭兒,竟然做到了他所承諾的一切。


    等四行團輜重營渡過黃河前來接受這批物資時,糧食竟然真的沒少多少,雖然有些糧食袋破損,但那顯然是老鼠的傑作。


    甚至為了防止鼠患竊糧,老頭兒竟然從全鎮搜羅了三十隻貓,並親自坐鎮負責露天大糧倉的巡夜。


    據親自帶隊的莊師散給唐刀報告說,山羊胡老鎮長親眼看著他們驗收完物資並簽署收條,當天晚間就溘然長逝。


    守護這數十萬斤糧食,喂養這2000匹馱馬,提前耗費了老人已然不多的生機。


    至於說2000餘匹馱馬一日就要豆料、玉米苞穀4000斤,各類草料數萬斤的龐大支出來自那裏,已經逝去的老者閉口不提,差點兒成了一宗迷案。


    直到許多年後,一支正規軍剿匪,被活捉的一個小頭目為了保命,才說當年為了保護出川抗日重要軍需,寨子裏的弟兄省吃儉用給鎮上那個老頭兒捐了一萬多斤苞穀米。


    這個迷案終究才被揭開。


    原來,這個已經在鎮上當了足足三十年鎮長的老頭兒,知道光靠鎮上解決不了馬料,竟然冒著被當肉票的風險,去找盤踞於各山頭靠打家劫舍生存的‘山大王’們籌措糧食。


    結果,兇神惡煞的‘山大王’們還真的就被這個不怕死的老頭兒給說動了,不到一周,就籌措了近六萬斤粗糧,解決了馱馬十餘日的糧食。


    而馬料,那自然是這個鎮上常住人口不過一千的小鎮全員上陣,放馬的放馬,割草的割草,晚間天冷的時候,甚至還用家中衣物給馱馬保暖。


    2000餘匹馱馬,在不到20天光景裏,被養得膘肥體壯。


    “把這個故事,編入宣傳隊的戲裏,好讓全團官兵都知道,這就是民心所向,為了他們去戰鬥,我們值得!”唐刀聽到莊師散的報告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話。


    唐刀一直認為自己已經很了解這個時代的人們,但這件事卻是讓他更清晰的感受到,軍與民,正是魚與水!


    找好當地人負責糧食馱馬等物資交接,唐刀又忙乎著給戰區司令部上報此次軍械裝備補充事宜。


    他現在手裏倒是有半個步兵團裝備,但那並不意味著摳門老漢可以一毛不拔,要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這事兒在唐團座這兒無論如何也是心不通的。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摳門老漢的原城兵工廠有一部分是搬遷到了陝省,至少還有先前五分之一的產能。


    他要的那點武器彈藥,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這混球特良的是想借機敲竹杠,勒索,不,是搶劫!”收到電報的摳門老漢的怒罵聲差點兒都傳到了巷子口。


    “大哥,唐刀究竟是要了什麽讓你發這麽大火?”五妹子看著暴跳如雷的摳門老漢,又是好笑又是好奇。


    貌似,自從唐刀來了華北,她這位堂兄的腦袋就越發光亮了。


    誰讓他高興也摸腦袋,生氣也撓頭!


    就這個能讓堂兄的手經常放腦袋上的能力,無人能出其左右。


    “你自己看看,你說那個混球像話嘛!知道的,他是帶一個新兵團不過4000多人,不知道的,光看這份清單還以為這混球升中將師長了呢!”摳門老漢氣唿唿的將一封電文丟給自家堂妹。


    “晉造步槍3000杆,仿捷克式輕機槍300挺,馬克沁重機槍90挺,仿日式擲彈筒300杆,82迫擊炮60門,各種機步槍子彈50萬發,榴彈9000發,炮彈3000發,鋼盔等單兵裝備4500套,另預支三月軍餉十五萬大洋!”


    輕聲念著電文的五妹子亦是瞪大杏眼。


    也怨不得自家堂兄大發脾氣,就唐刀要的這份武器清單,就是他當成心頭肉的嫡係部隊,一個步兵師的裝備也不過如此。


    還82迫擊炮60門,就那幫新兵蛋子,知道迫擊炮怎麽玩的嗎?這明擺著是搶傻小子呢!


    “大哥,唐刀向來不是喜歡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嘛!按照這個清單,給他個三分之一就是了,他也應該會滿意的。”五妹子強忍著笑,建議道。


    “他要是真不樂意,那就從中條山那邊抽調人手過去支援潼關,咋,沒了他唐屠戶還不吃混毛豬了?”


    “哎!你還是太小看那混蛋了。


    日本人這次動用四個師團又一個混成旅團,共計13萬大軍壓我晉南,我18萬人靠著地理天險堪堪與之匹敵,別說抽5000人,就是一個2000人步兵團都難。而太行山那邊,就算能動用,那最少也得10日才能趕至,那黃花菜都涼了。


    第十戰區那個蠢貨沒用我可以不管,甚至那位所下命令我也隻當救之不及沒法子,但關中可是我晉綏軍最後退路,不得不救!


    這混蛋吃準我一定會給的,那嘴一定硬得很!”摳門老漢狠狠歎了口氣。


    “那給一半?”五妹子隻能溫言勸道。


    “既然要給,索性就大方一點,全部給他!”摳門老漢心疼的整張臉都在抖。


    “不過,若是打勝了一切好說,若不勝,那老子這個戰區司令官可就要秋後算賬了。”


    “有此精良軍械相助,司令長官盡請放心,新兵團所至之處,日寇盡皆授首!什麽狗屁第三師團,在司令長官的智慧與決心之下,就是坨屎!”


    唐刀迴複司令部的電文讓摳門老漢莫名的胸口一悶,差點兒沒吐血!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吃著果子說俏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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