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夜洋很絕望!


    自從坦克觀察孔不斷閃現著耀眼的火光,就連重近20噸的89式坦克也在洶湧如潮的氣浪裏搖晃著,他這個在一線部隊服役長達4年的老坦克手就知道,步兵完了。


    有工事,尚且難以在如此猛烈的炮火裏支撐,更別說就在一片野地裏了。


    做為這支戰車小隊的指揮官,小川夜洋少尉不是沒有做出過努力,不斷在無線通信器裏怒吼通知小隊裏所有戰車後退,企圖利用裝甲掩護躲避過這一波炮擊並順利撤離這個對步兵們來說猶如地獄的戰場。


    但坦克兵少尉很快就絕望了!


    山路被炸斷了,深達2米的彈坑別說94式戰車無法通過,89式坦克也同樣隻能望坑興歎!


    所有戰車,隻能在有限的區域內機動,以求躲避根本無法靠實力隻能靠運氣的各型炮彈!


    顯然,94式裝甲車不是運氣不夠好,而是過於輕薄的車身導致自身重量太輕,根本無法抵禦105榴彈炮彈形成的洶湧氣浪,車身被掀翻,就像是肚皮朝天的王八!


    企圖從裝甲車裏逃出的成員基本都被洶湧的氣浪給撕成碎片,極少有能成功脫逃者。


    小川夜洋拚命讓自己冷靜,並竭力安撫餘下沒有翻車的兩輛坦克車成員呆在車裏。


    隻要不是被105榴彈炮正麵命中,89坦克厚3公分的裝甲可不就是最安全的防護嘛!


    萬一中國人的炮彈有限,還有殘存步兵保護並幫助鋪平道路的話,餘下的兩輛89坦克還有撤離的可能性。


    然後,等至炮聲漸稀,小川夜洋從觀察口望去,硝煙彌漫的山林中,不斷閃現著的白襯衣和深藍色,已經宣告如今的戰場是什麽樣的結局。


    「隊長,好多中國人,我們該怎麽辦?」重機槍手結結巴巴詢問。


    89坦克奇跡般的在炮火中幸存,武器係統也沒有損壞,兩挺7.7毫米重機槍和短管火炮都可以使用。


    但令日軍坦克四名成員很痛苦的是,坦克周遭都密布著彈坑,如今的坦克就像是一個覆蓋著鋼鐵護甲的碉堡!


    「12號車,武器係統是否完好!」小川夜洋竭力掩飾住內心的恐懼,拿起車內通話器,詢問另一輛89坦克。


    「完好,可以戰鬥!」另一輛坦克車裏傳來車長發顫的聲音。


    「調轉炮口,保護我車右翼,先不要開炮,觀察清楚中國人的攻擊方向!我們現在已是孤軍奮戰!」小川夜洋知道,唯有保持足夠冷靜,才是自己能活下來的前提。


    提醒12號車,是希望他們節約彈藥。畢竟,現在他們要互相守望,一輛完蛋,另一輛絕對撐不了太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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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喲!小鬼子這是要負隅頑抗啊!他們要是能頂五分鍾,算我輸!」親自抵近日軍89坦克不到150米的錢大柱看著這一幕,不由咧嘴樂了。


    打灰機他是新手,但打坦克,他可不是第一次幹了!


    別說隨時可以把20毫米機關炮、12.7毫米重機槍調過來和這兩輛日軍坦克硬幹,就是不用機關炮和重機槍,純靠步兵,他也知道該怎麽幹掉他們,尤其是這兩輛坦克完全失去步兵保護後。


    89坦克上裝備的7.7毫米重機槍很可怕,但那也是有射界的,死角多了去了,而現在他麾下步兵連以及從另一邊包上來的楊小山警衛連對這兩輛坦克可是360度無死角全包圍。


    更要命的是,兩輛坦克基本隻能在方圓不到100平米的區域機動,那完全就是鐵皮碉堡。


    「來兩個爆破小組,不用搞炸藥包,就用燃燒瓶,給我把


    小鬼子活烤了!」錢大柱其實對坦克一點也不感興趣,也根本沒有想繳獲的意思。


    畢竟,四行團大部分都是山地作戰,這種鐵疙瘩笨重機動性差不說,裝備的短管火炮威力也不行,要來給大家夥兒開著玩嗎?


    對了,這玩意兒還費油,團裏還得費老大力氣去搶日本人的柴油,何必呢!


    「去請示下長官,要不要活的!」另一邊的楊小山可就比錢大柱謹慎多了。


    坦克現在對團裏沒用,不代表以後沒有,而且現在正是和日本人死拚的時候,指不定就有用呢?


    很快,唐刀的命令傳來:「盡量抓活的!」


    所以,足足等了十分鍾,已經在心裏做好各種死法建設的小川夜洋和自己的7名屬下一直也沒等到中國人的進攻,而且,從觀察口望去,周圍活動的中國人反而變少了。


    也不是隻有中國人懂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就算知道,又能怎樣呢?兩輛猶如陷入泥沼的坦克哪兒也去不了,隻能等著,等著中國人進攻,然後將他們送去天照大神那裏。


    等死,絕對是這世上最殘忍的刑罰!偏偏中國人就是這麽惡毒,讓8名日軍成員在坦克車裏備受煎熬!


    終於,戰場上不再隻有寧靜,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諸君,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再做徒勞的反抗為發動肮髒戰爭的貴族們殉葬了,不值得!」


    距離日軍坦克不到40米的位置,小林光一拿著一個由鐵皮卷成的喇叭筒聲嘶力竭的大喊。


    純正的日語整個戰場可聞!


    「是中國人在勸降?」小川夜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繼而,才反應過來那是有人在用母語說話。


    「該死的背叛者,你是帝國陸軍的恥辱!」小川夜洋臉色通紅,透過觀察口向外怒吼。


    「帝國陸軍的恥辱?那是愚蠢指揮失誤的帝國將官們才有的頭銜,你覺得那會屬於我們這些隻配成為炮灰的小人物嗎?」小林光一冷笑著迴答道。


    自從成為同盟軍的少尉,曾經的日本上等兵突然間就仿佛開竅了。


    這場戰爭,榮耀不會屬於他們這些大頭兵,財富和土地也不會屬於,他們這些大頭兵除了死亡和給家裏人帶來哀痛,什麽都獲得不了。


    小川夜洋一時語塞,對麵那名叛徒的話,他無法反駁!


    「多說無益,英勇的大日本帝國陸軍,絕不會投降的,要來,就來吧!」小川夜洋很堅定的迴話。


    他甚至沒有看車內其餘三名成員的臉,因為他太知道了,他不如此說,他都無法控製自己內心的恐懼了。


    中國人用十分鍾的靜默,差點兒擊潰了他所有冷靜和堅決。


    「是嘛?如果你們不願意投降,那就先看看自己會怎麽死吧!或許在那之後,你們會做出明智的選擇。」小林光一再度冷笑著迴應。


    曾經的他也是這樣的,但唐刀隻用一擊軍刺的果斷殺戮,就擊潰了他所有堅持。


    死亡對於經曆者來說,或許就是一瞬間的事兒,但對於旁觀者,看著那種身軀抽搐,屎尿迸流的慘狀,真的是太衝擊心靈防線了。


    怪不得老人常說,「好死」才是人類最後最大的奢望。


    「不過是用炸藥包爆破而已,諸君,在那之前,我們可以帶走十倍以上敵人,值了!」小川夜洋迴頭鼓勵自己的三名麾下。


    縱使三名日軍車手小臉已經是卡白卡白的。


    然後,透過觀察口看著遠方的小川夜洋少尉的目光凝固了。


    樹林裏拋出幾個被點燃的玻璃瓶,砸向一個足有房子大小的岩石!


    「轟!」騰起的火焰足有數米高,烈焰將整個岩石都包圍著,


    劇烈燃燒著。


    因為相隔至少三十米,又有坦克裝甲的阻礙,所以車內的幾名日軍聽不到任何聲音,唯有通紅的火焰在四雙童孔裏跳躍。


    「你們所有人,都會在這樣的燃燒瓶的攻擊下,在坦克車裏被活活烤熟!如果足夠幸運的話,我可以保證你們隻被烤到五分熟,大火就會被我們撲滅!」小林光一的聲音再度響起。


    坦克車裏看著這一切的日軍的牙床開始打架,不管五分熟還是十分熟,那八嘎的不都是要熟了嗎?


    一想到自己的肉和皮膚變得噴香,估計是個正常人都會恐懼到發瘋吧!


    「我以中***人的名義保證,你們如果選擇投降,會享受正規戰俘待遇,這一戰中,我四行團已經俘虜近200人,他們會成為我團和華北方麵軍談判的籌碼。」一個金屬質的聲音突然傳來,用的也是極為純正的日語。


    「你是誰?憑什麽給我們保證?」迴望一眼滿眼乞求的三名屬下,小川夜洋心中泛起悲鳴,他知道,戰意已無,就算他下命令開槍開炮,或許已成無用功。


    「我是唐刀,現為四行團團長,你說我憑什麽?我這邊很忙,沒時間跟你們多糾纏,給你們30秒考慮!30秒後,我部將發起進攻!」唐刀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這次,再無人迴答!


    「準備進攻!幹掉小鬼子。」一旁緊緊跟著的錢大柱朝前方打起手勢。


    十秒,二十秒.....


    坦克還在轟鳴的發動機突然停車。


    坦克頂蓋發出一聲脆響,一名日軍舉著手,從坦克裏鑽了出來。


    而後,是另一輛坦克。


    一直等到8名日軍全部從坦克裏鑽出,身著少尉軍銜的小川夜洋也將自己腰間佩戴的南部十四手槍丟在地上,山林周圍發出一陣歡唿聲。


    數百中國之軍當然有資格歡唿。


    因為,「暗刺」計劃大獲全勝!


    他們不僅全殲日軍炮兵和守軍,更繳獲了17門火炮,還殲滅了所有反撲過來的日軍,現在,更是打草樓兔子,繳獲了兩輛日軍89坦克!


    注意,不是擊毀,而是繳獲!整個華北戰場上,還是頭一次聽說繳獲完好坦克的,就算自己用不著,開迴去拍照炫耀一下也是好的。


    尤其是自己一身戎裝,坐在繳獲的日軍坦克上,那模樣,別提多帥了,拍照照片寄迴去,讓家裏給說一門親不是輕輕鬆鬆?


    「我能見見你們的唐團長嘛?」在被湧過來的中方官兵拿槍押走之前,小川夜洋突然向一名掛著上士軍銜的班長請求道。


    「你一個小少尉,也就有資格見見我排長,還想見我們團長?」上士掃一眼小川夜洋的領章,不屑地迴答他。


    「那兩輛坦克,沒有我們,你們是開不走的。」小川夜洋麵紅耳赤的提醒自己的重要性。


    「是嘛?沒有你們,我們就開不走?少尉,我們來打個賭,若是開不走,我就放你們8人離開。」唐刀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你是.....」


    唐刀身形魁梧,但一路行來,無人向其致敬,連擋在他前麵的上士班長也隻是讓了讓路,卻沒有敬禮。


    一看就是個厲害的家夥,但絕沒有一個指揮數千人陸軍上校該有的姿態。


    所以,哪怕金屬質的聲音有點耳熟,小川夜洋也不敢亂認。


    「這就是我們團座長官!」上士一臉榮耀的給自己的俘虜介紹。


    戰場上不敬禮,那是四行團軍規,哪怕是現在周圍已經沒有威脅。


    「開不走,放我們離開,可若能開得走呢?」小川夜洋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詢問道。


    反正現在的情況已


    經是最壞了,哪怕就算是打賭輸了,還能再壞到那裏去?


    何況,問問又不會死。


    「那你或者你的同僚,要和小林光一少尉一樣,加入同盟軍!」唐刀臉色澹然的迴答。


    「我不會為敵人工作!」小川夜洋表示拒絕。


    「你不是為我中國工作,而是為自己的國家和民族,這是兩個概念!」唐刀搖搖頭。


    「您說的這些我不太懂,但前提是您的麾下能開得走這兩輛戰車。」小川夜洋很明智的轉換話題。


    唐刀笑了!


    指指不遠處兩輛坦克,「少尉,不知你信不信,就這樣的老古董,我以前隻是在博物館裏看過。」


    「上校,這個賭我打了!」小川夜洋氣得麵紅耳赤。


    中國人連坦克都沒有,此時竟然借著一處戰場的勝利來諷刺帝國陸軍重器落後,就像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窮人嘲笑富人家裏的金碗吃飯不香一樣,這真的是讓資深坦克車長無法接受。


    「來,鄧中士,我們一人一輛,給這位少尉先生展示一下老古董是怎麽動的。」唐刀澹澹微笑,衝身後招招手。


    金陵城外因為潰敗加入四行營現如今擔任山炮連中士副班長的鄧桂海走了出來。


    這位,可是一名資深坦克炮手,還擁有著淞滬會戰擊毀兩輛日軍坦克的記錄。


    隻不過加入四行團以來,四行團這種山地步兵團可沒有坦克讓他練手,隻能委屈他先從普通炮兵做起。


    正好,鄧桂海在這次攜帶的160名炮兵之列,當唐刀想到要繳獲這兩輛坦克之時,立刻就想到他了。


    想當一名坦克炮手,那有不會開坦克的,那幾乎是每名坦克車成員的必備技能。


    唐刀和鄧桂海各自鑽入一輛89坦克。


    然後,在中***人和八名日軍的注視下,兩輛89坦克在發動機啟動之後,先是緩緩移動,來迴幾次之後,唐刀所在的那輛坦克發動機突然劇烈轟鳴著衝向一個大炮彈坑。


    「這.....」小川夜洋的嘴角狠狠一抽。


    他著實心疼啊!


    當然不是心疼唐刀這個敵人,而是心疼他的這輛座駕,平時他對自己這個老夥計可是精心維護,閑暇的時候連車身上的灰都擦得幹幹淨淨。


    現如今卻被人如此夏基霸操控,眼瞅著就要掉那個兩米大坑裏,以89坦克的越野能力,是絕對起不來的,近20噸的車身也不是人力能拉得起來的。


    在這種戰場上,拖不走也開不走的鋼鐵巨獸最終的結局隻能是被炸毀!


    結果,坦克竟然來了個急刹車,還借著這股力量來了個原地調頭.....


    開著坦克車玩漂移,唐刀在59坦克上早就玩膩了的操控,日本89坦克比那個老古董還要老,操控也跟簡單,說老實話,也就跟開拖拉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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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四行團官兵心裏,他是長官,亦是戰友兄弟!


    小川夜洋臉上一片苦澀,那不是因為他打賭打輸了,而是,他知道一旦中國人會操作坦克,這兩輛坦克會給師團餘部造成多大損失。


    日本坦克兵少尉很清楚坦克的威力,他的擔憂也不是空穴來風。


    如今的21師團,在又損失了兩個步兵大隊後,僅握有12門山炮和數千步兵加輔助兵了,別說進攻了,就是連自保都難。


    小川夜洋還算聰明,能看清現在的戰場態勢,但他的格局終究有限,隻能看到眼前,而無法看到更遠的地方。


    這兩輛坦克,對於此時並不適用於裝甲作戰環境的太行山地區所存在的意義,不是作戰,而是訓練。


    中國,可不隻有大山,更有富饒的平原。


    日本人那種對坦克裝甲集群的戰術理念,還停留在一戰時期,而此時的日耳曼帝國,在古德裏安的指導下,已經將裝甲集群作戰理念,提升到另一個維度。


    而這些對於唐刀這個未來小蝴蝶,都不過是基操!


    4公裏外!


    「全軍撤退!」在聽到遠方傳來的猛烈炮擊後,連續聯係兩個步兵大隊30分鍾都沒有收到消息的永野龜一郎果斷下達了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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