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裴景川在,秦夫人沒再為難薑媚。


    結拜之後,秦父和秦夫人先行離開,司樂局的人紛紛向薑媚道喜,隻有趙行知在見到裴景川後偷偷溜走,不見蹤影。


    秦牧之並不在意這些,迫不及待地拉著薑媚去聊曲譜。


    這段時間這些雜事已經占據他太多精力了。


    裴景川沒有要走的意思,沈清瑤見狀忍不住問:“裴大人要留下來嗎?”


    “沈小姐有意見?”


    裴景川反問,語氣很是疏冷。


    裴家的府醫是宮裏賜的,平日有什麽頭疼腦熱都能解決,和沈家的來往並不多,裴景川如此語氣很正常。


    沈清瑤搖頭道:“我隻是問問,不敢對裴大人指手畫腳。”


    誰都知道裴景川身上有傷,眼下沒什麽正事可做,在這兒陪著薑媚也無妨。


    沈清瑤話音剛落,裴音音便問:“你怎麽不走?”


    雖說秦家已經向沈家提親,但兩人還沒有正式定親,沈清瑤若要留在這裏陪秦牧之,也挺沒規矩的。


    裴音音已經想好該如何嘲諷沈清瑤找迴麵子,卻聽到沈清瑤說:“我這裏有個方子,可以幫助縣主調理身子,但還要為縣主診一下脈,看看是否能再改進一下。”


    裴音音知道沈清瑤擅長婦科,聽到這話一時有些慌。


    秦牧之這麽心無旁騖的人都被沈清瑤哄好了,三哥不會因為薑媚也對沈清瑤另眼相待吧。


    裴音音忍不住去看自家三哥的表情,卻發現三哥根本沒有在意她和沈清瑤的對話,徑直朝著薑媚當值的閣樓走過去。


    裴音音連忙追上去,沈清瑤看著裴景川的背影,眼底閃過深思。


    裴景川之前暗中派人尋過給女子調理身子的方子,她還以為裴景川會主動跟她說話。


    誰知,竟然沒有。


    閣樓裏,薑媚正在和秦牧之合奏他這幾日新譜的曲子。


    裴景川走到門口,就停了下來。


    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雪,閣樓裏沒有點燈,有些暗,秦牧之不滿足於跟薑媚口頭探討,選了支蕭與她合奏,薑媚一邊看著曲譜,一邊用手裏的琵琶彈了出來。


    這是秦牧之新譜的曲子,曲風除了保持他一貫的空靈,莫名還有兩分哀傷。


    許是因為天氣太冷,薑媚撥弄琴弦的指尖很快泛紅,可她沒有停下,有沒有喊疼,隻專注地演奏,配合秦牧之。


    裴景川的心忽地疼了一下。


    他沒來由地覺得,不管是在花樓那三年,還是在他缺失的記憶裏,薑媚一定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


    裴景川一直沒有打擾,等到下值的時辰才走到薑媚身邊,拿走她手裏的琵琶:“該下值了,明日再來。”


    薑媚訝異:“三郎,你沒迴家嗎?”


    秦牧之又修改了一處細節,他急急道:“好妹妹,我們再來一遍,好不好?”


    “今天已經練很久了,明日再來。”


    裴景川態度強硬,秦牧之還想反駁,裴景川直接拉著薑媚離開。


    兩人出來後,裴音音也要跟著離開,卻見秦牧之追了出來。


    裴音音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問他:“聽說秦公子要與沈家小姐成婚了,你真的……喜歡她嗎?”


    秦家都找了媒人去沈家提親了,裴音音知道自己不該再問這樣的問題,可不問她實在是不甘心。


    下著雪,天色昏暗得厲害,秦牧之看她的眼神依然和之前沒什麽兩樣。


    他幾乎沒有猶豫,點頭道:“沈小姐和別的女子不一樣,我喜歡的。”


    這是他和沈清瑤做的交易,他們契約成婚,她幫他說服母親不再阻撓他和薑媚來往,而他在外人麵前扮演一個和她兩情相悅的夫君。


    得到肯定迴答,裴音音的心髒猛地縮了一下。


    比當眾淪為笑柄還要難過很多倍。


    她在秦牧之胸口捶了兩下,憤怒道:“識人不清的傻子,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說完扭頭跑掉。


    裴音音砸那兩下沒怎麽用力,秦牧之沒覺得疼,隻隱隱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但又說不上緣由。


    他沒有花太多精力研究這件事,很快返迴閣樓繼續研究修改後的曲譜。


    出了閣樓,薑媚才發現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雪,地上都有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裴景川竟然就這樣等了她大半日!


    “三郎一直等在外麵怎麽不跟我說,下了雪,天氣這樣冷,萬一受了寒怎麽辦?”


    “你也知道下雪天冷,你自己的手都凍成這樣了,怎麽也不知道叫人生火取暖?”


    裴景川反懟,下顎緊繃著,臉色不大好看。


    薑媚剛想解釋,餘光突然瞥到沈清瑤站在不遠處,下意識地抱緊裴景川的胳膊:“沈小姐怎麽也還在這裏?”


    沈清瑤加了件披風,手裏也多了隻暖爐,她溫笑道:“我之前不是答應把調理身子的方子給縣主麽,我想給縣主把了脈,看看能不能根據縣主的體質把方子改進一下。”


    “沈小姐有心了,但可以早點說呀,怎麽好意思讓你等這麽久。”


    “無妨,也不全是為了縣主,今日父親請秦公子到家裏吃飯,我也正好等秦公子一起。”


    沈清瑤如此善解人意,薑媚也不再推辭,撩起袖子把手遞給她。


    一直捧著暖爐,沈清瑤的手比薑媚的暖和多了。


    她細細地診著薑媚的脈象,皺眉道:“縣主的身體比我預想的還要差,不僅喝了很多藥損傷身子,寒氣也很重,甚至還有一些積勞積鬱的情況。”


    薑媚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對子嗣並無太大奢望,但為了看清沈清瑤的意圖,她還是期盼地問:“沈小姐果然醫術高明,一下子就看出問題所在,那我這身子還能調理好嗎?”


    “倒也不是不能,隻是要多花一些時間罷了。”


    “那就太好了。”


    薑媚說完要收迴手,沈清瑤卻沒放,眉頭皺得更緊,還疑惑地嘖了一聲。


    薑媚連忙問:“怎麽了?”


    沈清瑤猶豫片刻說:“縣主體內,似乎存在某種毒素。”


    薑媚渾身一震,下意識地看了裴景川一眼。


    裴景川沒有看她,隻問沈清瑤:“能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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