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看了一眼牧之遙已經被勒紅的手腳。


    蘇瑾辰解釋道:“不這麽做,他可能活不到你來見他了,神誌不清,幾乎不認人,就連吃食,都得喂。”


    “你幫我按住他。”


    聽聞此言,蘇瑾辰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伸出雙臂緊緊固定住牧之遙的身軀。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卻讓毫無防備的牧之遙驚恐萬分,口中不斷發出哇哇亂叫之聲。趁著這個機會,陶然迅速伸手搭上牧之遙的手腕,試圖通過脈象探尋他身體不適的根源所在。


    這一把脈,陶然慌了神。她清晰地感受到,在牧之遙的體內似乎有一股強大的氣流正四處亂竄,然而任憑她如何仔細觀察,始終難以辨明其中的緣由


    這種情況從來沒有出現過,她再次凝神靜氣,重新為牧之遙切脈診斷。但結果依舊如前,那股神秘的氣息依然在牧之遙體內肆意遊走,讓人捉摸不透。找不到病因,做什麽都是治標不治本,陶然隻能從懷中摸出一個小藥瓶,塞入牧之遙的嘴裏,牧之遙很快安靜了下來。


    這樣詭異的狀況對於經驗豐富的陶然而言實屬罕見,她心有不甘,


    既然無法查明病因,那麽無論采取何種治療手段都不過是權宜之計,難以根治根本問題。


    陶然眉頭緊蹙,她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隻小巧玲瓏的藥瓶,輕輕打開瓶蓋,然後將瓶口對準牧之遙的嘴巴,緩緩倒入一些藥液。沒過多久,原本躁動不安的牧之遙漸漸平靜下來,唿吸也逐漸平穩。


    “這些藥隻能暫時穩住他的心脈,我沒有查到他的病因。”眼看著牧之遙昏昏欲睡,陶然有些無奈地說道。


    “這麽說他沒救了?”蘇瑾辰語氣沉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牧之遙丟出去一樣。


    “死應該沒那麽快,隻是他體內有一股邪氣,不知為何物,查不出原因的話,隻能這麽耗著,死也是遲早的事”。陶然將昏昏欲睡的牧之遙放在床榻上,說道:“等他醒過來吧。”


    蘇瑾辰微微頷首,表示同意,輕聲細語地說道:“那就先歇息會兒吧。”


    言罷,蘇瑾辰轉身離去。陶然則輕輕晃動腦袋,目光始終落在牧之遙的身上,此刻方才清晰地看清牧之遙的麵容,竟有幾分似曾相識之感。


    陶然不禁怔愣了一下,心頭猛地一震,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線條分明且堪稱完美的側臉輪廓,越是端詳便越發覺得熟悉異常,她情不自禁地向前湊近。


    “啊!”陶然失聲驚叫起來,瞬間驚覺自己的舉止失當,匆忙伸手掩住雙唇。


    “怎麽了?”蘇瑾辰恰好自門外邁入,一眼望見陶然滿臉驚懼之色,出於本能反應,他迅速將陶然拽至身後護佑起來。


    陶然慌亂地連連擺手,口中急切解釋道:“沒事。”


    蘇瑾辰見她如此,並未多做追問,隻是揮手示意下人將兩把椅子與一張小巧精致的茶幾搬入屋內,並在茶幾之上放置了一些精美的茶點。


    “坐在這裏等會吧。”蘇瑾辰緩聲說道。


    聞言,陶然一屁股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心中慌亂不已,他為什麽也會出現在這裏,隻是巧合,還是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過了好一會兒,牧之遙才悠悠轉醒。他神情迷茫地凝視著窗戶,仿佛整個人都失去了靈魂一般,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陶然看到他蘇醒後,急忙快步向前走去。她之前給牧之遙服用的那顆藥丸有著安定功效,此刻的牧之遙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強烈的攻擊性。


    然而,他隻是木訥地直視著前方,雙眼空洞無神,沒有一絲生氣。


    陶然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後略帶遲疑地輕聲唿喚道:“牧之遙……”


    可是,那個人卻毫無反應,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陶然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喊出了另外一個名字:“盛叔!”


    聽到這個稱唿的瞬間,牧之遙竟然慢慢地轉過頭來,目光癡癡傻傻地盯著陶然看了許久。突然之間,就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體內部噴湧而出一樣,他的眼睛變得通紅如血,布滿血絲,緊接著便伸出手想要抓住陶然。好在陶然身手敏捷,迅速向後退去,這才躲開了對方的抓捕。


    此時此刻,陶然內心深處原本模糊不清的猜測愈發清晰明確起來。


    盛叔是相府的管事,早先她剛嫁入侯府那一年,祖母將盛叔分配來了她的院子,後來即使她與侯爺生分了,其他管事都勸他多去討好邱小娘,他隻是笑笑:“夫人這裏挺好的。”


    話說起來,這位名叫盛叔的人膝下育有一對兒女,都在相國府內當差做事。


    想當年,他們著實給予過陶然諸多幫助。此時此刻,眼見得盛叔這般模樣,陶然心中不禁湧起陣陣酸楚之意。


    而一旁的蘇瑾辰則稍稍揚起眉毛,仿佛對於陶然口中提及牧之遙時所用的稱謂並未感到絲毫詫異。此時的牧之遙恰似一頭陷入癲狂狀態的野豬,全然不顧周遭情形,隻是一味地扭動著自己的身體,奮力向前爬行。其眼眸之中流露出無盡的渴求與貪欲之色。


    陶然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他良久,而後緩緩朝前邁出一小步。就在這一刹那間,蘇瑾辰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拉住了她,並向她投去警示的目光,暗示她切勿再繼續靠近。


    緊接著,陶然從懷中掏出一支精美的鳳釵——那正是昔日裏蘇瑾辰在一場拍賣會之上為她競拍得來之物。


    當這支鳳釵映入牧之遙眼簾之際,他的神情驟然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轉變。


    原本充斥於牧之遙眼神之中的暴躁與貪婪之情,逐漸被一種迷茫、克製所取代。


    “盛叔認得這鳳釵?”陶然的眼眶瞬間紅了,語氣中卻充滿了驚喜。


    牧之遙看到陶然的臉那一刻,他的眼睛有明顯得驚訝,但他開不了口,隻能咿咿呀呀,著急地比劃。


    陶然有些難過,當初她就那麽走了,也不知道這些從相府帶過去的家丁和丫鬟,最後何去何從?


    她有太多話想問牧之遙,她必須把他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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