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年和範成東還沒坐下,那邊就有人過來拱手問道:“可是尚藥丞大人?”


    範成東顯然不認識對方,疑惑道:“你是?”


    “小人是任家管事,跟在家主身後見過大人一麵,所以才有些印象。”那人微笑地解釋了一句,之後看向李長年,又是行了一禮,說道:“尚藥丞大人身邊的這位,想必就是巡縣的二階丹師了。”


    李長年沒迴話,範成東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是那個任家。”


    李長年聽懂了,是武修世家任家。


    管事從範成東的態度中,看出李長年就是自己說的人,便高興地說道:“我家公子正好在前麵,他對丹師敬仰已久,小人鬥膽,請丹師和尚藥丞大人過去,與我家公子會晤。”


    這是個會來事的管事,他認出了範成東,並推測出李長年的身份。他知道自家公子想見這位丹師,請了兩次都沒請到,為了給自家公子一個驚喜,就私下過來請人。


    隻是他有些想當然了,李長年搖了搖頭,拒絕了對方的邀請,“我來這裏是遊獵放鬆心情的,見麵之事,以後看情況再說吧。”


    說完便坐下,有武卒上來擺上水果和茶水,範成東在邊上相陪,不再理會那個管事。


    管事臉上神色變幻,咬了咬牙,轉身離開。


    範成東看了眼對方離開的身影,對李長年提醒道:“李丹師你這麽直接拒絕,怕是會得罪對方。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以此人這般鑽營的態度,多半會在那什麽公子麵前黑你幾句。”


    李長年笑了笑,“我也感到奇怪,他是怎麽會認為,他家公子都沒請到的人,為什麽他請了就該過去?我不答應他家公子的邀請,自然是有我的考量。這一點他就沒想到?還是想到了依舊邀請。”


    “那是武修世家任家,你可別看他剛才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實際上在他眼裏,我和他是一樣的,都是世家的家奴。”範成東說了一句,“他禮貌是因為他自認為有教養,當然這是他認為的。”


    李長年聽愣了,“他認為你也是世家的家奴?可你是官員啊。”


    範成東解釋道:“官員就是皇家的家奴,大夏國就皇家這個武修大世家的,在他們眼裏是這樣的。所以在他們眼裏,我和他們是一類人,甚至還沒他們受寵,背後不知道怎麽編排我們呢。”


    有不少人你再怎麽說,他都認為自己的認知才是對的,他們還可以反過來說,為什麽你們就不認為自己才是你嘴裏的那個認知錯誤的人?


    我是世家的人,我的邀請你會不來?你連世家的邀請都敢拒絕?別人做夢都想要的事情你要拒絕,不可能的。


    或許一次兩次,他邀請的人都不敢拒絕,但次數多了,總會碰到詭的。


    “這樣的人很多嗎?”李長年感覺自己長了見識。


    “多,不過你也放心,也有很多人是能認清自己,要不然世家都靠這種人,還怎麽發展。”


    兩人聊天的時候,邊上已經有人在處理獵物,因條件有限,幾隻獵物都是炙烤。


    範成東的護衛從戰馬上拿下一個琴盒,拿過來到放到桌上,範成東把琴盒打開,拿出裏麵的琴囊。


    “範大人會彈琴?”李長年看到琴盒,是有些驚奇的。丹師會彈琴的確實不多,因為好丹師的空閑時間非常少,更不用說範成東還兼著醫師和尚藥丞官職。


    範成東從琴囊裏掏出一把瑤琴,迴答道:“讓李丹師見笑了,會一些,不精通,偶爾情緒不高時,彈琴抒發下,不讓自己太過於沉寂。”


    李長年隱約知道範成東是怎麽學會彈琴了,應該是他女兒失蹤後學的。那段時間他的狀態應該很差,或許他就是靠學琴後,有了寄托,才能從女兒失蹤的打擊中挺過來。


    在石塊上擺好琴,範成東左手按弦取音,右手彈弦出音,一串如鳴聲脆、悠揚委婉的琴聲在周圍響起。


    這裏是無聲林,行走移動間悄無聲息,卻有各種鳥獸蟲鳴,現在這琴聲突然加入,就像是在彈一張獨特的曲譜,一下子就把人吸引住,隨著琴聲的婉轉而動人心魄。


    李長年專注地聽著,右手還在膝蓋間輕輕拍打,周圍的武卒們也靜靜地坐下傾聽。


    隻有負責炙烤的兩名武卒,還在翻動著肉塊,他們有專注的東西,琴聲的影響就差了一些。


    差不多兩刻鍾時間過去,一曲終了,李成年拍著手說道:“範大人,餘音嫋嫋,佩服!”


    話音剛落下,一道笛音插入進來,有一年輕公子,自上流而下。李長年定晴一看,對方是坐在一根竹棍上,整個身體竟然沒碰到水,每當竹棍因流水緩急而沉入水中時,身體周圍就有股氣勁把水擠開。


    在這公子出現時,周圍有不少人圍過來,顯然都是上麵那個位置的人。


    “在下任文秋,見過李丹師,範大人。”那人身體從竹棍中彈起,飛躍到李長年和範成東身前。


    範成東拿出琴囊,一邊裝琴一邊問道:“任公子不請自來,是有什麽事嗎?”


    任文秋目光在麵無表情的李長年身上轉了一圈,“前幾次邀請李丹師,李丹師都說沒空,這次正巧碰上了李丹師遊獵,所以就過來一見,也好認識下李丹師。”


    “嗯,已經見過了,你我也算認識,我和範大人還有事要說,你看……。”李長年的開口,讓任文秋有些掛臉。


    “公子,我早就說過了,這位李丹師高傲得很,好好說話他不聽的。”之前見過一麵的那位管事,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們得說些他能聽懂的話。”


    話音剛落下,就痛唿出聲,李長年揚了揚手,“聽不懂人話,就不用開口了。”


    管事的嘴巴腫起來了,剛才他感覺一道黑影閃過,嘴好像被拳頭打了下,但李長年的身影明明沒有動,怎麽打到他的?雖然萬分不解,但身為武道世家管事,還是有點眼力在身的,所以知道這肯定是李長年在搗鬼。


    他不敢說話了,因為他突然覺得這位李丹師,修為可能不在自家公子之下。他以前也被公子的類似手段收拾過,從那後就對公子馬首是瞻了。


    任文秋看了眼自己家窩囊廢般的管事,突然笑了起來,“好吧,李丹師既然有事,那我就下次再請。走嘍,別打擾李丹師和範大人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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