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黑了,此時河水湍急,浪花一朵疊著一朵,一眼望去見不到底。


    溫梨來到潭河,江城中幾乎所有河都匯聚到這一條,最後流向大海。


    溫梨站在河邊河水沾濕她的裙擺,她卻毫不在意。


    她在想還好沒到冬季,不然下水得多冷。


    “司夏夏,有沒有什麽辦法?”


    司夏夏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就是個小廢物。”


    溫梨無語,現在知道自己是廢物了!


    溫梨實在沒有辦法正想著要不下去遊一遊,突然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


    “溫梨姑娘。”


    溫梨轉身隻見一個有點年輕又有點子老的男子。


    男子一身青色長袍,五官端正俊美,看起來不過三十多,可卻滿頭白發。


    “你是?”


    溫梨話音剛落,男子還沒迴答司夏夏就激動地說:“是司命!是池清上仙!”


    溫梨思考,池清上仙,很厲害嗎?要是打起來,她來得及跑不。


    “我是誰不重要,溫梨姑娘可要下河?”


    溫梨不迴答他,反而用警惕的眼神看著他。


    池清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伸出手,手心憑空出現了一顆丹藥。


    “這丹藥可助你下水。”


    溫梨伸手去拿:“你為什麽要幫我?”


    溫梨這話一問出口,她就想打自己,他哪裏是在幫自己,這一看就是在幫沈應肆!


    池清微笑不答而是說:“姑娘此次前去可要小心。”


    說完渾身在一團青光中消散,若不是溫梨手中的丹藥,溫梨都有些懷疑剛剛那隻是她的錯覺。


    “這就是仙人,太有魅力了!池清上仙唉!書裏他可是青燈的好友!”


    溫梨將丹藥放入口中吞下,跳入河底。


    河邊又恢複了一片平靜,一陣風吹過,青草搖動,河邊又站了個人。


    微風吹動他的白發,帶走了他的歎息。


    “孽緣呀。”


    *


    沈應肆還未踏入霓錦山之中,麵前就出現了一團黑霧。


    黑霧散去出現一書生打扮的男子。不一會男子身後又出現了個人參妖。


    “喲~殿下好久不見。”


    夢魘上下打量著沈應肆,不過一眼,心中便有了計量,唇角笑容擴大。


    沈應肆神態淡然:“換個地方吧,別嚇到別人了。”


    夢魘詫異:“嚇到誰?他們來了不正好給太子殿下陪葬。”


    人參妖也笑道:“對呀,就是那個溫梨還挺漂亮的,剛好黃泉路上你還有美人相伴。


    沈應肆眼神看向人參妖,將手中的青雲槍向她刺去。


    青雲長槍刺得太快,太突然,人參妖下意識用上妖力形成保護屏障,可長槍擊破屏障直直穿過人參妖腹部。


    人參妖吐出鮮血,抬頭又見那槍迴到沈應肆手中。


    夢魘也收起笑臉,表情凝重,舉起一隻手,手中漸漸聚起一團黑氣。


    夢魘看著沈應肆握著長槍對準自己,以為他要用青雲長槍的神力傷自己。黑氣向沈應肆攻去,可出乎意料沈應肆手中的青雲長槍消失。


    沈應肆硬生生挨了這麽一擊,鮮血也從口中流出。


    夢魘有些疑惑:“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沈應肆表情不變:“我說換個地方。”


    夢魘突然心情大好:“確實該換個地方,慢慢折磨你,免得天界那些老頭又來救人。”


    夢魘一揮手,夢魘和沈應肆兩人便消失在了霓錦山中。


    聽到山上幾人的叫喊,人參妖也趕緊逃離這裏。


    沈應肆睜眼入目便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夢魘:“你不問這是哪?”


    沈應肆不動,就這麽看著他。


    夢魘也不覺得無趣,而是招手,他的身後就突然出現了數不清的大小妖魔。


    夢魘渾身散發妖氣:“這個空間是我專門為你設的地獄。”


    夢魘轉身對著身後的妖魔說:“這是青燈的轉世,五百年前將我們關在鬼穀之中。整整五百年呀!各位,到我們報仇的時候了,到我們狂歡的時候了!”


    夢魘身後數不清的妖魔開始狂歡!開始尖叫!眼裏迸發出弑殺的光!


    一個青麵獠牙的惡魔叫喊道:“五百年呀!我們有多少妖魔族人死在他手上,老子做夢都能夢見自己殺了他!”


    在場妖族無一不仇恨這位萬人敬仰的神,隻等夢魘一聲令下,衝上去將他撕咬。


    “殿下,你怕了嗎?”


    沈應肆看著那一群未曾謀麵卻將他恨之入骨的妖魔,心中卻是一片淡然。青雲長槍突然出現在沈應肆身後。


    “我該死,可你們也配活著?”


    夢魘聽到這話,表情冷了下來,聲音帶著興奮:“報仇時間到咯!”


    夢魘率先發起攻擊,無數團黑氣向沈應肆攻去。


    沈應肆揮舞長槍,一一擊破。


    身後無數妖魔蜂擁而起,沈應肆手中聚起靈力,藍色的光在他周身閃爍。


    妖魔一時近不了他的身,沈應肆身後的青雲長槍散出神力揮向妖魔。妖魔全都向後倒退一步。


    夢魘擋在妖魔前麵,揮手黑氣便向沈應肆四麵擊去。沈應肆無力反擊隻能抵擋。


    可他終究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神了,他如今隻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藍光消散,無數的妖向他撲來。


    太多太多的妖了,多得幾乎將他淹沒。這些妖趕了很遠的路,隻為報這幾百年的仇。


    又有妖擊穿了他的身體,又有利器捅穿他的心髒。


    沈應肆握緊青雲奮力抵擋著,反抗著,可這些都無濟於事。


    他再一次被擊倒,青雲落在一旁被一團黑氣壓製著。


    “大家快看,這是神呀!這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青燈上神!”


    一隻妖用腳踩在沈應肆的臉上,興奮地大喊:“我來給大家表演一個徒手掏心!”


    那妖笑著直直將手伸進沈應肆的胸口掏出一顆心,扔到妖群,瞬間被碾碎。


    “啊!”


    沈應肆麵部猙獰,眼睛瞪大,那一刻他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這樣的狀態維持了幾分鍾。


    “他是不是死了呀?”


    “怎麽可能,若真那麽容易他早就死了千萬次了。”


    沈應肆也以為自己要死了,可他腦子又開始恢複思考,口鼻又開始劇烈喘氣,傷口開始愈合,那空蕩蕩的心房也有新的東西開始發芽。


    他睜著雙眼感知著這撕心裂肺的疼,他還活著。


    沈應肆抖著手將臉上的腳用力拉開,使出靈力將其擊倒。


    可那妖卻毫不在意,他大喊著說:“他呀死不了的,傷口還會自己好,手腳也砍不斷,可他還會疼呢!過會他的心又要長出了,大家快去將他的心再掏一遍!”


    “他體內的器官指不定也能掏出來,快!快讓開,讓我試試,快試試!”


    沈應肆爬著想要抓住青雲,而青雲長槍感知到主人的召喚也在努力反抗著妖力的壓製。


    就在沈應肆要抓住青雲時他的手又被妖踩在了腳下。


    無數的利器向他刺去,整個空間都是他的慘叫。


    他想死,可他是死不了的。


    “你們也該死!全都該死。”


    他的眼睛滿是血色,渾身都在發抖,這不死之身也就保證著他身軀不死而已,該傷的傷口,該疼的地方一個不落。


    他不斷逼近死亡,可每當他要死時,身體又會恢複些力氣,他就又有能力反抗。


    他將手上的利器拔出,狠狠刺向身旁的妖魔。


    如此一來二去,妖魔這邊也有不少妖被傷到。


    這樣的戲碼久了,夢魘也就厭煩了。


    “時間不多了,該開啟下一場遊戲了。免得那群老頭老太又找來這裏。”


    夢魘用盡全力一擊。群妖散開,沈應肆又吐出了一大口血,這一口像是要將內髒都吐出來。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血肉模糊,眼睛似乎也睜不開了。


    夢魘憐憫地看著他,搖了搖頭,他的語氣裏充滿了關心。


    “每次都靠著這麽一口氣撐著死而複生,你也很累吧。想死嗎?我可以幫你呀,肉體死不了,那我們就死在夢裏。人間很苦,別再醒來了,青燈。”


    夢魘手中突然出現一隻簫,其他妖見狀紛紛逃離。


    沈應肆實在太疼了,被人傷害會疼,傷口自愈也會疼。


    他意識渙散,耳邊突然響起一陣柔和的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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