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音下壓,低沉還有些冷酷。


    若是仔細聽,這句話之中,全都是他難以割舍的倨傲。


    還好林清歡早就看清了這個現實。


    ——哪怕做了多年夫妻,陸承洲依舊看不起她。


    從前她會崩潰,會懷疑自己,否定自己。


    可……


    借用網絡熱語來說。


    她生來燦爛,自己便是高山,為何要顧影自憐,她值得更好的雲海跟日出。


    所以,她迴以一個嘲諷的笑。


    非常幹脆地迴答。


    “知道,找虐的。”


    陸承洲本來平和的麵色瞬間暴怒。


    “林清歡!”


    林清歡揉了揉耳垂,“我這裏隻接待人類,你有病就出門左轉。”


    出門左轉,有個小型的寵物醫院。


    那裏的醫生醫術不錯,聽說寵物看診還需要提前預約。


    陸承洲幾乎下意識就要指責她不夠穩重,不如千金名媛進退得體。


    可話到嘴邊,卻碰上林清歡那略帶戲謔的眼神。


    他的心頭一緊。


    在那雙眼睛裏,從前看到的,隻有愛慕!


    那雙清透好看的瞳仁裏,隻有他一個人的影子。


    可如今……


    一種極大的落差感,居然將他心頭的怒火狠狠壓下。


    “即便離婚,你跟我也有那麽多年的情分在,沒必要如此劍拔弩張。”


    似乎這樣說,就能證明他們曾經是相愛的。


    但隻有他騙不了自己的心。


    心裏的那抹慌亂感,猶如山洪暴發,正瘋狂地淹沒他。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在林清歡麵前放下身段。


    他退讓了,林清歡也該看清楚情況,好好跟他談。


    但……


    林清歡的眼底多了幾分厭煩。


    “是你說的,不要總拿著過去的情分說事,這隻會給對方壓力,讓對方抗拒這些情分。”


    謝如欣迴來的第二年,陸承洲開始夜不歸宿。


    她哭著質問。


    “難道你忘了當初是誰陪你走過那段黑暗的日子嗎?”


    陸承洲用力甩開了她的手,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眉目之中的冷嘲,在以後很多年,都是她的心裏陰影。


    “林清歡,我知道你治好了我的眼睛,所以你吃穿不愁,珠寶首飾樣樣不缺!”


    “但你居然還不知足,妄想得到更多。”


    “你的貪心,隻會讓情分成為我的壓力,成為我反感你的理由!”


    說完之後,他揚長而去。


    全然不顧搖籃內哭泣的孩子。


    自然,看都沒看倒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她。


    “那天……”陸承洲的唇輕顫。


    那天他找了秦淮喝酒,又謝如欣作陪。


    隻覺得離開那個讓他煩悶的家,格外快活。


    可誰能想到。


    過去多年,他在那天留下的刀子,如今正正好好,插入他的心髒。


    “不過是個玩笑,你也記得這麽清楚。”


    頓了頓。


    他像是故意暖場一般。


    “才今天沒見,你倒是學會翻舊賬了。”


    林清歡沉默了。


    難怪網上總有人說,圈子不同,不要強融。


    還好離婚了。


    她也不是當初毫無根基,逆來順受的她了。


    “翻舊賬?也對,你做了那麽多惡心的事情,得到了我的原諒,你就覺得這一切都過去了。”


    “可惜,你過去了,我這裏,過不去!”


    她越發心疼過去的自己。


    隻因為一句“愛可抵萬難”,就傻乎乎地付出所有。


    到頭來,隻得到男人一句“不過是個玩笑”。


    委屈山唿海嘯。


    讓她紅了眼。


    “我的律師已經到了,麻煩陸總別在耽誤我工作。”


    陸承洲愣住了。


    似乎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她說出來的。


    眼神從不敢置信,再到疑惑不解,最後歸於一片慌亂。


    他推了推陸景城。


    陸景城立刻哭著喊道,“媽媽,你不管我了嗎?”


    他上前好幾步,似乎想要得到林清歡的擁抱。


    可林清歡抬眸看他的時候,眼睛裏再沒了曾經的慈愛。


    “如果管你的代價就是要我去給你奶奶道歉,我的確是……管不起。”


    陸景城被她那有些涼薄的眼神嚇住,不敢朝前走了。


    陸承洲卻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麽。


    “媽那邊我去說,本來這件事也不怪你。”


    林清歡點頭,“的確不怪我,所以,我已經起訴了她非法拘禁以及對我人身虐待。”


    陸承洲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你起訴了媽?”


    林清歡在喬露華麵前,可一直都是小綿羊一般的人啊。


    怎麽敢去起訴?


    “而且,對於你這種沒預約就占用醫生工作時間的人,我叫了保衛科來幫忙,若你還不走,我隻能報警了。”


    陸承洲的心裏滿是壓抑不住的煩躁,揉了揉眉心。


    大概是辦公室內的空氣開的太足。


    他居然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昨天我就告知你,我要跟你談城城的撫養權。”


    “今天你處處轉移話題,不過就是想避而不談吧。”


    他的音調忽然冷了下來。


    將話題直接轉移到孩子身上。


    林清歡反問,“法院的判決還不夠明顯嗎?陸總不認識字就去上掃盲班,如果不懂法,就去你的法務部好好上課。”


    陸承洲的理智徹底被怒火侵占。


    “法院的判決,我會上訴解決,但目前,孩子不能隻在我身邊。”


    “既然也是你的孩子,那在上訴期間,孩子你來帶。”


    林清歡被他的無恥震撼到了。


    要撫養權的是他。


    現在想要耍賴的也是他。


    人怎麽可以將底線降低到這種地步?


    “陸景城,你真的願意留在我這裏?”


    她不想跟陸承洲繼續講道理,想在根源在上解決問題。


    如果這個孩子現在選擇她,從此改變心性,她願意給孩子一個機會,好好培養他。


    所以,在麵對孩子的時候,她強壓著怒火,讓語調盡量柔和。


    但,陸景城卻猶豫了。


    “我……”


    生活條件還是其次。


    主要是媽媽對他太嚴格了。


    不許吃糖,不許吃薯條等垃圾食品。


    吃飯要注重形象,讓他做人低調謙遜,不許遲到早退。


    若是罵哭了別的小朋友,還得被迫去給那個小朋友道歉!


    條條框框圈住他,讓他很煩很煩。


    “媽媽,你就晚上迴家陪我,給我做飯,講故事,幫我完成親子作業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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