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溫惜目光柔和的望著樊璃,對他的提問避而不答。


    “我們小璃被謝遇照顧得很好,這些年都沒怎麽生病,這份恩情,小璃要時時記在心中,以後有本事了要記得報答謝叔叔,好麽?”


    “知道。”樊璃坐在床邊低哼一聲,“當年,怎麽把我送給他養呢?”


    楚溫惜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我這條命能活多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瘋帝那夥人幾時會找到這邊,把你送走不是怕你拖累我,是怕我拖累你啊,我們小璃這麽乖,小時候不哭不鬧,長大了也不計前嫌的來看我,是個好孩子啊。”


    樊璃挺起身板挪了挪屁股。


    “既然都說我是好孩子了,那就不許說我,也不許罵我打我,知道了不?”


    楚溫惜正笑著,眼色忽然一沉。


    她把樊璃送到謝遇身邊後就派展飛等人暗中看著他,隻要樊璃出門,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展飛傳到楚溫惜這裏。


    楚溫惜擰起眉頭,沒聽到他最近犯了什麽錯,便溫聲說道:“娘怎麽會打你呢,我們小璃這麽乖……難不成,是怕我怪罪你去青樓吃飯的事?”


    樊璃:“不是,我最近碰到一個朋友,他喜歡了一個特別有錢的老男人,不敢跟家裏說,隻好跟我講,娘,他這算什麽事啊,要不要把這事告訴他爹娘,把他的腿打斷?”


    楚溫惜:“小璃有朋友呢。”


    “有啊,我在邊境朋友多著呢!”


    楚溫惜瞧著兒子:“小璃邊境的那些朋友都是一群沒爹沒娘的女孩兒,我還不知道她們喜歡了什麽老男人呢。”


    “……”樊璃咂摸出一絲不對勁,警覺起來:“您認識她們?”


    楚溫惜端起納涼的藥一口悶下,淡定的放下碗後,連忙吃了一把蜜棗壓下嘴中的苦氣。


    樊璃尋思著,眼皮跳了兩下:“她們都是你派過去的?”


    楚溫惜:“這不重要,你的那位朋友,現如今在哪裏呢?”


    樊璃沉默半天:“就在這侯府。”


    “哦?小璃在侯府有朋友了呢。”


    “有啊,就,就雪意啊!”


    楚溫惜:“……”


    楚溫惜要笑不笑的看著兒子:“雪意跟你講,他喜歡老男人?”


    樊璃心口突突跳幾下,想起雪意才十二歲,舌尖打結:“不是他,是樊小狗!”


    “……樊小狗是誰?”


    “就是樊靜倫啊!”


    “他喜歡了哪個老男人?!”


    “陸言……!”樊璃驀然看向門口。


    站在門口的華服男人額角爆跳,沉聲道:“此事我已知曉,還請你們不要聲張,待我探得虛實,再與阿郎計較!”


    他說完,把手中的食盒放下就走。


    楚溫惜見對方較真了,連忙道:“小璃性子淘氣,定是為了阿郎打他屁股的事記仇了胡說一通,你切不可衝動傷了阿郎!他那身子三天兩頭的病著,若把他氣倒了,看你媳婦不撕了你!”


    樊休驀然紮住腳,一聽到媳婦倆字,滿身凜厲氣勢立馬就矮了一半。


    他糾結的站了一會兒,點點頭出了院子,不得勁的問那院牆上的大黃貓:“我家阿郎,當真喜歡陸言?”


    大黃臭著臉,一下子跳到樊休腦袋上猛拍一爪。


    樊休和大黃之間有一種默契。


    隻要他挨了一爪子,就知道他問的事一定是真的。


    樊休心口涼了半截,連忙跑去東院死死盯住陸言。


    陸言關心道:“侯爺身體不適?”


    陸言說話時,樊靜倫就把腳翹在矮案上,一邊伸手烤火一邊抬起眼皮,了向陸言。


    樊休:“……”


    自家兒子何曾撩起眼皮,給其他人半個眼神?


    樊休顫巍巍抬手,指著樊靜倫:“去,把賬本給老子抱來!”


    樊靜倫眼皮都沒抬一下,對陸言說道:“跟我去抱賬本,慢著——過來扶我一把。”


    陸言站在一壁書櫥前,緩緩把一本兵書塞進壁櫥,過來扶樊靜倫。


    這脆皮世子把腳搭在矮案上烤火,搭久了腿就麻了,站起來時猛一趔趄,跌在陸言懷中。


    陸言穩住他,被他反手一巴掌拍開,冷聲道:“都讓你扶住我了。”


    陸言肩膀挨了一爪子:“是我的不是,世子不要跟我計較。”


    樊靜倫把人推開,過了一會兒又湊過去,跟在陸言旁邊一起出了門,出門時不聲不響的踩了陸言一腳。


    然後揣著一隻湯婆子,裹著披風從容離去,讓陸言跟在自己後麵。


    陸言都依他。


    樊休把這些小動作全部看完:“……”


    侯爺心梗了。


    當天就用兒子的月錢買了一車禮物,給樊璃送去——要不是樊璃誤打誤撞說出真相,當老父親的,得被蒙多久?


    傍晚,侯府的車馬滿載禮物,送到了樊璃麵前。


    他抱著一隻布娃娃在一堆禮物裏打轉,謝遇坐在書房,聽親衛匯報樊璃這一整天的行動軌跡。


    聽到他去侯府時,謝遇眉頭微蹙:“他去看楚將軍?”


    親衛:“是。”


    “外麵那車禮物,是楚將軍送他的?”


    親衛迴道:“那禮物是南康侯送的。”


    謝遇把小弟寫給樊璃的書信看完,一把火燒了:“原因。”


    親衛:“小公子說,他有個朋友喜歡老男人,問楚將軍該如何是好,這話被南康侯聽到……”


    信紙上的烈火忽然燎到謝遇指尖。


    他鬆開信紙,出聲打斷親衛接下來的話:“跟他說話的鏢師,可查清楚了?”


    親衛:“查到了,那鏢師二十七歲,祖籍揚州,會點武藝,便跟著商隊來京城討生活,在這裏定居三年了。”


    謝遇:“他家中可有人?”


    “無人。”


    謝遇提筆給邊關寫信:“魍座南下多年,至今還沒找到他的蹤跡,此人精通幻形,一人可敵千軍,切不可大意。叫人去盯著那鏢師,如有異常便立刻斬殺。”


    “遵命!”


    謝遇把寫好的信裝封,這信是寫給謝禪的,他就把信遞給親衛讓對方送去驛站,然後說道:“叫人去找一隻有靈性的鳥,給樊璃送去。”


    “……”親衛拿著信,“將軍不是要送他迴來讀書麽?玩物喪誌,以後誤了前程可怎生是好?”


    謝遇:“那我就養他一輩子,你去找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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