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脾氣火爆的道士紅了眼眶,沒廢話站在國師身後,掌心撐在國師後背給他渡法力。


    這是一場沒有盡頭的消耗戰,八個方位陸續有人倒下。


    靈貓那邊一片慘況,隻有三三吼叫著還保留一絲清醒:“都給我,起來——!”


    其實它也快撐不住了。


    體內的生機被玄蟒身上的封印一絲絲抽走,那封印像一張來者不拒的大嘴,好像把泰山丟進去,它也能吞下去。


    三三視野虛晃。


    餘光裏的世界像落雨一樣,一個個陰物、僧道、靈物、辟邪石獸在它眼睛裏墜落。


    那小黑貓低喘一聲,猛提腳重重的向地麵踩下:“靈貓,都起來護龍脈!”


    “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放任它被壓斷!哪怕是把我們的骨頭壓碎在這裏,也要護住它!起來,都起來,給我猛猛撐——!”


    小三花提著一口氣爬起來,四腳踩在地麵,那大陣瞬間把它身上的生機吸走,像要把它的命吸走一樣。


    它艱難的挺直身子:“是花花,在護龍脈。花花死了,就是英雄——”


    靈貓陣位旁邊,鬼將率領數十萬北府軍英魂站在震位。


    這群硬骨頭寧死不跪,如今又站著被抽幹陰氣焊在這祖陵地下。


    “堅守是軍人的血性,”那鬼將啞聲說道,他站在最前方:“兄弟們,這一戰雖無刀光劍影,但輸了,死的就是黎民蒼生。”


    可身後,已經沒有聲音迴答他了。


    那一個個英魂站在後麵,被抽幹了,身體化做灰,就那麽輕飄飄的消失在天地間。


    “……”鬼將嘶啞的喉音似乎要裂開了,“兄弟們,你們先走一步。”


    八個方位上的生靈陸續倒下,有人死了,有人消散,到最後隻剩寧覺寺的苦行僧,和欽天監那群執著的人,陪著那陣中的少年和厲鬼。


    地底下,七十二根巨型鐵針穿破岩層,緩緩下滑。


    “嚓——”


    又是一寸。


    謝遇脊骨像被山巒狠狠壓下來,膝蓋又在那鐵針下滑的同時向下沉去。


    他撐著長刀,一寸寸將背脊挺直起來,地底下陰氣翻湧,隨著他起身的動作又將那鐵針齊齊頂迴去!


    但下一刻——


    “嘩!”


    被頂迴去的鐵針又穿破陰氣往下刺來,甚至又往下多走了三寸!


    一尺是十寸。


    還剩五寸,這鐵針,就徹底穿破龍脈了——


    謝遇臉色灰敗,透過虛化的視線看向對麵的少年。


    這一步他和樊璃都走得艱難。


    但隻要他撐過去了,前麵就會有一條平坦大道送給樊璃,送給這人間。


    到那時,罪孽滔天的人會為刻在龍脈上的罪證付出應有的代價,被陰雲封住眼睛的人們會重見光明,那戴著沉重枷鎖獨自遠行的人會擺脫苦難。


    到那時,一切罪罰、善果,都會攤在太陽底下,沒有人再能肆無忌憚逃開上天的審判了。


    謝遇撐著刀,扛著萬鈞重力又一寸一寸的把那鐵針推上去,鐵針摩擦岩石,發出刺骨的脆裂刮響。


    他在令人膽寒的重量下撐起樊璃頭上的天,顫聲向他的少年說道;“樊璃——”


    ‘樊璃’這個名字從謝遇嘴裏說出來,代表我愛你。


    我愛你,勝過那不朽的山巒海岸,哪怕滄海巨變。


    星漢照耀你。


    我愛你勝過亙古不變的星鸞。


    他深深望著少年,頂著那泰山般龐大無邊的重量緩緩起身。


    “刷——!”


    站在陰魚位置的厲鬼悍然拔刀。


    拔刀時將帝敕和自己體內的那段龍脈摁入樊璃眉心,打算用強硬的手段逼這人間誕生出一個新生神明,好來對付他這個毀天滅地的化煞英靈。


    好讓他的少年以神明之軀,躲過這場迫在眉睫的浩劫。


    忽然,有人一把捉住他手腕。


    灶王把帝敕推進謝遇體內:“若你沒有帝敕護身,聚在這祖陵外的所有生靈都會衝進來殺你,包括那兩路護法神。”


    說話間,灶王將那八個方位的供應陣法掐斷,然後把掌心貼在玄蟒身上,輕聲向謝遇說道:“陛下,這裏的事就交給我吧,至於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解開玄蟒身上的封印隻是一個開頭,更難的事是在龍魂融合時。


    “這封印破開後,十殿必然會狗急跳牆,趁機發亂,阻止龍魂融合。”


    “得有個人把他們攔在陰界,別把他們放出來才行,不然樊璃這最後一步,就真的走不完了。”


    灶王手中不停,猛一掌拍下去:“破——!”


    他以這殘神之軀,把那堅不可摧的封印暴力衝開。


    “砰——!”全力一擊的神威和固若金湯的封印碰撞。


    砰響聲裏,那封印一角哢嚓一響,繃開一絲頭發絲大小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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