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意一臉嚴肅的給司馬桉牽著馬,嚴肅道:“大將軍說十殿要毀龍脈,如今龍魂進了樊璃身體,龍脈一斷他肯定也要出事,你支棱起來,好歹是個皇帝,別丟了人族的臉。”


    司馬桉顫抖道:“我天生怕鬼啊……”


    說著,一顆小腦袋就從他懷裏竄出來,嬰靈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仰臉盯他,兩隻小拳頭捏緊了大聲說道:“不、不可以怕的!侍中迴來,揍你!”


    司馬桉差點暈過去,被丁卯神一下子拎住後頸從馬背上拽起來。


    丁卯神糟心道:“你是個大男人,豈能畏縮成這般模樣?”


    嬰靈坐在馬頭上晃晃腳,撅著腦袋跟腔說道:“隻會跳舞!不好看!”


    司馬桉紅著臉挪開丁卯神的手。


    跳舞那是去年臘月的事,當時大家頂著雨雪拖家帶口逃向徐州,路上饑寒交迫,死了不少人。


    白骨蔽於野,千裏無雞鳴——司馬桉看著那副淒涼景象,心如刀割。


    那些人都是他的子民,雖然都不愛敬他。


    但他捫心自問,自己繼位這些年也沒為百姓做過什麽事,不被人愛敬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是皇帝,隻要還在那帝位上坐著,他就該想法子去救自己的子民。


    那天他病急亂投醫,妄想借一場悅神舞把神明請下來庇護百姓,舞跳完什麽動靜都沒有,他又把死馬當活馬醫,學著巫覡悅神的樣子,哆哆嗦嗦的解下衣衫。


    衣衫褪下腰臀時,他忽然看到丁卯神恨鐵不成鋼的站在他麵前。


    那天丁卯神一巴掌揮到他肩膀上,讓他把衣裳穿迴去後就黑著臉走了。


    後來路上再也沒下過雨雪,連氣溫都升起來了,隨後徐州的救濟糧送了過來,大家這才順利到達徐州。


    人們得救了,丁卯神身上的神光卻暗了下去。


    司馬桉在丁卯神的注視下艱難的挺直背脊,抓過韁繩自己趕路。


    前方,樊璃聽著密匝匝的腳步聲,握緊手中的刀把,問謝遇:“好吵,都是來殺你的?”


    小三花跳到謝遇肩膀,向樊璃說道:“這些都是謝遇找的幫手,我是自己跟來的,我猛!”


    樊璃繃緊的背脊微微鬆開,靠著謝遇:“什麽時候找的?”


    三花跳到他懷中,仰臉說道:“他從去年九月就開始和國師策劃了,國師和公子璃都要救龍脈,現在你就是公子璃,謝遇跟你成親了,他就要幫你,不可以放著你不管的,不然我要吐他口水。”


    “何況他現在有帝敕,摁一個印,這些人就都聽話了,不殺他。”


    夜空下,一行人飛速穿過楚國疆域,朝西北祖陵方向奔去。


    十殿鬼王就站在主殿,透過平滑如鏡的忘川河俯視他們。


    有鬼王神色傲慢的冷嗤:“螻蟻負頑石,不自量力。”


    “十殿自古以來就在這陰界紮根,泱泱鬼眾,億萬子孫,都為我十殿所用!哪怕他粉身碎骨把昊天請下凡,那昊天的名字也叫‘十殿’!”


    平等王見那水鏡裏的少年仰頭向這邊望來,蹙起眉頭:“他把玄蟒收去了,若將那兩段龍魂融合起來,說不定那人間又會降生一條帝龍。”


    若有新龍出生,說不定也會有新的龍脈隨之降臨。


    到那時,十殿又要受龍脈掣肘、束手束腳。


    巫惑已經不成氣候了,屆時,他們上哪再找一個人把龍脈釘死呢?


    “新龍降生須得閻王、人皇、妖帝三方合力,同時向天地山川、日月鴻蒙請命,降下神龍。”轉輪王說道,“如今閻王隻剩一絲殘魂在人界輪迴,連自己的法器都沒法召喚,新一代人皇隻是在楚國有些美名,而魏地百姓還沒聽過他的名字,沒有民願供奉,這人皇就隻是一個虛名。”


    “至於妖帝,它還跟著一隻灰貓,在萬妖之地東奔西竄,這樣三個不成氣候的帝君湊在一起,要怎麽喚動天地?”


    一番話把大家的顧慮打消。


    楚江王沉吟道:“他們如此興師動眾的去祖陵,莫非要把那七十二顆雲雷針拔出來?”


    其他鬼王冷笑:“那樣最好!隻要雲雷針拔出來,那龍脈就會在頃刻之間土崩瓦解,到時候人間哀鴻遍野,他們就是罪人!”


    “此言雖然有理,可那張道玄知道這雲雷針的厲害,斷然不敢輕舉妄動。”


    “他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他隻能等著雲雷針把龍脈徹底切斷!”


    “那他們既然什麽都不能做,還去祖陵做什麽?”


    平等王思索片刻,笑道:“無論他們做什麽,都不會對十殿有任何威脅。大家可別忘了,這陰界大門,隻有我十殿的人才能打開。”


    水鏡下的畫麵固定在樊璃這邊。


    而另一邊,水鏡沒法在同一時間看到的地方,魑正把刀架在溫洋脖子上。


    “你兒子讓我轉告你,要麽把魏國土地拱手讓給陸言,要麽……”


    “隨你拿去。”溫洋沒等魑說完,便把相印遞給對方:“元氏一族已被昏君鏟滅,你有相印和傳國玉璽,便可號令中原。”


    魑沒想到對方竟這樣容易的拱出這江山大權,沉默的望著溫洋。


    “你把相印給我了,那你去哪?”


    溫洋揣著一張靈紙:“祖陵。”


    那靈紙能隨時定位謝遇,現在去祖陵,要麽殺謝遇,要麽是去找樊璃。


    魑:“楚京來的小花貓說,樊璃在給龍脈請庇護神,你現在去,他正和謝遇待在一起,你可知道要怎麽請神?”


    溫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身為父親,我該站在他身邊。”


    青年在後麵說道:“既然你要幫他,就迴來繼續做魏國的大丞相。”


    溫洋腳下不停。


    對方冷靜道:“隻要讓人間出一個人皇,扛住龍脈的力量就會大一分,要是沒有人皇去幫他,龍脈徹底斷了,他也會死,他死了,你還得讓人把他的魂魄喊迴來才行。”


    溫洋停下,當天便以大丞相的身份下發文書,安撫四境魏民。


    沒過幾天,邊境傳來消息,有兩個楚國小將帶著人馬不要命的向魏國腹地衝來了,邊境駐軍一看那殺神的架勢,連忙丟掉武器抱頭鼠竄,而溫洋的部眾則被下達非必要不反抗的命令。


    於是很快,樊悅和謝禪等人便衝進魏京,在那死氣沉沉的空城裏找了一圈。


    樊悅膝蓋突然一軟:“人都死了!那樊璃呢?”


    謝易謝莎擦擦眼淚:“沒找到就說明還活著,你先別喪氣,我們去周邊打聽打聽。”


    那邊謝禪沒找到樊璃,急得圍著楚京破口大罵,叫罵聲傳到這邊,樊悅紅著眼眶起身,走兩步就倒了下去。


    她聽說瘋帝在魏京劈人,這幾天就沒日沒夜的趕路,一路上過關斬將,連喝水吃飯都緊著時間在馬背上快速解決……


    入京看到這幅景象,劇烈的衝擊再加上體力不支,便倒下去了。


    樊悅醒來時陸言已經打到魏京了,短短兩三天功夫,楚軍像開掛了一樣順利得不可思議。


    陸言站在溫洋麵前時,還有些不解。


    “以大丞相的手段,這魏國說什麽也落不到我手中才對,閣下出於什麽緣故,竟不戰而退呢?”


    溫洋把傳國玉璽以及相印、一本安民書全部塞過去,提著自己的劍:“我急著去救兒子。”


    陸言:“……”


    溫洋麵無表情:“這魏國土地上的雲鷹會把所有試圖反叛的勢力剿滅,我拱手把魏國讓你,是想快速推出一個人皇,你登基後即刻帶兵前往祖陵,若不照我說的做,我的人會立馬殺了你弟弟。”


    陸言表情沉穩的看著對方:“我大楚天子尚在,此時登基便是亂臣賊子,隻可用這領軍將領的身份暫理朝政,至於祖陵,你先去,我稍後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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