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走到近前,屬於女子的聲音輕柔和緩的向樊璃說道:“若那孩子活著,一定會得到妥善保護。”


    樊璃:“多妥善?”


    “丞相府四座七十二鷹,甚至魏國的天子軍,都會無條件為他保駕護航。那麽現在,他就該站在人界頂峰,雄視天下。”


    來人在樊璃麵前半跪下去,放低姿態仰首看著他:“聽府中的人說,公子這兩天心緒不佳,要出去玩麽?”


    “不想玩。”


    “去伶官坊聽參軍戲呢?”


    “……”樊璃抿了抿唇。


    對方牽住他袖子起身:“雪意、陛下,你們也去,多陪他說說話。”


    雪意和司馬桉連忙把屁股從凳子上挪開,三三急吼吼的跳到雪意肩上。


    “謝遇,我們出去看戲了!”


    一行人帶著一隻貓,直直奔向伶官坊。


    馬還沒停下,一聲琴音便從伶官坊二樓泄出。


    莫姝抱琴立在窗邊,隔著窗戶望向那馬背上的少年。


    她指尖勾著琴弦又撥響兩聲,琴音和樊璃兩字的咬音是同一個頻率,像隔著一座樓和他打招唿。


    天權聞聲一驚,幾步跑到窗台,探腰望著少年消失在樓下才收迴目光,提著裙子一臉喜色的說道:“這便是他了,我去叫姊妹們下樓看看他。”


    天璣從隔壁探出腦袋:“看誰?”


    天權快步去,邊走邊壓低聲笑道:“小主子來了,穿白衣披著長發的少年就是了,我在宿碧莊應酬那天隔著紗簾見過他,當時謝禪那樣子快別提了,嚇得我差點把琴砸他腦袋上。”


    “當真是他?!那我先下去了——”


    “你去叫坊主,我去喊天樞她們,記住,鎮定點別嚇著他。”


    莫姝越過兩人,冷聲道:“我接到線報,魍座、魑座要在這兩天劫人。眼下魍座帶他來這裏,說明伶官坊已經暴露了,告訴展飛,做好血戰的準備。”


    天權心口瞬間涼下來:“魍座?!”


    莫姝:“那挎長刀給他牽馬的女子便是。”


    “那女子不是白繁麽?!魍座一個大男人,怎麽能在心口上長出兩塊肉?”


    “隻要他想,甚至能長出三頭六臂。”莫姝看向一臉驚慌的天權,“魍座的功力絕非常人所及,就算你我再修煉二十年也贏不了他。”


    “但他有個致命的弱點,一旦身上破一塊皮,渾身修為就會倒跌十年,再也沒法精進。”


    天權白著臉:“那一般人也沒法傷他啊……”


    莫姝:“所以這次需得拚盡全力,就算你我死在這裏,也不能讓他把小主子帶走——溫洋和那瘋帝都是沒人性的畜生。”


    莫姝臉色前所未有的沉重:“一旦小主子落在這兩人手中,不是被溫洋扶上皇位當傀儡,就是被瘋帝借命。”


    一般莫姝都是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那兩個瘋子,但每次,那兩人的舉動都會讓她刷新對瘋子的認知。


    她生了一張生人勿近的臉,正常看人時雙眸也帶著三分涼意,盯著天權:“就算把你的手毀掉,也絕對不能讓他迴魏國。”


    天權神色一凝:“知道了。”


    莫姝偏頭,盯著一身白衣的天璣:“魑座那吊喪鬼定然混跡在人群中,別穿黑白紅的衣物,容易被他附身。”


    “是。”


    樓下,樊璃一行人被安排到最前麵的半圓雅座。


    一個座椅能容下五六人,鋪著軟墊,椅後有兩尺高的擋風靠背。


    一張小桌放在椅前,上麵擺滿瓜果點心,桌子下燒著一隻暖爐,恰好把吹進門的寒氣抵散。


    樊璃聽著周圍的各種聲音,嗑瓜子的,談論台上舞女身段的,聊天的,所有聲音摻雜在琵琶聲、鼓瑟聲、吟唱聲中,一股腦的湧進耳朵。


    雪意和司馬桉麵紅耳赤的低著頭,不敢看台上那熱烈奔放的西域舞。


    領隊的舞姬笑吟吟瞧他們一眼,沒一會兒便停樂,領著人退了下去。


    周圍一片噓聲。


    “怎麽就跳完了?”


    “退錢,搔首弄姿的臭娘們!”


    “姑娘們是不是忙著去床上接客啊?哈哈哈!”


    舞姬迴頭,冷笑道:“這裏有小朋友,誰敢再胡皮扒賴的臭嘴一個字,可仔細老娘揭了他的皮!”


    她身後的舞女腰間都配著短劍,含笑的眼神森然冷冽。


    各色潑皮無賴的聲音消停了,沒一會兒一陣鼓樂衝出來,一男一女抱著一個半大男童走上台。


    這次上了個新的台本,講的是一個男人拋妻多年、厚顏無恥迴來搶孩子,然後被大家打走的事。


    在座眾人還沒看過這出戲,覺得新鮮,那陣怨氣便減了一半。


    好戲開場,女的演蒼鶻,男的演參軍。


    聰明機智的蒼鶻把孩童擋在身後,一臉嘲弄道:“大禹治水怕入家,三十懶漢躲莊稼。呀,這官人,可是那七年未看妻兒的夫婿呐?”


    愚笨的參軍雙手一叉腰,鼻孔朝天:“本官當值參軍帳下,人稱賢才溫十八,丞相是百般誇,公主是戀覷咱,腰纏百萬貫,頭上插紅花,咱英俊多瀟灑,不是你那窮老瓜。”


    蒼鶻笑:“英俊得這般怪,身上穿著紅鋪蓋,公主丞相開心懷,都道是人醜多做怪。咱夫婿貌醜無才,怎做官的人也落得年老色衰,眼斜鼻歪?”


    參軍:“眼則是忙忙抓錢貪銀兩邊睬,鼻則是為碗大的權杆撐門開,那婦人休要哆哆,本官看你身後的孩兒有三分似我。”


    樊璃在台下聽著,身邊忽然有人坐下來。


    胡菩提捏著刀柄側目看他。


    要笑不笑道:“樊璃,要見你一麵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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