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麽——”


    所以篡改血書的鬼物就是謝遇,他知道丞相府在找樊璃。


    甚至早就通過那書信上的內容,猜到楚氏就是燒死在大火裏的魏後……


    魍表情凝重,忽然抬起眉梢:“謝遇破障是怎麽迴事?”


    黑袍青年從空中抓出一塊半透明的金色文書,把正麵放到魍麵前:“七月裏,陰界向各方下發了這張敕令,你自己看。”


    魍眯細眼睛盯著文書看起來,臉色漸漸發寒。


    原來這所謂的破障,就是殺掉樊璃!


    他問對方:“你說你不能殺謝遇,那麽,謝遇能殺你麽?”


    “英靈不得殺生,違背這條約定,他身邊的護法神會親自斬了他。”


    魍臉色發沉:“所以他必須殺樊璃?”


    “一年之內必須殺了樊璃。”青年收了敕令文書,束在腦後的緞帶隨風飄了一下。


    “樊璃額上的陽火有些微弱,隻要這陽火一滅,謝遇就會殺他破障。”


    “他是謝遇的獵物,你帶跑他到天涯海角,謝遇就會追到天涯海角——魍座,這天字級任務是什麽?”


    魍:“你去問丞相。”


    青年麵無表情:“我奉命來助你,有權知道這次行動的目的。”


    “目的是全須全尾的帶樊璃迴魏國,”魍抬眼看向對方,把一塊令牌丟去:“從現在開始,你是丞相府新派來的座主,轉告鬼畫,讓他在十一月底劫走樊璃——不計代價!”


    恰好上次帶走樊璃的行動失敗,他現在把座主的身份讓給魑便不會引起謝遇的懷疑,到時候便借謝遇的手殺了鬼畫。


    魑點點頭,離開時說道:“破障英靈就是瘋子,你被他盯上了,會死。”


    這任務因為謝遇而變得兇險莫測,但馬背上的人毫不動搖:“假如真有那天,那就讓我的屍骨帶樊璃迴魏國……”


    話音剛落,他忽然拈雪成刀,一片雪花直直刺向對麵的雪原。


    啪的一聲悶響——


    雪原上的枯草連根帶土的炸開,一隻三花貓狼狽的滾出來,毛上粘著雪罵罵咧咧的向楚京跑去。


    魍指尖浮著一片雪花,靜靜望著那一瘸一拐的小貓。


    “一到冬天,楚京的流浪貓就四處找食——”魑在旁邊淡淡說道,“方才它在那裏捉耗子,你打攪它了。”


    小貓藏身的地方被那片雪花鑿了個大坑。


    大坑不遠處,一隻田鼠探頭探腦,見小貓跑遠了,這才刷的一下竄出來,哆哆嗦嗦去自己藏糧的地方扒雪。


    魍:“貓是靈物?”


    魑:“黑貓是。”


    雪粒碾碎在指尖,魍踢踢馬肚子朝前走:“那就不殺它。”


    *


    成王府,樊璃被抱下馬車時裹得嚴嚴實實。


    身上滾燙黏膩,不洗澡今晚沒法睡了,他攥住謝遇衣袖:“去湯池。”


    謝遇垂眸望著他:“要我替你洗還是白繁?”


    “你撒囈掙?”


    “要誰?”


    樊璃眉尖擰起來。


    謝遇抱著他進了湯池,出來後樊璃紅著臉急忙窩上床,不讓謝遇碰了。


    瑤光以為他著涼發熱了,連忙叫人請禦醫。


    禦醫來給樊璃掐脈,謝遇坐在床尾一下下捏著指節,捏完食指、中指,他瞧了一眼,又緩緩捏上無名指。


    禦醫掐了脈,開了個溫補的方子。


    “照這方子熬藥,一天兩次,飯後服,平常別讓公子熬太晚。”


    瑤光說道:“公子入府後便睡得早,每天都是亥時一刻歇息。”


    禦醫提起藥箱:“那就改到戌時上床。”


    瑤光把‘上床’咂摸了一下:“好。”


    魍冷著臉:“勞煩禦醫替成王看看。”


    禦醫又坐下來,捏著那精瘦的手腕掐了一把,表情古怪的抬起眼皮,對上那雙黑幽幽的眼睛。


    “……”禦醫什麽也沒說,開了副降火的方子就走了。


    樊璃半張臉埋在被子裏,翻身背對謝遇,拉上被子蓋住後頸。


    謝遇指尖撥開暖被,慢慢俯身。


    那邊瑤光哼著小曲往花瓶裏放了一支開得正豔的紅梅,這邊魍立在床前,眼底平靜得好像下一刻就會皸裂開絲。


    床邊的男人低頭,叼著樊璃後頸咬了一口。


    “哢噠——”袖下指節發出一聲突兀脆響,魍眼睛裏冰凍三尺。


    瑤光哼哼著忙活完,轉身看那兩人,奇道:“怎麽劍拔弩張的?”


    她湊過來,把兩人從床邊推開。


    “都出去,公子得睡覺了。”


    魍肩膀別著謝遇站在原地沒動,直直盯著他:“這屋裏有臭蟲,瑤光,你仔細找找,別讓公子又被什麽見不得光的玩意咬。”


    謝遇:“冬日裏隻有蛾蠓敢囂張放肆,這臭水溝裏飄出來的髒東西攆不走,得拿帕子摁死,摁死以後那帕子也得丟,手要洗十遍。”


    瑤光真怕有蟲子咬人,舉著蠟燭在屋裏忙活周轉。


    忽然,床邊歘的一聲裂響,瑤光扭頭看去。


    謝遇踩著一段袖子碾了一下,淡淡道:“別找了,過來守著樊璃。”


    樊璃窩在被子裏,聽著謝遇的腳步聲踩出西暖閣,這才探出腦袋,露在外麵的兩隻眼睛在燭光裏明滅忽閃:“好險,差點以為你們要打起來。”


    魍淡笑道:“我一般不怎麽動手。”


    瑤光:“你手流血了。”


    “蟲子咬的,不礙事。”


    半夜,魍撕下袖子隨手寫了一封血書,敲敲窗框。


    玄鵲撲棱棱朝他飛來,啄了一滴血吞下去。


    血書被人折疊妥當放進細小骨筒,帶著薄繭的食指在玄鵲腦袋上敲了三下。


    鵲鳥一飛衝天,魍站在窗邊,漆黑瞳孔盯著它飛遠。


    飛出壽丘裏時,鵲鳥突然被一隻手捏住肚皮,它怒衝衝迴頭張望,眼睛望進一片黑不見底的虛空。


    謝遇取下骨筒,翻開血書看了一眼,塞迴去,放開鵲鳥。


    他踏空而下,路過王府高牆時,小三花蹲在角落裏喊他一聲:“謝遇。”


    “魍座知道你操控鬼畫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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