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陵*


    巨大的穹洞內,晶藍色的多邊形寶石棱角鋒利的覆滿四周石壁、穹頂,在這穹洞中連綿無際。


    幽藍的晶石光暈圈照著穹洞中央的大型山巒,遠瞧著,此山宛如一條盤曲沉睡的巨龍。


    而龍身上,七十二根合抱粗的百丈黑鐵嵌在其中,深深紮入骨血將其釘死在地。


    這七十二根鐵柱前麵都鼓著一個土包,細看才發現那是一座座墓塚。


    而這些墳塚前的刻碑上無一例外,全是張家曆代天師的名姓。


    七十二塊石碑,便是七十二個大天師。


    此時,大國師張道玄便站在自己的墳塚前。


    欽天監那五位精通風水堪輿、奇門遁甲的道士正全神貫注,小心翼翼的在旁邊布置八卦陣,為國師開鑿墓基。


    等國師死後,這裏便是他的埋屍地了。


    到那時他就和曆代天師一起,用自己的屍骨替龍脈分擔這風雷七十二丁陣的邪威。


    “這邪陣也有三千年了,”國師蒼老的聲音緩緩落在謝遇耳邊,“傳說那時,海外來了個法力滔天的妖人,那昏庸的夏王便請妖人設下這風雷七十二丁陣,好斬斷華夏龍脈、打消別人推翻夏朝的念頭。”


    “殊不知這邪陣斬斷了龍脈,也把國運弄糟了。千百年間諸侯紛爭,天災人禍,俱因這龍脈上的鐵針掐斷了我華夏的命脈,拔不去,除不掉,曆代天師便隻能用自己的屍骨替龍脈分擔重量,好讓金龍池裏那位喘口氣,再替這人間撐幾年。”


    他說著,抬眼看向那已經挖掘完備的墳基,一提腳怒喝一聲。


    “定陣——!”


    腳底落地的一瞬間,穹洞內的氣浪無風自動,以國師為中心,刀割般轟然掃向四周石壁。


    淩亂氣浪中,那先天八卦圖第四十九次浮出地麵,牢牢將這六個道士、謝遇、以及那大黃貓釘在原地。


    國師再次開口時累喘得像背負了巨石。


    這老人的背脊被一股無形力道重重壓下去,他險穩住腳,顫手攥住權杖撐起那老弱的身體,起身時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裂響。


    “最後一次定陣,萬望……”老人家須發微顫,那鐵釘重壓下,枯瘦的骨骼岌岌可危,但他眼底卻不見半絲懼色。


    他抬頭鄭重的看向謝遇:“望大將軍,切莫分神——”


    謝遇沒出聲。


    國師看著他,低歎一聲:“大將軍。”


    謝遇:“定陣還需多久?”


    對麵的風水師汗流浹背,艱澀道:“最短也要五個月。”


    五個月……


    謝遇垂下目光,靜靜望著那深不見底的墳穴:“太慢了。”


    “這次有大將軍幫忙定陣,已經是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了,”風水師胡子花白,朝遠處的幾具枯骨看去,慘笑道:“有人耗費一輩子,才將天師墓定在這鐵柱前。”


    但謝遇耗不起五個月。


    他看著地上的陣紋,掌心陰氣轟然砸下,源源不斷落進這八卦大陣中加快定陣的進程。


    在他定陣之際,一縷神識從腦海抽離遠赴千裏。


    千裏之外,那圓滾滾的喜鵲立在木棉樹上,黝黑眼底閃過一絲暗紅。


    它垂頭低低瞅著樊璃,所見所聞毫無保留的被那遠方的亡靈知悉。


    絲絲凍雨夾著雪從陰沉天幕傾灑而來。


    雨雪中,院裏的鵲鳥衝樊璃噠叫一聲,樊璃坐在簷下,緩緩麵向它。


    “你在這安家了?”


    “噠——”


    少年蒼白的臉上病氣正濃,他這病還沒好全,卻撐著病體靜坐在風雪旁邊,伸手去接那刺骨的雨雪玩。


    喜鵲又衝他喊叫一聲,隨後向白繁嘰喳。


    白繁擰緊眉頭立在一側,再次將手中的暖爐毛毯塞過去。


    樊璃一概不要:“不冷。”


    他身後的瑤光愁眉苦臉:“坐這也有半個時辰了,怎麽雪意一走就胡來?”


    樊璃視線落在地麵:“不知道什麽是胡來,往年這個時候,我也是坐在屋簷下一個人玩雪的。”


    瑤光頓時啞然。


    旁邊的白繁沉聲道:“公子再不起身,奴婢隻能抱你迴屋了。”


    樊璃:“再接兩片雪。”


    偏生天上又不下雪了,隻有雨絲不停的灑下安定院。


    瑤光輕聲哄道:“夠了,十多片都有了。”


    樊璃卻不上當:“這輕飄飄凝在手心的分明是雨,姐姐怎麽哄人呢?”


    瑤光:“就是雪,我看得明明白白!”


    樊璃:“雪要麽一粒一粒,要麽一片一片,貼在手心裏得過一會兒才會化開,我雖看不見,卻也分得清雨和雪,我畢竟將這兩樣東西摸了十個冬天,姐姐還要騙我麽?”


    “……公子當真不進屋?”


    “再坐一會兒。”


    瑤光彎下腰,在他耳邊恐嚇道:“再不進去,待會兒大將軍來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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