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悅幾大步跑過去,端著凳子哐唧一聲坐在樊靜倫旁邊,衝他做了個鬼臉。


    樊靜倫壓著拍她一巴掌的衝動,夾了一筷菜。


    他想起陸言還在身邊,這人隻顧著自己吃都沒看他一眼,登時又要發作。


    陸言及時的把一塊燉得香軟的豬蹄肉放在他碗裏,他消氣了。


    小狸花跳到樊靜倫懷中,前爪搭在桌子上瞧了一圈。


    樊靜倫給它夾了一塊鯽魚肉放在嘴邊,它唿唿幾口吃光,在他懷裏打滾。


    兩隻小貓窩在各自的鏟屎官懷中,隔著半臂寬的空隙過招。


    金鈴鐺叮叮響。


    飯桌下,樊璃翹著二郎腿,雪意雙腳向內搭成一個“x”,樊悅抖腿,樊靜倫左腳踩在陸言鞋背上。


    飯桌上,樊璃和樊悅搶一塊鴨腿肉。


    雪意居中調停無果,糾結片刻,把陸言碗裏的鴨腿肉給樊璃夾去。


    樊璃:“…什麽東西?”


    雪意:“鴨腿肉啊。”


    “不會是你吃過的吧?”


    “我爹隻啃了一口。”


    陸言頭疼的笑道:“孩子們,不要搶啊,不夠的話外麵的大廚房應該還有存貨,怎麽一個個跟鬧饑荒似的?”


    “啪”的一聲,樊靜倫把筷子拍到桌子上。


    大家齊齊看著他。


    他淡聲道:“你們慢吃,我吃飽了。”


    樊璃嫌棄的把鴨腿肉給雪意夾迴去:“你爹啃過的,我才不要。”


    雪意又給老爹夾迴碗中。


    樊悅左右瞧了一轉,端起飯碗想去給自己添飯。


    她吃了兩碗還想吃,怕陸家父子見怪,就有點不好意思。


    樊靜倫撩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你就吃這麽點?瘦得一包骨頭,還學別人節食,當心我抽你。”


    樊璃:“別,就讓她住嘴吧,吃多了長了力氣又跟我對著幹。”


    “哼!就要跟你對著幹,誰讓你坑蒙拐騙!”


    樊悅又去添了一碗米飯,就著肉湯泡飯吃得吸溜吸溜的。


    樊靜倫看她跟餓死鬼一樣,眼神嫌棄的給她夾了幾筷肉。


    飯後雪意把碗堆在鍋裏,去換了一身幹淨衣裳。


    陸言把鶴腳案搬去庭中,月亮高懸,像一塊白晃晃的大圓餅子。


    大家各自端著凳子出去,吃瓜的談話的吵架的,都有自己的事忙。


    梅子酒滿滿斟上,月餅和月亮一樣圓。


    少年們在院中逗貓打鬧,一個樊璃一個樊悅,把這裏吵得像菜市場。


    “都怪你亂剃頭!你看小貓都要哭了!”


    “這有什麽,我給它把頭發長迴來就是了。”


    樊悅奇怪道:“小貓哪有頭發,是貓毛好吧!”


    樊璃又開始了:“我一個瞎子,不知道它有頭發不是很正常麽?”


    樊悅糾正道:“你喝大了吧!應該是——不知道它沒有頭發!”


    雪意腦袋都大了:“都安靜一下,好好的吃月餅行不行?”


    “飽了還吃!”


    “飽了還吃犯王法了?吃不完的留著明天後天吃唄。”


    “……”


    樊靜倫揉揉耳朵。


    這幾個小崽子跟打翻的麻雀窩似的,吵得人耳朵疼。


    好在他們嚷嚷著要出去踏月,一走開,院子就立馬安靜下來了。


    陸言把樊靜倫嘴邊的酒杯捏住:“吃飯時喝過兩杯,現在又喝了三杯,夠了。”


    樊靜倫便把酒杯抵到陸言唇邊:“張嘴。”


    陸言一口喝下,醉意上頭時他覺得有點荒唐。


    侯爺才去一個月,他就和人家的兒子攪上了。


    關鍵是這人你也不知道該怎麽推開,要是某天真的徹底推不開了,怎生是好?


    又黏人脾氣又大、又愛打人又要人哄,這一身毛病的公子哥,當真是難伺候啊。


    愁。


    人生幾多愁,都在這個梅子酒味的吻中了。


    少年們把兩隻小貓抱走了,院中月光皎潔,除了月色,再無他人。


    月色對岸的窗軒內,兩件外袍交纏著委頓在地。


    *


    跑出去的少年們一路打鬧著來到樊璃院中。


    樊璃把一臉不情願的小黑貓抱在懷裏。


    他說要給三三找迴頭發,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隻見他從枕頭下掏出一小塊黑色的帕子,帕子四角垂著細繩。


    他把小貓摁在懷中,將帕子放在它頭上找好位置,細繩一前一後繞過貓耳,然後並做一股,兩股細繩在小貓頷下栓了個蝴蝶結,這帕子就牢牢的扣在小貓頭上了。


    雪意舉著蠟燭笑道:“還真可以啊!這下三三戴了小帽子,出去就好看了!”


    樊悅掏出小鏡子。


    三三往鏡子裏瞅了瞅。


    樊璃這個壞家夥給它找了一頂小帽子,恰好能遮住禿頭。


    小貓昂首挺立,吃了樊璃遞過來的小魚幹,就算是原諒他了。


    兩隻小貓被瘋玩的少年們抱出去。


    雪意懷裏揣著餅子、銀子,身後帶著一個瞎子、瘋子,悄悄來到侯府偏角。


    偏角處放著一塊假山,踩著假山往上一躍能爬出府外。


    他和樊悅合力,先把小瞎子推上去,然後接連上牆跑出侯府。


    今晚沒有宵禁,延年裏的四扇裏門大開著。


    西門外的那大片裏坊都是吃喝玩樂的場所,是鬧市,人多,晚上燈火通明,賣啥的都有。


    這大片鬧市東邊是延年裏,朝裏高官、公侯的宅邸都在此處雲集。


    西邊是壽丘裏,皇室子弟大都住在這一片。


    成王也住在這壽丘裏中。


    此時他已經病了一個月。


    這幾天聽說樊璃還算安生,沒再拿謝遇開玩笑了,便稍微消氣,身體也就好了些。


    月色大好,成王穿著便服,在幾個侍衛的護送下前往鬧市赴約。


    大街上人流密集,車馬不好通過,成王等了半天寸步難進,幹脆下車步行。


    不成想一下車就被人撞了滿懷。


    成王抬眸看去,眼神一淩。


    “你出來做什麽?!迴去!”


    樊璃聽出對方的聲音,眨了眨眼:“我出來賞月啊,表兄,你也出來玩啊?”


    成為臉上一黑,指揮侍衛:“抓住他!”


    雪意連忙扯走樊璃,帶著他在大街上狂奔起來。


    三個少年一下子竄出去老遠。


    成王站在人海後望著那跑遠的少年,沉著臉向侍衛說道:“下次再碰見他,直接抓去府上。”


    侍衛一臉正氣的勸諫道:“殿下身子還虛著,等大好了再要他吧。”


    成王氣得心口一疼:“本王是要替謝道逢管教他!自己養大的孩子,倒把自己的名聲弄成這樣,呃……救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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