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房間,已經空了許多。


    不到三天,消失了五個人。


    迴到房間的呂嫣一張臉拉的比謝胥都長。她滿腦子都是什麽迷香,能讓她也中招。


    “這些人為什麽要讓我們都睡著?”


    如果不是睡著,在清醒的狀態下保持靜坐三個時辰不動,還真挺有難度的。總不至於村民是為了幫他們降低難度才點了迷香?


    想也知道不會是這個理由。


    整整三個時辰,讓他們睡著,這些村民在這長長的一段時間拿他們做了什麽?


    呂嫣拎起茶壺的手都在抖,給自己麵前倒了滿滿一杯。


    茶水居然還是溫熱的,壺甚至還是滿的,就好像趁著他們樓下靜坐的時候,這些村民還貼心地上來給他們又添了水。


    “村民說那個殺人者沒有違背規矩。”謝胥在身後看著呂嫣,“你認為可能嗎?”


    謝胥甚至懷疑村民是有意在包庇這個殺人者。


    呂嫣沒有看謝胥,她一直盯著麵前的茶水:“他們連當你麵殺人都不避諱,現在有必要包庇殺人者嗎?”


    這幫村民無法無天,他們眼裏不需要包庇。


    謝胥眼底忍不住震動:“那怎麽可能……”


    呂嫣打斷說道:“是你沒有留意村民說的話。”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可能是陷阱。


    今日齋戒日,所有人需獨坐靜思三個時辰,告慰神明。


    謝胥仔仔細細迴憶了一遍,還是沒覺得自己漏掉了哪兒。


    “所有人即刻開始閉目靜思,以鑼響為結束,在此之前,所有人不得睜眼,出聲,或是離席。否則皆算作對神明不敬。”


    呂嫣慢慢地把村民的話給一字不漏地複述了出來。


    “所有人不得睜眼,出聲,或是離席。”


    睜眼,出聲,離席,這三個才是禁忌條件。


    謝胥聽懂了,但顯然沒徹底接受:“你難道說想說,有人能在不睜眼,不出聲,甚至不離席的情況下,殺掉人?”


    呂嫣隻剩麵無表情:“為什麽不能,有人甚至可以夢中殺人。”曹公。


    謝胥略微有點無言,那畢竟是典故,而且,即便真的在這種條件下殺人,又怎麽能保證一擊必殺?


    那個人的傷口,謝胥看到了,是正中要害。


    謝胥沉下了目光:“那兇手必然是坐在他兩側的人。”


    隻有距離的夠近,才有可能用刀直接紮中死者,若是坐在左右兩側的其中一個人,倒是勉強可以坐到。


    呂嫣忽然對謝胥說道:“你過來。”


    謝胥:“……怎麽了?”


    謝胥此時還站在門口的位置,距離好幾步遠。


    呂嫣看著他:“擺在桌上的香爐裏有東西,所以我們都睡過去了。”


    謝胥微微蹙眉:“那又如何?”這明顯已經顯而易見,不然也不至於死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呂嫣這才有點不情願地,盯著謝胥的臉說:“你的座位距離香爐最近,喂想聞聞看……你身上有沒有什麽味道殘留。”


    謝胥:“……”


    呂嫣又斜睨了他一眼:“怎麽了,難道你還害羞?”


    謝胥又敗一成:“就算有味道也早就消散了,再說,就算分辨出了香爐裏說什麽,又能怎麽樣?”


    無非就是迷香之類的東西而已,呂嫣為什麽偏偏對這個在意那麽多。


    他自然不明白呂嫣所在意的點。


    看到謝胥不動彈,呂嫣幹脆直直朝著謝胥走過去,一把扯起他一條衣袖,放到鼻下仔細嗅了嗅。


    謝胥:“……”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有一絲被占便宜的窘迫。


    有曼陀羅。


    呂嫣眼底閃過微光,還有一種,她卻怎麽都分辨不出來。可是能迷倒她的肯定不是曼陀羅,她從前可是拿曼陀羅當泡澡用。


    呂嫣鬆開了謝胥的袖子,謝胥立刻後退一步,站直了。


    呂嫣瞥了他一眼:“……在衙門的時候你說沒把我當女人,放心,我也沒把你當男人。”


    這句話呂嫣總算找到機會說出來了,爽了。


    謝胥努力才把自己的心緒調整迴來,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呂嫣睚眥必報的性子,隻是能不能分一下場合。


    “為什麽一定是坐在兩側的人才能殺?”沒等謝胥發難,呂嫣已經主動轉移了話題,“你是不是忘了,坐在死者左側的那個男人,剛才已經因為受刺激被村民給清除了。”


    哪個兇手這麽蠢,用這麽完美的手法殺了人之後,還要大喊大叫地把自己給送出局。


    謝胥皺眉:“那也還有右邊的人呢?”


    如果左邊的已經被排除,那豈不是隻剩下右邊的那個人。那人是個老者,謝胥記得。一直以來話很少,也不引起人注意。


    呂嫣無語子:“你提前預設了答案隻能在a和b之間,那是不是正確答案還重要嗎?”


    謝胥啞然。


    先入為主,提前預設,思維定勢。誰都逃脫不了。


    “但是除了這兩人,沒有人有機會再殺他,除了村民。”


    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那個,隻能說唯一答案。這也是一直以來推理奉行的真諦。(出自福爾摩斯)


    呂嫣說道:“那要先確定,的確已經把所有‘不可能’排除了。”


    在這個條件上,顯然沒有做到。


    呂嫣又想起師傅說的一句話,她忍不住歪頭看著謝胥道:“知道你們男人最容易犯什麽錯嗎?”


    謝胥不由盯了她一眼。怎麽掃射起了男人。


    “就是每看到一個女人,尤其是年齡小,愛嚶嚶嚶,長得再楚楚可憐些,就覺得對方必然像是一樣的嬌軟易碎。”


    然後就開始大興保護欲,在腦海中化身一位英雄。


    “你想說什麽?”謝胥倒是沒有被激,反而說順著呂嫣的話思索了一下,很顯然真的想到了什麽人,讓他不由臉色一僵,“你難道說的是她?”


    哭泣,可憐,柔弱。


    呂嫣好整以暇,“她就坐在死者的正對麵,除了旁邊的人之外,最容易下手的就是對麵的人。”


    謝胥顯然是真的被驚到了:“……那個小姑娘?你在說她殺了那個死者?”


    呂嫣看著謝胥不可置信的反應,譏削:“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排除不可能,剩下的隻能說事實。”


    那小姑娘,無論從距離,手法,都完全可以坐到在不違背規矩的情況下殺了對麵之人。


    一個從始至終,表現得六神無主,無助哭泣的少女。


    “死者胸前的那把短匕,從大小和花紋,都不像是男人會常使用的都匕首,更像是女子隨身攜帶的防身之物。”


    那匕首露出來的刀柄,很是精巧細致,花紋的紋路也很華麗。


    所以呂嫣不是憑借一條就斷定兇手,她是綜合場上所有信息得出的結論。


    “不需要睜眼,出聲,離席,隻需要確定人在自己的對麵,掏出匕首,用力甩出去就完成了。”


    可比玩丟石子簡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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