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玄忙著想怎麽應對虞成懷,對文浩然的話隻是草草應付,並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他隨著江雲浦的兵進到了聽鬆居。


    方才端瑞瑤說她也要下來,現在也沒了影,可別是出了什麽意外。


    這麽想著,他連侍從都顧不上帶在身邊了,獨自一人走上了去往二樓的樓梯。


    天色愈發陰翳了,雖然沒有烏雲,卻給人一種黑雲壓城的感覺。


    因著日光不足,走廊裏也沒什麽光照,蒼玄摸黑走到他與端瑞瑤的房間時,那裏一個人都沒有。


    又去了不遠處虞燭明的房間,依然是什麽都沒有。


    他輕聲喚道:“小瑤?”


    無人迴應。


    ——


    虞成懷與江雲浦是分開走的,兩人雖說合作,卻是臨時組好的隊伍,對彼此都不太信任。


    不過今日江雲浦出現的時間實在是太巧合了,他一方麵懷疑虞燭明與江雲浦有了新的計劃,一方麵懷疑江雲浦是帶著大將軍的意思過來,因此不得不多加設防。


    他得先找到虞燭明。


    這樣想著,虞成懷就順著虞燭明留下的記號,到了一樓地窖的入口。


    地窖?


    因為虞燭明沒有事先跟他說過這裏的地形,虞成懷見到地窖,是有些驚訝的。


    不過虞成懷沒敢遲疑,他真的擔心江良光會帶人來阻止他,帶著幾個禁衛軍就進去了。又因為燈光昏暗,他燃起了一支火把繼續前進。


    虞燭明暗藏的“證物”就在這兒。


    不過她現在人已經從聽鬆居的後門溜了出去,旁邊站著的還有端瑞瑤。


    “你這樣幫我,真的不怕蒼玄找你麻煩?”虞燭明有些不忍心,想讓端瑞瑤假裝被她脅迫。


    兩人站在後門,這兒沒人把守。


    端瑞瑤搖頭謝絕了虞燭明的好意,“我不怕。倒是你,我該謝謝你,讓我明白了我該選擇怎樣的路。”她揚起一抹明媚的笑,“蒼玄忙完可能就找你麻煩了,你快些走吧。”


    虞燭明又側身聽了會兒裏麵的動靜,她根據早上與虞梓英商定好的記號,標好了去地窖的路,她找到的證據也在那裏。


    可惜桑柔出去了,否則人贓並獲更能對蒼玄一行人論罪。


    然而就在這時,裏麵傳來了一聲尖叫。


    虞燭明與端瑞瑤對視一眼,沒有猶豫地又迴到聽鬆居。


    那聲音來自地窖,如果虞燭明沒聽錯,正是虞成懷的音色。


    “地窖有機關,你二叔可能被暗器所傷。”端瑞瑤有些惱,她之前隻是翻閱過地形圖,記得不太清楚,這會兒聽見有人受傷的消息,才想了起來。


    虞燭明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腳上步伐卻一刻也不敢停,如果虞成懷這時候死了……


    京城將無明日。


    外麵的天色越來越暗,地窖卻一如既往的黑。


    虞燭明和端瑞瑤到時,江雲浦和蒼玄也已經趕到了。


    蒼玄上前握住端瑞瑤的手,壓抑住心中的其他情緒,輕聲問道:“去哪兒了?找不到你,我心很慌。”


    端瑞瑤往他身邊靠了靠,迴答道:“我穿好衣服,燭明說有些害怕,就陪她到處走走。”


    虞燭明上前查看了虞成懷的傷勢,他手中已經拿到了虞燭明發現的證物:一枚刻有皇室標識的飛鏢。


    此時他右胸膛被暗箭刺傷,幾個跟著他的禁衛軍和家裏帶出來的侍從忙著為他止血。


    許是痛得有些過了,虞成懷不知覺地把手裏的飛鏢握緊了些,飛鏢又在掌心留下深深的血痕。


    虞燭明怒聲問:“為何不找大夫!”


    無人應答。


    她抬頭看向江雲浦,兩人交織在一起的目光中包含著其他人看不懂的情緒。


    虞燭明與首輔府的府衛架起虞成懷,就要往外麵走。


    那枚飛鏢從虞成懷手裏滑落,虞燭明本想去撿起來,但她還攙扶著虞成懷,若此時鬆手,虞成懷一定是會摔的。


    兩難之間,江雲浦俯身,拾起了飛鏢。


    “此物由我來保管。今日的事,我會給陛下稟明,霽光快些送虞尚書去醫治吧。”


    虞燭明覺得現在的江雲浦很不對勁,剛才沒有第一時間喊大夫,他是想置虞成懷於死地!如此想著,虞燭明便想把飛鏢奪過來,“這到底是證明我們首輔府清白的證物,還望殿下交由我保管。”


    江雲浦這迴卻寸步不讓,他道:“此案本就是我負責,由我來保管也是一樣的。”


    虞燭明還想說些什麽,就見虞成懷頭一垂,徹底昏死過去,可見其受傷之深。


    於是她也顧不上其他,與幾個侍從扶著虞成懷迅速撤離了地窖。


    蒼玄含著笑對江雲浦說:“虞燭明如果知道你一開始就不準備跟她合作,會不會拒婚呢?定北王,我真是期待接下來的故事。”


    端瑞瑤微微側目,一開始不打算與她合作?那她之前以為的江雲浦在做戲給他們看,其實,其實……江雲浦真正要辜負的是虞燭明?


    “定北王,你這樣對一個女子,是否太過不厚道?”端瑞瑤吸了吸鼻子,虞燭明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一切,這個飛鏢證物,如果由江雲浦處理掉了,首輔府就真的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會像之前的端家一樣被抄家嗎?


    然後她聽見了江雲浦的迴答:“世家之爭,從來都是爾虞我詐,我與她談不上厚道與否,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那聲音如六月飛雪般令人毛骨悚然,全身的血管寸寸凍結。


    端瑞瑤沒去看江雲浦說這話時是什麽神情,因為蒼玄已經把她攬進懷裏,在她額頭上留下一吻。“小瑤,以你的身份,你其實不該幫她。”


    原來……原來蒼玄也知道她在幫虞燭明。


    端瑞瑤絕望地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很想為虞燭明做些什麽,可她要怎麽聯係虞燭明……


    她合眸,“殿下,我想要休息了。”


    蒼玄便把她打橫抱起,與江雲浦道了別。


    這一夜,京城又下起雪來。


    虞燭明跟侍從們把虞成懷抬到聽鬆居門口時,虞業台已經帶著人來接應——也所幸有他在,虞燭明可以把虞成懷放下來。


    她讓虞業台先帶著虞成懷迴首輔府,又遣了家丁去喊郎中,隨後以女官的身份遣散了其他圍觀的群眾,並且給他們說:首輔在聽鬆居發現了刺客被皇宮中人刺傷的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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