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已經傳令給所有百將了,今夜都警醒著點兒,每人都是雙甲,見機不對立即逃之。”衛寒銅邊巡視邊念叨,“外圍的弩卒都準備好了?這些秦銳不是風影閣的人,再有幾個死腦筋的別把命送了。”


    “那也是無法的。”幸命無所謂的捏了捏手中的長戟,“死幾個人也更似真,將軍……屯長也用不到在意這個。”


    說著說著,這一隊巡兵就走到一個營柵突出的位置,距離營柵不足二十步。就在他們又向著離開營柵的方向走去時,忽然聽得營柵內一聲暴喝:“秦賊受死!”營柵內十步的位置突然站起黑壓壓的一片身影,接著一排木竿如矛一般直奔他們飛來。


    “全隊快避,避開速走。”衛寒銅大喊起來,“鳴鉦示警。”


    這隊人除了衛寒銅和幸命外,還有兩個風影閣的人,這四個人自然是身手不凡之輩,迅即躲開飛矛一樣的短木竿,就地一滾丟下火把就向前麵的黑暗中哈腰狂奔。


    另外六、七人雖是秦銳軍卒,但執行這樣的看管任務所選的自然是機靈的,除了兩人被短竿刺破了雙層皮甲的外層外,其他人均躲開了突襲,然後都也學著風影閣的人一樣就地十八滾的逃命去了,幸命在奔逃中還沒忘了拿出金鉦沒命的敲了起來。


    金聲一起,眼看著俘虜營周邊的隊隊火把開始向這邊匯集,但在各個方向上也都有巡兵插火把於地後退進黑暗,等待俘卒衝營逃走。當三成火把靠近衛寒銅遇襲的附近時,俘卒營中七、八個方向都傳出了木棒敲擊空木的聲音,所有俘卒都掀開了營帳向營柵衝來,而營柵前事先埋伏的人則抱著捆在一起的木竿充當木樁撞擊營柵,很快就打開了十多個出口,俘卒們一湧而出。


    雖然看押俘卒的秦軍人數少了一半,隻有五百人左右,但秦軍的策略也非常有效,以一屯卒為單位隱在黑暗中,向著衝過火把線的人放箭,因為敵明我暗,很快就放倒了百人。可俘卒們也有妙招,把被射倒的自己人,無論死活都給垛了起來,構成了一堆一堆的“人壘”,然後在這種人壘中穿梭躲避箭矢。


    還有一批人,哪兒箭射出的最密集就向那兒衝。這些人多由臂殘者和年歲偏大者組成,哪怕隻有一個人衝入了秦軍的屯隊,也會揮舞木竿亂打亂刺,導致這一屯隊無法從容為弩張弦上箭,由此出現箭陣的薄弱環節,使更多的俘卒逃出包圍圈。


    從陝縣出逃,從相對好走的大路到澠池有一百八十裏,身體強壯的人也要近三日。走此路有個大問題就是很難避開秦軍的追殺,隻要秦人出動騎軍那就隻有一個死。其他道路也有,但就需要翻山越嶺,或者遊過湍急奔騰的河水進入河東郡。


    無論走哪個方向,這些殘疾和年老的俘卒逃生的可能性都很小。明白這個道理後,約占俘卒營半數的這些人就組成了“敢死隊”,用自己的性命為那些身強體壯者打開道路。這些人不但不會逃跑,還會在青壯俘卒衝出時在後麵組成一道阻擊線,阻滯秦人的追擊。很多抱團的“敢死隊”衝到一屯秦人所在之處與敵搏殺,隨後更多的敢死者再至,秦軍若無力抵禦逃散,敢死俘卒便可獲得秦軍丟下的硬弩和箭矢,可以更有效地防止秦人的追擊。


    幾百步外,二十多個秦軍在高坡上組成了一個小方陣,但沒有放箭阻敵,他們所在的方向也不是俘卒逃走的最佳路線,因為背後就是河水,他們則是站在河堤之上,這些人就是此番奉命在俘卒營負責挑動俘卒逃跑並散布周文軍全部被坑殺流言的風影閣銳士。


    “行了,”衛寒銅沉聲說道,“上卿與閣主交待的事情這就算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就由秦銳繼續去做,我們待天明後就返迴鹹陽。”


    “將軍,”一個銳士說:“這些人要想逃出去並不易,若秦銳調動大批士卒追殺,咱們會不會白做這麽多功夫?”


    “不會。”衛寒銅搖著頭:“看眼下的情勢,俘卒以身殘和年高者為人盾,阻擋追殺,掩護青壯逃走。青壯在今夜出逃時最多會損三成,也就是六、七百人可逃出。明日天明後秦銳會派出千騎追殺,那些躲入山林甚至泅水渡河逃往河東的人都不會被殺。而就咱們的目的而言,隻要逃出幾十人即可將暴秦的惡名傳遍天下。好了,人逃得差不多了,咱們迴營。”


    “俘獲十數萬人,才殺了這一千多二千的降卒,陛下真的是太仁慈了。”一個銳士感歎著。


    “仁慈?那被坑殺的五千多降卒又怎麽說?”在這裏的任何一個銳士都不敢說這樣的話,隻有衛寒銅敢說,“陛下這不叫仁慈,而是為我大秦謀取最大的利益。陛下說過,這些人都殺了也不過出口惡氣,但留著他們就可以鞏固北疆,抗擊胡奴。”


    他環視了一圈:“老秦的王,皇帝,不需要仁慈,你們也切不可認為陛下沒有殺掉這些反叛者就認為陛下軟弱,陛下隻是完全從讓大秦強大的角度來看事情做事情,要不為啥那五千多喪失勞作能力的降卒會被殺掉?那些人既然不能為大秦創造利益,陛下就沒有半分仁慈了。”


    衛寒銅這些話,既是解釋,也是警告,二十多銳士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對胡亥的敬畏之心更加濃重起來。


    “好了,我們走。”衛寒銅下達了命令,銳士們井然有序的悄悄消失在高坡之後。


    最終有約四百多俘卒逃了出去,並把大秦的坑俘新暴行傳播到整個山東,此乃後話。


    _


    兩日後,皇帝已經登舟,在渭水之上悠然迴返。


    龍舟內,胡亥已經知道了陳平的坑俘謠言計劃順利實施。函穀關上的報告說,兩千一百多俘卒,到報告的時刻止,已經誅殺了一千四百餘逃卒,向東的騎軍依然在陝縣到澠池之間的道路上往返搜捕,到今日日落之時將停止行動。


    “詔令,明日重開函穀關,駐兵一萬。潼關駐兵兩萬。”胡亥對陳平說:“上卿之策既已成功,希望山東的亂民從此知道懼怕秦之殘暴,不會再來打關中的心思。”


    陳平一邊為胡亥草擬詔令,一邊笑著說:“陛下這是用暴君的名聲來救關中,隻是不知關中百姓會不會領陛下心意。”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胡亥引用了一句明朝才出現的詞句,無所謂的說:“這不光是為百姓計,也是為我自身計。隻是這些用來散布流言的俘卒第一逃亡目的地肯定是陳郡方向,我倒是很希望這個流言盡速傳到南陽,讓那個宋留即便拿下南陽郡,也不敢輕易覬覦武關。”


    “陛下,這有何難?”陳平放下筆,仔細檢查著手中帛絹的詔令內容,同時說:“逃亡俘卒暫時不會向南陽去,可以使風影閣銳士扮作行商,直接出武關,在南陽郡內傳播流言就是。武關雖封閉,放出自己人總還是可以的,銳士隻需聲稱自己從三川而來即可。”


    “善。”胡亥滿意的看著陳平:“朕得上卿,如魚得水也。此事就不發詔令了,一會兒你去見王敖,傳朕口詔由他去辦。”


    “嗨。”


    “一直沒顧上問你,此番出巡前我就聽芙蕖言,育母有喜了?”


    “謝陛下關心,臣夫人確實診得喜脈,臣的小夫人蘇姬,就是陛下所賜宮人之一,也有了。”陳平眼中閃爍出了興奮之色。


    “育母已算高齡了……”胡亥停頓了一下:“擬詔,永巷令之責暫止,薪俸照發,永巷丞暫代育母之職。從現在起十個月,不,直至誕育後半載內都無需入宮。”


    “臣謝陛下。出巡前得診喜脈時,臣夫人曾言陛下必將如此。隻是現在不過月餘,尚不妨礙行動。如今陛下後位已定,臣請陛下允其入宮協助皇後熟悉宮事,也好日後安心居府。”陳平拱手施禮。


    胡亥想了一會兒:“好吧,其實有欒桓在,本也不需育母辛勞。你迴去轉告育母,我說的是無需入宮,非不允入宮,一切均以母子康健為要。你也要早做準備,尋最好的接生醫巫,預先定下,另外我準你調請太醫,就說是朕的口詔。陳平,爾夫人不僅為爾夫人,亦為吾的育母,莫要等閑視之。”


    陳平又是一禮,這迴是正揖禮:“臣衷心謝過陛下對臣及夫人的關懷。”


    “好了好了,起來吧,這舟中搖搖晃晃的。”胡亥望了望舟窗,想起一件事兒:“剛才說起皇後,你一會兒去問一下姚賈,可有皇後阿父景駒的消息?我覺得景駒既為楚之三閭,在如此紛亂中不會無所作為。告訴姚賈,此事不僅僅是因為其為皇後阿翁,而是對日後楚地平靖有至關重要的作用,為此伏下專人都可。”


    “臣領詔。臣本不應妄揣聖意,不過臣大致知道陛下的思路。”


    “什麽不應妄揣聖意?”胡亥伸出手指著陳平的鼻子:“朕是昏君,朕的政事如何做為,全靠爾等朝臣來做來想,所以上卿要是不揣度我的想法才有過!但要注意的是,未經朕的允可不得妄自施為。”


    陳平趕緊又施禮:“嗨,臣不得陛下明詔,絕不僭越妄為。”


    _


    就在這邊君臣和諧大一統的同時,界休城內,另一對“君臣”剛剛相見。


    蒯徹與叔孫通乘船沿河水西行,本打算在滎陽分手,到了滎陽附近卻沒敢停留,吳廣正在和李厲激戰,河水上偶爾也有張楚軍的船隻出沒。兩人溯水向西到了成皋分手,蒯徹改路線北上,準備由太行陘入山西,而叔孫通則繼續沿河水到孟津上陸,跟在周文軍的後麵向函穀關而來,至澠池時秦軍已經收複城池,叔孫通放心大膽的繼續向西,當周文軍全軍投降之際他已經到了陝縣。


    蒯徹進了太行陘到長平後聽聞李左車不但已經自立為王,還集兵八、九萬準備南下霍邑進擊關中,於是就穿過白陘通過霍邑直奔界休,反正代王要想攻下霍邑,必在界休留駐。結果就是他到界休時,李左車也剛好到達。


    覲見代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對蒯徹卻不算難。他直奔代王的行宮(界休縣衙),說自己是範陽策士,聞聽代王高舉義旗,特來投奔。從他一身士子裝扮和自信的神情上,守衛宮門的衛士值此大王大業剛剛起步時,斷然不會也不敢將四方來投的義士拒之門外,恭恭敬敬的把蒯徹請到門房,然後就去通報大王的貼身護衛羆壯了。


    羆壯跟隨李左車一直在趙地,聽說過這個叫蒯徹的策士名聲,一聽此人來投,馬上稟報了李左車。有人前來投靠,李左車當然應該非常歡迎,可李左車心裏有鬼,所以對此深感糾結。


    若來人是為了名利地位又有真材實幹,那自不必說,管自己是真反秦還是假反秦呢,能獲出頭的機會就行;若來人就是大秦的暗樁,既來相助自己也來監視自己,也無妨,身正影直,自己可是完全遵守與皇帝的承諾的,不怕皇帝監視;就怕來人是與暴秦有深仇大恨還很具能力,這就有些麻煩,因為你不收納這種人,就會有不納良才的壞名聲,李左車還多一份擔心,你對堅決反秦的大才幹之人棄而不用會不會使人懷疑你是別有居心?


    唉,心中有鬼之人必然心虛。


    不過李左車畢竟是個爺們,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先看看再說。如果真是堅定的反秦者,大不了先送到英布的軍中,如果最後沒戰死或跟著英布走了,那就暗地通知秦人,做了他就是。


    你說什麽?李左車很齷齪?對不起,這是春秋戰國先秦之政治,本來就沒有任何道義可言。李牧講道義,不舍趙國被秦所滅,然後自己先被趙王宰了。是戰神,也是政治弱智。


    蒯徹上殿,參拜代王。代王盛讚蒯徹前來參與反秦義舉,願天下義士都能共同站起來雲雲。一番場麵話說過,然後請教蒯徹如何能更好的壯大代國,加強自身力量?


    殿上包括英布在內幾位大臣都豎起耳朵想聽聽縱橫家(策士又稱為縱橫家)的高論,不想蒯徹語出驚人,居然說此刻攻秦非最佳時機,當先整合軍隊並進行嚴格訓練,穩定兩郡民心,界休和靈石留一、兩萬人守住調鑒穀要道防秦來伐,主要精力應該放在雁門和北邊,待一切穩定後再視大秦的動靜再說。


    英布立即就對蒯徹產生了輕視,不過是個耍嘴皮的騙子。


    他立即跳出來說,現在山東處處烽煙,暴秦四顧不暇,兩郡的刑徒也鬥誌高昂,此刻伐秦正是秦最虛弱之時,可望一戰功成。


    蒯徹用很尊敬的態度聽英布把話說完,然後搖搖頭:“大將軍所言並非沒有道理,可是大將軍可知,張楚假王領義軍二十萬取滎陽,兵力是滎陽守軍數倍,現在仍陷在滎陽城外沒有寸進。張楚大將軍周文亦攜卒二十萬、車千乘,西向伐秦,雖已取函穀關而入,可據徹分析,其必敗於關內。原因無他,關內秦軍之將皆百戰,隻需數萬即可徹底擊潰周文的二十萬農夫閑民等未經正規整訓的義軍。”


    他向英布行了一禮以示歉意:“反觀大將軍所屬,原皆刑徒,雖然青壯者眾,對秦亦深怨,然與周文軍卒無本質區別,並無戰陣經驗,唯憑一勇耳。此等軍卒,如何與老秦守於霍邑的百戰北疆軍卒相較?”


    英布輕蔑的說:“暴秦之卒或悍勇,可關中有兵幾何?現今武關外南陽有張楚宋留軍,函穀關已破,就算藍田中尉軍加衛尉有七萬,在武關方向也不得不留兵一至二萬,以所餘五萬卒抗周文二十萬,即或勝亦為慘勝,傷亡不可計數。”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我等隨代王起事時,北疆軍卒逃往霍邑想來不過一、二萬,就算其於霍邑臨時急征庶民為卒,能有三、四萬眾我亦倍之。現暴秦一心應對周文之軍,秦敗,自不需再多言,秦勝,也無餘力再援霍邑。先生當知,霍邑非函穀關,本將軍用半軍之卒圍之,尚有四萬餘勇夫可直奔渭水而進關中,彼時秦軍疲弱,又如何擋我虎狼之師?”


    兩人正爭著,羆壯從殿外匆匆而入,直接走到王座邊向代王呈上一張帛絹。李左車仔細看了兩遍,然後又把帛絹交還給羆壯,羆壯順手就在身邊的牛油大燭上點燃燒掉了。


    “眾卿,有個不好的消息。”李左車麵無表情的看著下麵,“秦人在寧秦縣新築一關,周文率領的張楚軍已被擋在關前,消息發出時正在全力破關。消息上稱,秦人在新關駐兵不弱於十萬。若此消息為真,孤判斷周文難破此關。”


    英布向代王拱手說道:“王上,臣不想妄論王上的消息來源,然臣以為,築關非修屋,高六丈、寬三丈、周五裏之城,需多少人力及時日,王上或不知,但臣等為刑徒者知。暴秦斷無在十數日甚至二、三十日內築成的可能。即使倉促築起,也會一擊而崩。至於秦師十萬倒並非不可能,無外急促征民為卒,其戰力比之臣等刑徒尤為不堪,唯壯聲勢罷了。”


    李左車遲疑起來:“以大將軍之意,就算孤王的細作消息不假,秦人新關也擋不住張楚軍的攻擊?”


    “臣非此意。”英布笑得有些歡暢:“暴秦以倉促所築之關和倉促所成之軍與周文抗衡,二者必然糾纏不休。臣以為,正好借暴秦的注意力都在張楚軍那邊,臣率九萬健卒急攻霍邑,使秦東北兩麵受敵,難於兼顧。彼時,若周文得關中,大王亦可將領土擴至河東、上黨。若周文敗迴,則臣可一鼓而下關中,迎大王於鹹陽。”


    代王看了英布半晌,咬牙做出了決定:“大將軍所言,正合孤意。那就依照原議,明晨向調鑒穀進發。大將軍,此役,孤就完全交與大將軍了。”


    英布大喜,起身走到殿中向代王行軍禮:“臣領王命,這就去升帳派將。”


    然後乜斜了一眼蒯徹,大步走了出去。


    君臣二人對話期間,蒯徹端坐在自己的客位上一語不發,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待英布出殿,這才向代王一拱手:“大王既然不以庶民所論為意,那庶民……”


    李左車滿臉堆笑的擺擺手:“先生所論,本王深以為意,然兵已整裝待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孤亦想觀望秦之能也。若可破之,又何不為?本王原即聞先生之名,今日一見,不虛也。”


    他對殿內其他大臣揮了揮手:“今日孤欲與先生暢談,諸卿可退。”


    李左車站了起來,向大堂一側一擺手:“先生請。”


    兩人進了側殿(就是原界休縣長的辦公室),重新分主賓落座,除了羆壯外,其他人都沒跟進來。


    李左車待蒯徹坐定後,笑吟吟的問道:“先生來投本王,是確慕本王作為直接前來,還是有人引薦?”


    李左車從蒯徹在殿上的言論中已經得出結論,此人不是為了以一身才幹在亂世中博取功名,就是大秦派來的,所以心情放寬了很多。


    蒯徹左右看看,眼神往立於代王身後的護衛瞟了一下。


    “先生寬心,此乃本王心腹之人。”


    蒯徹點點頭:“大王,庶民確是慕大王之名而來,但亦有引薦之人。”


    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個帛囊,羆壯立即走過來拿到李左車案頭。


    李左車解開抽出一張帛絹看了一眼,就對羆壯使了個眼色,羆壯立即出門並把門關上,守在門外。


    “原來先生是叔孫通先生所引薦,孤王甚喜。”李左車站起來,把帛絹在屋角的火燭上燒掉,“孤與叔孫先生也有數麵之緣,後聞叔孫先生被詔入鹹陽為待詔博士,先生又是如何與叔孫先生相遇的呢?”


    “叔孫先生為皇帝心係百姓所感,自請入山東為秦尋止亂之才。本來大王也是叔孫先生欲請之人,後得皇帝秘詔而知大王事。庶民也是欲從叔孫先生之願入關中,但庶民知大王實欲為中原百姓靖邊,因此自請願來為大王謀。”


    蒯徹向李左車一揖:“大王若覺庶民不足輔大王成就大事,庶民則繼續往關中去。”


    “哈,先生說的什麽話?”李左車大笑起來,“孤得先生相助,乃大幸事。先生莫再以庶民自稱,孤暫拜先生為客卿,如何?”


    說著向蒯徹一揖。


    蒯徹趕緊向李左車行正拜禮:“臣謝大王厚待。”


    李左車抬了抬手:“先生免禮。以先生適才殿中高論,孤本可請先生任王相位。不過……”


    “不過大王屬下諸臣中尚有堅決抗秦者,所以不宜過度刺激他們。”蒯徹含笑截住了李左車的話。


    “與先生言,甚暢。”李左車又大笑起來,“這也是皇帝給孤出的難題啊,十四萬刑徒,明裏都送於孤王了,可半數為楚人,也就是半數為仇秦者。孤王要融合這些楚人為己用,又不可表現任何非仇秦之意,陛下可為難死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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