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玄狐黑玉


    卻說這玄狐黑玉,如今已經修煉了五百來年,剛修煉出人形不到五十年。


    當然,換作是有天賦的人類修仙者,提前一兩百年修煉到分神期,基本不難。


    不過作為妖修,玄狐黑玉確實已經很快了,尤其是修成人形之後才突破的。


    而在五百年前,玄狐黑玉還是一隻尚未開竅的,小黑狐狸。


    這隻小黑狐狸,生活在更南邊的荒原,靠近草原的地方。


    某一天,小黑狐狸餓昏了頭,闖進遊牧民的牧場,隨後,被牧民中的獵人射傷了後腿。


    就在小黑狐狸即將喪命之際,另一個牧民的孩子救了它……


    善良的牧民小孩給小黑狐狸包紮傷口,用自己省下來的食物喂它,直到它的傷痊愈。


    牧民以為孩子要把小黑狐狸留在身邊,沒想到,小孩把小黑狐狸放迴了荒原。


    迴到荒原的小黑狐狸一直忘不了牧民小孩,經常在遠處觀望牧民的帳篷,但也一直不敢靠近。


    牧民小孩漸漸長大,開始獨自出門放牧,小黑狐狸就遠遠地跟著。


    可惜,孩子身邊有馴化的狼狗陪伴,小黑狐狸無法靠得太近。


    直到有一天,小孩才發現,狼狗追趕的是小黑狐狸。


    小孩拴住狼狗,高興地跑去和小黑狐狸見麵。


    一人一狐,在野外結下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友誼和默契。


    從此,小孩獨自放牧的時候,小黑狐狸就會跑來與之相會,小孩也會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小黑狐狸。


    那時候,小黑狐狸已經能夠獨立捕獵,根本不缺食物,不過,小孩給的食物,還是給了小黑狐狸與眾不同的感受。


    日子漸漸過去,小孩長成了少年,小黑狐狸也成年了,他們仍然會在野外相會,就像按時赴約的老朋友一般。


    少年即將成年的時候,黑狐早已經成年許久,可惜,因為它長期與人類接近,被同類排斥,一直離群而居。


    如此下去,在少年成年後不久,黑狐就要衰老了——這是野獸狐狸的天然壽命。


    就在少年舉行成年儀式的時候,黑狐覺醒了。


    它在某個遠眺遊牧民帳篷的月夜,稀裏糊塗的吸收了月光之中的精華,開啟了靈智,開始了修煉之途。


    從此以後,少年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出來獨自放牧,直到差不多六次月圓,也就是半年之後,才再次出現在那片熟悉的牧場。


    而少年,或者說,青年身邊,多了一個人類女子。


    那是,青年的妻子。


    成年以後,少年就有了成家的資格,去了另外一個部落,將自己並不認識,但已經由父母長輩安排好的女子娶了迴來。


    隨著女子迴來的,還有十多匹馬和駱駝——多年以後,黑狐才知道,那是女子的嫁妝。


    有了妻子之後,青年便再也沒有跟黑狐單獨見過麵,因為他和妻子基本都是形影不離的,黑狐隻在遠處觀望。


    直到又過了一年左右,青年終於一個人出來放牧了。


    黑狐高興地與其相見。


    這時候,曾經的狼犬已經老死了,新的狼犬能夠感受到黑狐的強大,根本不敢靠近。


    青年很意外,也很是高興地和黑狐打著招唿,但黑狐感受得到,青年已經不再像曾經那樣“真正”開心了……


    再後來,青年依舊單獨出來,黑狐也會過去,但沒有了曾經的歡快,青年總是時不時的走神。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群野狼襲擊了青年的牲口棚和帳篷,幾十頭牲畜被咬死一小半,還有一大半跑了出去,青年和幾個牧民被野狼咬傷,危在旦夕!


    黑狐在這個時候趕到——準確的說,黑狐並沒有遠離,一直在青年的營帳附近守候——從狼王口中救下了青年和他的妻子,還有孩子。


    黑狐並受了輕傷,但同時,也趕走了狼群。


    在青年和妻兒親朋的震驚和感激之中,黑狐不顧傷勢,又連夜奔走數百裏,將跑散的牲畜都救了迴來。


    天亮之前,風雨停歇,黑狐將所有牲畜都趕迴去之後,便累倒在青年的帳篷前。


    青年再一次救下了得黑狐,他的妻兒親朋也知道了黑狐的存在。


    黑狐清醒之後,再次離開,不過從此以後,青年無論是獨自放牧還是與人同行,黑狐都不再迴避。


    青年的親人同伴們,都已經接受了黑狐的存在。


    直到那一天……


    黑狐如同往常一樣來到牧場上。


    這一次,不光是青年,還有很多牧民。


    接著,他們撒開一張大網,將毫無防備的黑狐抓住。


    黑狐雖然已經開啟了修煉,但依舊隻是即將成為妖獸的狀態,就算能夠殺死狼王,驅趕群狼,也不是有備而來的牧民的對手。


    最後,黑狐被帶迴了營帳。


    青年親自來到黑狐麵前,流著眼淚,說了什麽,然後,舉起刀,剖開了黑狐的心口……


    多年以後,黑狐學會了人類的語言,才知道,當時青年說的是什麽。


    他說的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快要死了,阿合薩說,隻有你的心,能治好他們的病,靈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求求你,再幫我一次!我會用後半生為你祈禱,長壽天尊會保佑你下一世成為人……”


    當時的黑狐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因為它已經被迷茫、痛苦和仇恨占據了全部的思緒,甚至,都忘了掙紮。


    在彎刀切開皮肉的劇痛之中,曾經的友誼和信任,還有迷茫和不解,全都化成了刻骨的仇恨!


    黑狐在那一刻,徹底恨上了人類。


    哪怕多年以後迴想起青年所說的話,這份仇恨依舊沒有堅減輕分毫,反而加深了幾分!


    就在刻骨銘心的痛楚之中,黑狐終於開始掙紮,不過,並沒有什麽用,牧民的網兜和繩索用的是柔韌的牛皮筋,黑狐非但掙脫不開,反而使的傷口的血液不斷噴湧。


    青年一手拿刀,另一手掐住黑狐的脖子,滿臉淚水,手上的力氣卻越來越大……


    就在這時,黑狐身上的靈氣突然爆發了。


    原本潔白如銀的月光精華,變成了黑色煙霧,從破開的皮肉、血管之間滲出,很快,就彌漫開來。


    青年紅著眼起開黑狐的心口,還沒來得及看見它的心髒,就被濃烈的黑煙熏得昏死過去。


    黑煙迅速彌散,籠罩了整個營帳。


    青年的親人們,包括妻兒,都被這股黑煙毒霧殺死。


    而此時的黑狐,也耗盡了所有靈力和生命力,奄奄一息。


    就在這時候,一個來自北麵的妖修正好路過。


    這個妖修,就是上一任寒石穀滴水洞府的主人,赤狐秋葉,也就是黑狐的師傅。


    赤狐秋葉救活了即將死去的黑狐,收其為徒,並給她取名玄狐黑玉。


    而在救活玄狐黑玉和收徒之間,有著數十年的時間。


    這十年裏,剛剛成為小妖的黑狐殺死了不少牧民和他們的牲畜,成為了草原和荒原地帶牧民們的噩夢。


    赤狐秋葉並沒有阻攔黑狐,但也提醒她,沒必要殺死那那些無辜的人,黑狐這才慢慢轉移了仇恨的目標,將攻擊的矛頭轉向了荒原北麵的誇父族和所有與滴水洞府作對的妖獸……


    一時之間,黑狐殺出了名頭,實力也越發強大,而後被赤狐秋葉收為弟子,獲得賜名。


    從此,黑狐便有了玄狐黑玉的名號,在周圍妖族之中聲名鵲起。


    實力強大之後的玄狐黑玉終於不再對那些凡人牧民下手了,畢竟他們太過弱小,但她對人類的仇恨和不信任,依舊沒有消除。


    而就在玄狐黑玉慢慢成長為赤狐秋葉得力幹將,並跟隨前往妖族王庭參觀覲見四大妖王之後,一批人類來到寒石穀附近……


    這次來的,是東天元洲的修仙者。


    修仙者比凡人強大太多,而且是結伴而來,很多精怪級別的妖族都遭到了屠戮和奴役,寒石穀滴水洞府和周邊的妖族領地不得不放下多年的仇怨,聯起手來,共同對抗修仙者。


    眾妖族聯手擊退了修仙者,不過,那時的玄狐黑玉沒有意識到,事情沒這麽容易結束。


    那些逃迴南方東天元洲的修仙者,叫來了幫手。


    而且是實力強大的幫手。


    隨後一場大戰,包括赤狐秋葉在內的五個統領,盡數殞命!


    而玄狐黑玉和其他上百名小妖,通通淪為修仙者們的俘虜,即將被帶迴東天元洲,隨後,就會成為修仙者們的奴仆寵物……


    就在此時,附近一帶的大妖——黑山老妖,連同其他五位大妖一同趕來,將修仙者再度打退,救下了玄狐黑玉等一眾小妖。


    大妖們沒有因此覺得事情結束了,而是跑去王庭向四大妖王做了匯報。


    四大妖王商議之後,派出雪凰前往寒石穀一帶坐鎮。


    不出所料,人類修仙者那邊來了更多更強大的高手,如果不是妖王坐鎮,估計黑山老妖和周圍幾個大妖的領地都要被修仙者們夷為平地……


    最後,雪凰妖王與修仙者立下誓約,雙方都不得相互發動超過十人以上的戰事,尤其是大妖以上的妖修和合體期以上的修仙者不得直接參戰,更不能對弱小者出手……


    這份約定,看起來對人類修仙者沒這麽嚴苛,對妖族反而有些不利——按說妖族強勢一點的話,應該直接禁止人類修仙者進入寒川極地的……不過,這不是重點,畢竟當時的玄狐黑玉隻是個小妖,沒考慮過這麽多。


    經此一役,人類修仙者和妖族之間也算是大致恢複了平靜,而玄狐黑玉也繼承了赤狐秋葉的衣缽,被黑山老妖親自任命為滴水洞府之主,不過,那時候玄狐黑玉還沒有修成人形,隻能算是代管,直到五十多年前,她才正式成為滴水洞府的主人。


    而在此期間,玄狐黑玉也再次遇見過一些“狡詐貪心”的人類修仙者,因此,她對人類的敵意,才會這麽深刻……


    了解了玄狐黑玉的過往,羅星也隻能稍微歎一口氣——雖然不確定那一場仙妖大戰的修仙者主要來自些地方,屬於什麽門派,但還是看得出來,修仙者們對內團結友善是真的,對外的時候,無論是對付魔界魔物還是妖修,手段還是足夠狠辣的,倒是頗有羅星穿越前看過的那些個修仙小說的氣質,當然,站在各自立場之上,也沒什麽問題……


    至於妖族修煉的功法,其實也沒有多少奇特之處,說白了,妖修功法比魔修和佛修更接近道家修仙功法,除了沒有變為人形之前是憑著本能亂來……


    而小妖成為統領,練成人形,也跟修仙者練出元嬰、分身是差不多的意思——修仙者有大腦靈魂和丹田元嬰兩套係統,隨後分出分身,妖修也是差不多的意思,隻不過,本體不是人形,需要練出一副人形肉身……


    當然,這人形肉身不是修仙者的分身或者替身傀儡那樣的,而是與原型有著緊密聯係的,就好像是一個人的一體兩麵,因此,妖修的人形和原形並不像修仙者放出自己的替身或者分身那樣可以同時存在,但也可以局部變形——就好比先前的戰鬥,玄狐黑玉的人形手掌和狐形爪子之間可以隨意切換,頭部也可以變成狐狸頭,局部變身,不影響全局——這一點修仙者就做不到。


    經過這麽一番相對深入的了解,羅星也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情報,當然,玄狐黑玉隻知道羅星用法術逼迫她說出妖族情報,並不知道羅星看過她的迴憶……


    羅星停止施法,玄狐黑玉也基本從饕餮蟲粉的藥效之中恢複過來了,不過,受製於羅星設下的困陣,一時無法掙脫。


    羅星這才說道:“貧道想要的,便是這些,今日之事,多有得罪!”


    隨後,他站起身,道:“諸位所受禁製,會在半個時辰後自行解開,期間若是有意外險情,也會提前瓦解,不必擔心,貧道這便告辭。”


    說著就要離開。


    此時,玄狐黑玉已經開始暗暗積蓄力量,準備衝破禁製。


    羅星忽地停下,將她嚇了一跳,以為他又改主意了。


    羅星道:“為表歉意,給諸位留下一點禮物,……還有,魔劫已至,需得加強防範,魔界孽物不比人族修士,手段更為兇殘狡詐,還請諸位保重,告辭!”


    說著,便在雪地上鋪開幾片紙張,在上麵放了幾塊潔白如玉的“冰塊”,隨後,飄然離開。


    眾妖族眼睜睜看著那些冰塊,依舊動彈不得。


    而玄狐黑玉的眼神,卻變了。


    羅星離開不到十五分鍾,她就掙開了禁製,隨後帶起一陣黑風,朝著羅星離開的方向追去!


    過了半個時辰,其餘妖獸終於獲得自由,都停在洞府門口,麵麵相覷。


    不多時,玄狐黑玉迴來了,卻是變迴了人類形態,滿臉怒容,顯然是沒能追上。


    地上的“冰塊”仍在,手下們不敢動,她伸手拿起一塊,隨即明白了什麽,直接放進嘴裏。


    手下們看著她的舉動,都有些吃驚。


    而她,卻說了一聲:“好甜!”


    隨即臉色再百變,自語道:“他……怎會知道?”


    這白色的冰塊,名叫“奶磚”,是牧民們冬天常備的食物之一,也是當年牧民少年曾經喂給黑狐的食物……


    不過,羅星留下的奶磚,是加了奶油和來自十萬大山的蜂蜜的,準確來說,應該叫“雪糕”,或者,“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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