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趕屍


    祁之江那邊,羅星還增加了一點難度,直接把自己中小學那點數學知識儲備都掏了出來,搞出一套進階版的學習教學資料——起碼以後風聲過去,他下山之後也能算半個秀才了……


    祁之江連連表示,自己短時間內不會下山,要迴報羅星的恩情,羅星幹脆給了他一個任務,就是將“免費識字教學”這件事情作為雜役們的可選福利,一直流傳下去,也就是說,隻要有人還願意識字,便教下去,保證一直有人願意帶著後來的雜役學習,直到中斷為止……


    當然,羅星也知道,這事不一定能堅持幾年,如果哪天斷了,他再來考慮要不要給續上。


    差不多又到了送雜役下山並招新雜役的日子,羅星看著自己的體內十一條靈氣絲縷已經越來凝實,有了液化的趨勢,便向羅長老告假,準備下山了。


    見羅星築基進展順利,且保證不再去荒野那麽遠的地方,羅長老自然也沒有反對。


    唐立軒那邊也聽說了羅星的打算,分了幾個任務給他——倒也不是什麽意外事件之類的,就是例行的巡視一下陽河郡一帶的仙門館,百姓有大事求救,酌情處理。


    羅星稍微收拾一番,也不知道過了這麽幾年,陽河郡的鏢師們有沒有忘了自己,幹脆就換上了青雲門弟子袍,長槍也沒帶——這東西,很可能就快跟不上羅星的實力了。


    實際上羅星現在要是有一柄飛劍,就直接能用來飛行或者打架了,可偏偏就缺著一半的材料……


    下山之後,將周邊縣府城的仙門館都逛了一圈,基本沒遇到什麽需要處理的事,不過,也有些事情發生——不少仙門館本來還好好的,各地官府卻專門撥款做了修繕,看上去還挺新的……


    羅星問了裏麵當值的店小二,才知道是大乾太子殿下奉皇命督辦此事,各地方都不敢放鬆,積極響應。


    羅星不知道,這皇命就是自己麵見皇帝那一日發布的,卻也明白,皇家這也算是變相討好四大仙門,估計也是知道這些年小災小禍不斷,提前做好準備……


    說起來,仙門館也不是什麽勞民傷財的大工程,整個大乾王朝三十六郡四千二百多個縣,就算每個郡縣新蓋一座仙門館也就是一間小客棧的規模,運營費用遠遠低於皇家專管的驛站係統,仙門館店小二其實不是仙門雜役,而是地方安排在此處的,待遇跟普通店小二相差不多,勝在穩定,不過,也得機靈些,消息靈通,辦事有條理,否則誤了大事,還是要承擔後果的……


    處理完了任務,羅星就直奔自己的目的地了——位於古離原天元江上遊的官方礦場——沙口礦場。


    這地方屬於皇家管製地帶,大部分的禦林軍軍械都是從這裏采集的礦藏冶煉而成的,這裏挖出來的鐵礦,自然就會送到京城乾元城的離卦街區鍛造司。


    沙口礦場剛開采不到兩百年,儲量也還算不錯,唐立軒當年都在這裏挖到了差不多兩斤精鐵……


    天然的鐵礦,或者說普通鐵礦的形成比較複雜,動輒百萬千萬年,但也有地質變動、火山噴發而形成,不一而足,但修仙者們需要的煉器材料金屬,其實反而更“容易”生成,隻要有足夠豐富的普通礦藏,天地靈氣便會在其中富集,隨後誕生出含量極低的煉器礦材,普通鐵礦到了一定規模,就會蘊養出或多或少的精鐵,根據周圍環境,還會蘊養出諸如寒鐵、炎鐵之類的特殊品種。


    光臨過沙口礦場的修仙者也不止唐立軒一個,甚至有點像是撿蘑菇,隻要礦藏還在,短則一年,長則三五年,總會有所收獲……倒也像極了新手村挖礦,隻不過含量低了點……


    當然,畢竟是大門派,需求量也不小,但個性化需求也比較多,所以,如果手頭有自己用不上的材料,也可以跟人家去換,羅星去西北荒野帶迴來的那些個用不上的,也有這個打算,隻是在湖底鬼市那邊沒遇到合適的。


    當然,這裏還有個悖論,就是修仙者不能為了保證自己年年都有“蘑菇”可摘,就不讓凡人挖礦……凡人想要活下去,過上好日子,金屬冶煉也是少不了的。


    上一次來沙口礦場的修仙者,不是唐立軒,而是另一位師兄,而且時間已經過了五年以上,畢竟仙門收徒也好,弟子完成築基也好,不是年年都有,也不會年年都有人來,修仙者跟凡人的人口比例保證了資源的大致平衡……


    不平衡也沒事,去九州之外補充就夠了……


    羅星一邊隱身在礦場之中,一邊開啟玄視,眼光深入地下幾百米,倒也比之前來的修仙者們“挖掘”的更深一些。


    花了十天功夫,羅星也算運氣不錯,零零碎碎積攢了一斤多的精鐵粒,不過,這點收獲比在西北荒野差遠了。


    羅星也不著急迴去,反正有了玄視之法,就算不是礦山的地方,也能細細篩查,效率肯定比唐立軒他們當年高得多。


    礦山由軍隊監工,民夫開挖,效率倒是很低,不過需求量也不大,畢竟是封建帝製王朝,完全沒有工業時代們巨大的市場,否則這個挖了二百多年還剩一半多的礦山,還不夠現代機械挖上個三年五年的。


    羅星觀察一陣比自己當初做采石工還疲累的礦工生活,稍作感慨,就準備離開了。


    就在此時,礦場裏出事了。


    倒不是礦難,而是一名礦工在地麵工作時“猝死”。


    作為皇家礦場,這裏的設施管理什麽的還算“合理”,人也不是累死或者逼迫而死,而是為了多賺點錢而引發了隱疾——這場景,多少又勾起了羅星當年作為打工人的記憶,雖然不是自己身邊發生的,但在那個天涯若比鄰的通訊時代,這種事情少不了……這也成了羅星下決心做一名半躺青年的推動力之一。


    看著礦工被抬上門送走,幾個同鄉正在商量如何通知家裏,羅星都準備離開了,卻忽的聽見了他們說起另一件事。


    “怎麽送迴去?”


    “找那個趕屍的,劃算!”


    “趕屍的……迴來了嗎?”


    這幾句話,又把羅星興致勾住了!


    在這個修仙世界,羅星已經見識過了幽魂、倀鬼、百年僵屍,卻頭一迴近距離聽到有趕屍的……當初江湖走鏢倒也聽過傳說,但說書先生們一說起來就是東方暘州什麽的,羅星到了乾元城才知道東方暘州有多遠……


    這機會來了,不看一眼滿足一下好奇也不死心啊……


    再說了,民間傳說道士趕屍多少有點亦正亦邪的味道,畢竟是驅動僵屍跳躍趕路,掙一點“運輸費”,這門技術被心術不正的人拿去,做什麽事就不好說了。


    羅星自然就是跟著這夥人出了礦區,直奔所謂的趕屍人所在。


    趕屍人是個道士,就在礦區邊上一個墳場附近的義莊裏,這附近有村鎮又還有礦場,風水也合適,就成了大型的“公墓”。


    趕屍道士倒是也不是一個人,而是師傅帶徒弟的小作坊,一個師傅三徒弟,“生意”還不算差,平日做做法事,有需要的時候提供趕屍服務,將橫死的外鄉人送迴老家,收費比雇幾個人推著板車便宜許多……


    猝死礦工的同鄉人將他生成八字、家庭住址之類的信息都交代以後,也倒是沒把軍隊給的撫恤金交給道士送迴去,這事得人家家裏親自來,具體操作羅星倒也不關心。


    羅星關心的就是趕屍的整套流程。


    等礦工們走後,道士和徒弟們緊閉大門,開始獨家秘法製作……


    三天之後,僵屍就製作完成了——在這個春意迴暖的季節,屍體已經基本能做到數月不腐,且,能停能跳,一切動作聽指揮……


    看完這一切的羅星,卻也不禁莞爾……


    當天夜裏,兩名徒弟就帶著僵屍,出發了。


    出門的是大徒弟和小徒弟,二徒弟留在道士身邊,繼續處理義莊的日常生意。


    大徒弟和小徒弟就像羅星穿越前看過的那些僵屍影裏演的一般,挑著燈籠,拎著桃木劍,搖著鈴鐺,間或撒一把紙錢——不過這紙錢得省著點,畢竟路途有二百多裏路,不能一直撒,也就逢村過寨意思意思……


    僵屍穿的倒也不是某朝官服,而是掛著符咒,拴著紅線的粗麻布衣服,僵屍額頭上的符紙倒也妥妥帖帖。


    兩徒弟一人喊著“陰人上路,陽人迴避!”一邊搖晃鈴鐺,僵屍便老老實實跟著一跳一跳地前進,也不是平舉雙手,不過雙手好歹得保持身體平衡,所以就半舉半抬地放著。


    一路所過,人們聽到唿喊,自然也都緊閉門窗,生怕衝撞了“陰人”,給自己帶來厄運。


    其實也有那些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小子,非得躲在遠處看著,不過,當他們看到隨著鈴鐺聲響一蹦一跳,在燈籠火光搖曳之中顯得格外陰森可怖、隻有小半張臉被符紙遮住的僵屍,基本都會被嚇得魂飛魄散,還真就沒人敢上去“看個究竟”。


    實際上,兩徒弟之中的小徒弟也是有些害怕的,所以趕屍道士才讓大徒弟帶隊,畢竟大徒弟已經完成了“脫敏”,基本無懼這具被他們驅使的僵屍。


    天亮之前,兩人用畫著符咒的布袋把僵屍套起來,找個陰涼地藏著,便去弄吃的喝得再休息半天,天黑接著趕路。


    羅星就跟在他們附近,當然也沒忘了用玄視之法在周圍找找礦。


    如是走了半個月,終於是把僵屍送迴了老家。


    老家人早收到噩耗,已經在等著了,喪葬物品備齊了,棺材更是直接等著屍骸就位……


    兩徒弟做了交接,自然要收迴僵屍身上的“屍氣”,免得下葬之後長期不腐甚至變成惡靈為禍鄉民,家裏人自然連忙答應。


    其實最穩妥的就是一把火燒掉,不過鄉民淳樸守舊,秉持著死有全屍的觀念,大多數情況下都舍不得。


    施法過程是保密的,兩人將所有人趕出屋子,用特製的“去屍氣”靈藥灑遍僵屍全身,隨後還留了一些在棺槨裏麵,最後親眼看著棺槨下葬,才放心地離開。


    他們走了,羅星的好奇心之旅也暫告一個段落。


    所謂的趕屍原理,其實也挺有趣的——防腐手段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僵屍的動力。


    道士和徒弟們閉門三天弄的,不是什麽法器符咒,而是,一種真菌。


    羅星剛開始還不明白,到後邊算是迴過味來了——這似乎,就是傳說中的……冬蟲夏草的原理。


    冬蟲夏草無論是在羅星穿越之前還是這個修仙世界,都不算稀罕,但也是比較珍貴的藥材,而這冬蟲夏草的本質,就是某些冬眠的昆蟲被植物或者真菌給“寄生奪舍”了。


    一般來說,冬蟲夏草被植物寄生的概率更高,還有些被真菌寄生的昆蟲,就會顯現出類似於僵屍或者喪屍的行動特質……


    也就是說,這僵屍就是被某種特殊真菌給寄生了,在保持外表不腐壞的情況下,大腦、神經和部分肌肉骨骼被真菌的菌絲控製,然後,配合各種符咒、藥水,以及鈴鐺的刺激,僵屍就聽從趕屍道士的指揮,動起來了!


    老實說,羅星剛看懂的時候,都差點大喊一聲:“原來如此!”不過還是忍住了。


    接著,他也一路觀察兩徒弟的趕屍之旅,直到最後兩人用專門克製真菌的藥物將真菌徹底殺死。


    整個過程,還真就沒有涉及到多少靈氣——除了桃木劍和符紙有微量靈氣,卻也沒派上用場。


    再者,這真菌也是挑天氣的,所以春夏時節最好,冬天反而不靈光,於是也有說辭——冬天陰氣太盛,恐引起屍變,其實也是趕屍人冬天不想出遠門……


    老實說,就算沒有靈氣這個影響因素,放在地球那邊,這事還真做不成,畢竟這樣罕見的真菌品種也不好找,羅星本來想偷偷拿一點,想想還是算了,畢竟以自己現在的能力,直接煉一具能作為召喚寵物的鐵甲屍都夠了,隻是,這玩意兒在主流修仙門派之中太過另類……


    實際上,能夠煉製僵屍的修仙者,無論正派邪派,大概也不會拿這個技術去賺那點趕屍的“路費”。


    全程看完這場趕屍表演之後,羅星也算是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這村莊附近有幾座禿山,往年都是沙土覆蓋,這一年下了雨,有一部分山體滑落,露出裏麵紅色的岩層,羅星便斷定,這裏可能有礦。


    這消息,還是趕屍道士說漏嘴的,據說是他的一位同行,不會趕屍倒也會做法驅邪,正好看見山體滑坡露出來的紅石頭,被村民請去做法,準確的說,是主動請纓去做法,順帶收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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