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返鄉


    說來也有趣,這陰陽二叟在羅星眼裏,就跟普通人的顏色不太一樣,陰叟在羅星右眼裏渾身發出微弱銀光,陽叟在羅星左眼裏也有淡淡紅光,不過,普通人乃至習武之人都不一定看得見……


    兩人出場也挺裝十三的,就在羅星二人前進的路上攔著,周圍也沒人,等他們離得近了,兩老頭也不說話,就這麽直愣愣地擋著。


    羅星也不順著他們裝十三的勁頭,朝著旁邊一繞,就這麽過去了。


    等他們走出去不遠,陽叟老頭才受不了,低吼道:“無禮狂妄的小畜生,今日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羅星故作氣憤地轉身道:“你這老東西才是無禮,好端端的霸占道路,都讓著你了,你卻要罵人,簡直無理取鬧!”


    陽叟愣了一下,隨即喝道:“小畜生休得裝糊塗,你這一路走來,屢屢壞我大事,今日老夫決計不能放你走開!”


    羅星反問道:“大事?什麽大事?刺殺朝廷命官,栽贓陷害忠臣良將的大事嗎?”


    陽叟一愣,陰叟沉聲道:“休要廢話,此子今日不除,日後必成大患!”


    羅星笑著點點頭:“你這老頭說的在理,不過,這話說晚了,要是早兩年,我還真就怕了你們。”


    裴行止不明所以,兩老頭卻很明顯被激怒了,也不再廢話,直接動手。


    兩人屬於江湖一流高手,也沒有自己的“成名兵器”什麽的,就是仗著內功高強,空著手就攻了過來。


    羅星笑著道:“裴兄你躲開些……”便迎了上去。


    他也沒用上自己的長槍,伸手就準備和兩人拚掌。


    兩人來之前早就知道羅星武功不凡,實力堪比聽雨樓總舵主,自然沒有留手,都用上了自己的真本事。


    四掌相接,兩人全力發動,臉上隱隱浮現出得意之色——兩人都是一流高手,單個出手都是威力非凡,一旦聯手,更是有著一加一大於二效果,實際上,單憑內力的話,兩人聯手,便是聽雨樓總舵主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之所以願意成為護法而不是直接取代總舵主,僅僅是因為懶得處理諸多雜事,本來也是出家修道之人,對權力也沒這麽大的欲望。


    因而,在和羅星對掌前的一瞬間,兩人就感覺自己已經穩贏了。


    緊跟著,兩人就意識到了不對勁——自己一身爐火純青、澎湃洶湧的內力,如同江河決堤一般湧入羅星雙掌之內,就算羅星內力強於聽雨樓總舵主,能夠抵擋片刻,也會因為接觸到兩股截相反的內力而難招架,接著,兩股內力會在羅星體內水火不容,相互衝撞,隨後,三人的內力便會以羅星的經絡丹田為戰場,攪得天翻地覆……


    這是他們數十年來最為得意的合擊之術,自練成之日便未嚐敗績,後來連動手的機會都少了……


    可就在此時,他們卻發現,原本洶湧狂暴的內力,好似泥牛入海,悄然無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掌相接之後的三秒鍾,兩人的臉色變了——疑惑、茫然、驚駭,依次浮現!


    而他們對麵的羅星,卻淡然笑道:“陽叟,你這功法火氣太旺,灼燒內髒,恐命不久矣啊……”


    陽叟駭然望著他,嘴裏隻來得及說一個:“你……”便好似被人堵住了嘴一般,說不下去。


    羅星繼續道:“還有陰叟,你這功法陰氣沒這麽濃重,倒是能多活兩年,不過也是頑疾纏身,生不如死……”


    陰叟亦是驚疑不定,張口到:“你是……仙……”


    “仙”字說的含含糊糊,卻是羅星眯起眼睛,嚇的他將話都咽了迴去。


    這時候,陽叟也明白過來——他們碰上了仙人!


    很顯然,再怎麽厲害的武功高手,也不可能將他們的內力完全無視,除了修仙者……


    兩人雖然不是修仙者,但好歹也是出家為道的修行者,練的也是跟修仙有些淵源的功法,隻是天資不夠,甚至連祁之江那樣的半吊子修仙者都不如,隻能專修武功,所以,他們也知道,能夠完全克製他們的,隻有修仙者。


    隻不過身為凡人,他們或許接觸過修仙者,但肯定沒有機會跟修仙者動手,實際上,修仙者沒有必要,也不屑於跟這樣的凡人計較,所以,就算碰上了,隻要對方不亮明身份,他們是根本認不出來的。


    而碰上羅星,也算是讓他們開了眼界……


    仙人強大到無法理解的程度,在他們看來,就像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深淵,將他們的畢生功力悄無聲惜地吞噬,而且,想停都停不下來……


    強大、恐怖,就是他們唯一的感受。


    所以,當陰叟想要說破羅星的身份之時,被羅性一個眼神就嚇住了。


    實際上,羅星也並不是要刻意隱瞞裴行止,而且,自打三人拚掌開始,澎湃外溢的內力帶起的勁風就推著倉忙後退的裴行止多退了好幾步,這會兒根本就沒聽清三人的對話。


    被羅星這麽一“警告”,陰陽二叟終於是明白過來,卻為時已晚,自然,隻能眼睜睜看著內力不斷流走,很快就成了武功全失的廢人……


    羅星其實也沒有吸收吞噬他們的內力,畢竟內力的本質就是駁雜不純的天地靈氣,自己吸收了也沒什麽用,幹脆就返還大自然了……


    兩人的臉色也很快就就從恐懼變成了絕望,一臉頹喪地望著羅星,隨即,麵容也出現了明顯的衰老跡象,原本就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也很快變得頹唐,身子也跟著顫抖起來,脊背佝僂……


    這一看,就好像原本三人對章,然後不到半分鍾,兩個老頭就開始體力不支,開始彎腰謝罪……


    甚至,就像是被羅星用某種邪門妖術吸走了壽元!


    羅星見時機差不多,猛地撤迴手掌。


    兩人一陣踉蹌,差點跪倒在羅星麵前,羅星將他們扶起,道:“好了好了,不必多禮……”


    兩人都是一副劫後餘生的驚惶模樣,臉上原本不怎麽明顯的皺紋也都像是忽然生出了許多“樹杈”一般,哆嗦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麽,亦或是沒力氣說話……


    羅星又柔聲道:“你們體內的暗傷,已經被我修複了,內力呢,也給你們留了一絲,去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好生溫養,還能無病無災多活十年……”


    兩人先是一驚,隨即似乎也察覺到了體內的變化,臉上浮起一抹感激之色,陽叟便道:“多謝上……前輩!”


    羅星笑道:“我可不是你們的前輩,我年歲比你們小,不過,這不重要,你們罵我一頓,我也不計較了,誰叫你們歲數大呢,去吧……”


    兩人相視一眼,隨後,陰叟又道:“可是,前……少俠,我二人乃是受聽雨樓主所托而來,冒犯少俠,受此責罰也是應該,隻是,那聽雨樓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羅星道:“聽雨樓麽?也是,你們沒了武功,這幫人說不定會落井下石……要不這樣,我把他們給一鍋端了,你們也便沒有後顧之憂了,可好?”


    兩人麵色一喜,陰叟又問道:“可,少俠恐怕不便……”很顯然,他們以為羅星身為修仙者,不該過多參與這些凡人俗事。


    羅星碰了碰背上的長槍,道:“這你們就不用擔心了,你們隻需告訴我,聽雨樓總舵在何處,或者,總舵主在哪裏,還有,另外半截賬冊和密信……”


    兩人一愣,隨即,陽叟道:“這聽雨樓總舵便在平湖縣東麵的深山裏,不過隨時能遷走,總舵主郝衽行蹤不定,小人也是不知,至於少俠所說賬本與密信,更是未曾聽說。”


    羅星不滿道:“你們身為聽雨樓護法,豈會不知?”


    陰叟解釋道:“少俠息怒,我二人本是出家修行的散人,近些年來才入的夥,當初也是感知到武功修行再無進展,體內隱患日漸積累,晚年恐生不詳,才會加入其中,放縱享樂……”


    羅星道:“如今憂患已除,你們好生安享晚年去罷,其餘的,我自會處理。”


    兩人隨即起身,努力挺直脊背,齊齊躬身下拜,道:“多謝少俠!”


    羅星坦然接受,道:“去罷!”


    兩人拱手作別,隨即,腳步蹣跚地轉身離去,沒走幾步,就互相攙扶著,就像是兩個相依為命的鄉村老叟一般……


    目送他們走出去半裏路,羅星這才轉向裴行止。


    裴行止早就已經習慣了羅星輕鬆處理聽雨樓的核心高手,不過,像這次一樣搞出這麽大動靜卻草草收尾的,還真沒有。


    他有些疑惑地問道:“這兩人,便是聽雨樓陰陽二叟兩位護法?”


    羅星邁步繼續向前,道:“貨真價實的。”


    裴行趕緊跟上,又問道:“既是護法,想必也會是僅次於總舵主的高手,怎麽會如此輕易被你擊敗?”


    羅星道:“這兩人功力屬實不凡,合在一起怕是比那總舵主還強上三分,不過,我也是討了巧的,別看他們內力精深,實則年邁體衰,已經走上了下坡路,終歸不如年富力強之時,再則,他二人的功法暗含陰陽相克之理,我隻是稍加利用,使他們自相拚殺,我好坐山觀虎鬥,坐收漁利……”


    裴行止聽得半信半疑,但還是點頭:“無論如何,還是賢弟棋高一著!你的修為,愚兄都不敢想……”


    羅星微微一笑:“據說武道修行到了極致,能與仙人修行相通,隻是世人誤入岔道,走不到哪一步而已。”


    裴行止道:“莫非你,已經找到了?”


    說這話時,他眼神炯炯,顯然已經有了這樣的猜測。


    羅星倒也不隱瞞,半真半假地說:“差不多吧,不過,我還沒走到那一步……”


    裴行止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解釋,點頭道:“我早該看出來的,你這習武天賦,遠超常人,難怪能如此輕鬆就對付了著陰陽二叟,說不定,還真有機會踏上修仙之路!”


    羅星道:“這等事情,急不來的,越是強求越得不到,反而是專心於眼前的事情,會有意外之喜……”


    裴行止似懂非懂,道:“賢弟莫非還學了些道法經文?”


    羅星道:“走南闖北的,也學了點……”


    說笑間,兩人慢慢深入馬空山走廊。


    馬空山走廊,是一條長五十多公裏的山間通道,作為南關鎮通往京城的交通要道,自然也是軍事要道。


    根據青雲門內門藏經閣的史料記載,在近萬年之前的大虞王朝時期,這裏就是朝廷疆域的最南端,也就是說,南關郡才是大虞王朝的大門,而更南邊的幾個郡府,都是荒野之地,總體上來說,大乾王朝將邊境線向南推了五到七千公裏,不過,北部的疆域也縮小了一些,兩個王朝的總麵積相差不是很大,這大概也是離州大地的承載極限所限。


    王朝更迭的周期是以萬年為單位的,而根據羅長老所說,青雲門已經創派三萬餘年,起碼已經見識過兩三個乃至更多王朝的興衰更替,也算是這片土地之上,淩駕於王權頭頂的超然存在。


    現如今,大乾王朝已經屹立不倒六七千年,按說還沒到周期,不過,這事也不是那麽嚴格,再過九年就是魔界入侵的大劫,如今出現各種幺蛾子,旱災洪災之類的都算是小打小鬧,都還沒驚動修仙者,朝中大臣與江湖勢力勾結的事情,其實也算不少對整個王朝的巨大威脅,可很多事情,都是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的,所以,羅星隱隱有感覺,大乾王朝,可能真的要變天了。


    當然,這裏的王朝周期夠長,更替的時間估計也很長,地球古代的王朝最長的也不到一千年,平均也就二三百年,短的更是隻有十數年,更替的時間也有長有短,有時候幾年就平定了平天下,有時候是長達數百年的輪番更替……在這邊,大乾王朝替代大虞王朝,起碼花了一千多近兩千年,這可比地球華夏最長的王朝都長壽了。


    現如今,馬空山走廊已經不再是王朝邊境,自然也不用重兵把守,但也不能鬆懈,常駐軍隊還是不能少的。


    羅星和裴行止一路往北,路上也能碰上不少往來的官兵以及商販,甚至還有準備進京趕考的讀書人……


    這時候,朝廷對裴行止的通緝令也分發開了,想要穿過馬空山口的關隘進入古離原,還是有些難度的——當然,這不在羅星擔心的範疇之內,他更關心聽雨樓的殺手如何在不驚動官兵的情況下攔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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