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青雲


    清涼之中帶著一絲暖意的靈氣,就像初生的暖陽,緩緩流進羅星頭頂泥丸宮的上丹田,隨後,在小小的上丹田裏轉悠了一圈,繼續往下。


    這一次流過的並不是什麽經脈,而是順著左眼、左臉頰,然後流到左側頸動脈,繼續往下,給心髒也帶來一陣暖流,然後在胸口膻中穴的中丹田轉悠一圈,繼續流了下丹田。


    接著,暖流消失了。


    靈氣,也跟著消失!


    羅星心裏剛剛升起絲小小的激動,瞬間又失望了……


    在幻覺夢境裏,他是以靈魂出竅的方式看著星辰之力灌入體內,流過三個丹田,最終形成體內的星辰宇宙,此時,“親自”感受到這種靈氣運行方式,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原來一切並不是虛假的,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


    可靈氣的消失,又給他潑了一盆冷水——這金手指好像有,又好像沒那麽靈……


    既然給自己安排了能夠容納滿天星辰之力的三個丹田,為什麽又讓自己的丹田存不住靈氣?


    《青雲道經》和羅長老所主張的修行,是不必刻意挽留體內的靈氣,而自己又是下品天資和雜靈根,這就好比拿到了遊戲作弊碼,可以快速發育大殺四方,突然得知自己電腦內存不足,遊戲跑起來會相當費力,動不動就會卡幀……


    但是,羅星的心態已經經過了鍛煉,不會這麽輕易就被眼前情形嚇到。


    說不定,眼前的狀況不是什麽大問題,還需要慢慢深入了解——再不能像之前一般一驚一乍,把自己功力盡失被趕下山的後路都設計好了……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微微暖和起來的左眼左臉和心髒,繼續打坐,尋找氣感。


    第一縷靈氣消失後,過了那麽一小會兒,第二縷果然就來了,順著同樣的路線,消失在下丹田。


    這一迴羅星倒是放心了,反正自己剛剛練出內力來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樣,體內就剩那麽一小點,而且還不聽使喚……


    那就,繼續唄。


    於是乎,接連有二十幾次靈力,從上丹田一直到丹田,最後消失,依然什麽也沒留下。


    羅星感到一絲疲憊,就好像連著幾天沒休息,於是緩緩睜開眼睛。


    然後,他就看見羅長老岑執事,葉師叔顧師嬸唐師兄都圍著自己,滿眼不可思議。


    羅星看看幾人,又看看同樣轉過戀臉來望著自己的師兄師姐,頓時感覺有些不妙……


    他大概也明白了什麽,還是有些手足無措地撓撓頭,說道:“師尊……你們,都看著我做什麽?”


    羅長老也不廢話,直接上手,按住羅星肩膀,口中說道:“昊辰,你,你是不是,練出氣感來了?”


    羅星自然也不隱瞞,有些苦惱地道:“卻確是如此,不過師尊,弟子將天地靈氣引入體內,卻一絲一毫也留不住……”


    羅長老自然清楚他體內確實沒有留下一絲靈氣,道:“果真如此,不過,你第一次打坐練氣便能找到氣感,引氣入體,已然是極為罕見的進展!”


    得知羅星是第一天修煉便練出氣感,不少師兄師姐都驚得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畢竟羅長老之前也說了,縱是天賦異稟的天才,也需要好幾天,而羅星這個“小師弟”第一天第一次就能練出來,豈不是天才中的天才?那師兄師姐們上山的時間,少說也超過一天以上,盡管有些人可能是羅星成為雜役之後就才上山的,也比不了羅星這份天賦啊……


    羅長老也很意識到自己說這話有點草率了,馬上解釋道:“不過你是以武入道的武者,修仙與修武雖然不可一概而論,多少有些相似之處,也難怪你能這麽快就引氣入體,但鑒於你天資不佳,很難留住天地靈氣亦是自然,不必氣餒,拿出你修武之時的恆心毅力,必定能成就一番修為,為師今日便去青雲巔為你取來青葉前輩的修習心得,助你修行。”


    這話是來安慰羅星的,其實也是安撫或者說提醒其他弟子——羅星並不是什麽天資卓然天賦異稟的奇才,但也是個數百年難得一見的以武入道者,既不用羨慕嫉妒,也不要鄙夷輕視。


    修仙者理當是心胸豁達之輩,但這裏的弟子修仙時間也不是很長,性情方麵也沒有保證,羅長老這番說辭,也算是有些教導意味的,不少弟子也從羨慕甚至有些震驚的情緒之中迴轉過來。


    倒是葉師叔和顧師嬸二人,聽說羅星是以武入道,都露出了濃濃的好奇之色。


    羅星謝過羅長老的格外關注,羅長老便道:“時辰正好,今日早課便交給師弟師妹,為兄這便出發,也該迴宗門看一看了。”


    岑執事三人齊道:“請師兄放心!”


    羅長老也幹脆,直接走出去,跳出窗口就飛走了。


    羅星心裏暗讚一聲:這師傅靠譜,說幹就幹,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


    大廳之內,三位師長和眾弟子的眼神,依舊落在羅星身上。


    羅星多少有點不自在,岑執事道:“大家繼續……”


    師兄不在,岑執事便是臨時的雲鶴峰首座,說話自然管用,眾弟子紛紛轉頭,繼續自己的修行。


    不過,葉師叔和顧師嬸顯然不是那麽管用,繼續圍著羅星,還湊上來少許。


    葉師叔上下打量羅星,奇道:“以武入道?當真是稀奇。”


    顧師嬸道:“上一次出現的以武入道者是青葉前輩,那可是我們小時候就聽說過的英雄人物!”


    青葉前輩是五百年前以武入道的青雲門弟子,百年後成就元嬰,也就是四百年前,按顧師嬸所言,小時候就聽過青葉前輩的英雄事跡,想來她年紀不超過四百歲——按照修仙者的壽命來說,還是挺年輕的……


    當然,看她容貌,就像是三十出頭四十不到的樣子,大致年齡就在三十歲到四百歲之間——這個判斷,誤差有點大……


    葉師叔道:“你是怎麽練的?”


    羅星一愣,隨即道:“迴師叔的話,弟子是照著家鄉老者和說書人所講,外加自己胡亂猜測,行走江湖時誤打誤撞練出來的……”


    葉師叔和顧師嬸更加好奇,岑執事解釋道:“說誤打誤撞也不盡然,昊辰師侄修行方式雖有些許謬誤,卻也有一股韌性與毅力,否則,尋常武者也練不到打破天賦桎梏的程度。”


    葉師叔頷首:“難得難得!我雲鶴峰也算是出了一個天賦異稟之人。”


    顧師嬸卻歎氣道:“以武入道雖不是絕世無雙,也是世所罕見,我隻怕羅師兄此去非但帶不迴青葉前輩的修行玉簡,反倒把這麽一個難得一見的好苗子給送出去了啊……”


    這話一出,包括羅星和岑執事在內眾人都愣了一下。


    隨即,岑執事笑著搖頭道:“內門想來不會如此心急,畢竟昊辰師侄是老夫親自帶上山門的,雲鶴峰也不是沒能耐教導弟子。”


    看來,先前說的宗門之內的競爭沒那麽激烈,也不完全準確,不然顧師嬸也不會歎氣了。


    羅星這時候自然也要做個表態,便道:“師叔師嬸且放心,弟子拜入師尊門下,算是青雲門弟子,但也是雲鶴峰弟子,雖然成為弟子不過半天,卻也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縱使青雲內門有諸多好處,弟子也不會輕易離開,再者……”


    他頓了一下,也笑著歎氣:“弟子雖然是難得一見的以武入道,卻也是個下品天資五係雜靈根,屬實平庸至極,承蒙師尊不棄收入門下,想來,內門那邊,大約是看不上我這等天資稟賦的平庸之人的。”


    葉師叔怔了一下,隨即上來拍拍他的肩膀:“難得師侄你有這般心思,甚善,不愧是在山下塵世行走過的,也不必妄自菲薄……”


    顧師嬸道:“想當年青葉前輩也不過是中下品天資,依然成就偉業,師侄你不要看輕自己,否則對修行也有諸多不利。”


    羅星道:“多謝師叔師嬸寬慰,弟子並未看輕自己,隻是認清自己天資有限,不論如何,弟子也不會輕易離開雲鶴峰,還請師叔師嬸放心!”


    兩人頗為欣慰,岑執事也更是滿意,甚至,可能都有些後悔,把收徒弟的機會讓給了師兄,口中卻道:“昊辰今日是第一次參與聽經練氣,心神想必已有不少消耗,不若今日便到此,明日再來,讓立軒給你安排一番。”


    說起來,羅星已經入了門,都跟著上了一課,卻還沒有安排宿舍。


    唐立軒聞言,立即道:“師叔放心,弟子這便去。”


    說著,兩人告退,唐立軒帶著羅星飛下閣樓,來到峰底坡頂。


    此時,旭日早已東升,時間約莫到了九點多十點不到的樣子,羅星是第一次在這個角度俯瞰雲鶴峰弟子居住處和雜役館,農田、果園、花壇和牲畜家禽飼養棚盡收眼底,甚至能看到雲海之下的群山,遠方的城鎮……


    唐立軒道:“羅師弟,如今雲鶴峰下尚有十幾間空房,你看,喜歡住在哪一片?”


    他伸手指了幾個地方,有的靠近峰底坡頂,也就是兩人所在的地方,有的在坡底,也就是靠近雜役館那片,還有的在山坡兩側,略顯偏僻,或者說僻靜清幽,還有一些就散布在上坡路的兩側,總的來說就是,選擇的餘地很充分。


    羅星問道:“但不知唐師兄貴居何處,是否仍有空房?小弟可否與師兄比領而居?今後若有不解之處,也好找師兄求教,免得叨擾各位師長……”


    唐立軒有些驚訝,隨即笑笑:“愚兄就住在坡下雜役館附近,負責各項雜務,其實,愚兄修為平平,天賦早已用盡,否則早就躲起來閉關靜修,何苦管理這些雜務俗事?”


    羅星馬上到:“師兄何必自謙?在小弟看來,師兄早已是神仙中人……”


    唐立軒搖頭道:“師弟你也是凡人眼中的仙人了,不過,修仙之路渺茫無盡,修仙之人也是分高低尊卑的,愚兄天賦至此,而你機會尚存,勤學苦修,必會有一番成就,如今剛剛踏入修行之路,愚兄能教導你的地方必定會知無不言,不過,你還是選一處清靜之所好生修行,遇到疑問不解,隨時來找愚兄便是。”


    看來,這唐立軒也是個資質平庸的修仙者,才會擔任起跟雜役和弟子居住區的事務——說起來,也就是後勤總管了。


    羅星道:“師兄也不必妄自菲薄,天道玄機,未必隻有天資過人之輩才能領悟,我曾聽聞,大道化生萬物,萬物之中皆蘊含著大道痕跡,隻要放平心境,將每一件平常事物當做修行的功課,機緣一到,便能頓悟,就如同小弟,一心求仙問道,專心練武,也能成就修仙資質,師兄莫言看輕了手中事務,放棄了修行。”


    唐立軒似乎受到啟發,瞪大眼睛道:“師弟這番話,愚兄似乎也聽以為前輩說過,卻記不起是哪一位,多謝你點醒,卻是愚兄誤入歧途了!”


    羅星笑道:“師兄能想開便是最好,那麽,小弟就與師兄做個鄰居罷?”


    唐立軒笑著搖頭:“真是不巧,愚兄住所周邊已經沒有空房,不過,側邊有一處僻靜之所,相隔不過數間小院,臨近雜役館,有陣法間隔,雜役館那邊斷然不會打攪到,師弟可願意入住?”


    羅星其實也想著住僻靜一點,不行的話就住熟人旁邊,有疑問求助什麽的也方便些,而唐立軒的安排,居然兼顧了這兩方麵的需求,羅星自然是沒有意見的:“有勞師兄費心了,此處正好!”


    於是住宿的事情就這麽安排下來。


    兩人順著山坡往下走,也看見了幾個在自己居住處門口晃悠的弟子,唐立軒還給介紹了一番——這些人自然就是修為小有所成,不需要去聽課的師兄師姐,其中也包括收仆的時候帶仆人禦劍飛天的那幾個。


    這些人實力基本都到了築基期以上,無需師長指點,都能自己打坐練氣,一般隻有碰到疑問或者瓶頸才需要去聽經,見到當初岑執事收下的武者雜役居然成了修仙者,自然也是驚奇不已,對羅星也頗為客氣,羅星也每每與之客套一番才繼續往下走。


    到了坡腳,唐立軒的住處就在昨晚進來的入口旁邊,是個寬敞的院子,拐著彎兒往橫向走,貼著弟子起居處居和雜役館的分隔線走到盡頭就有一間獨立的雅致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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