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哲遠要求顧司禮見麵的地點,是在一個東城郊區的破舊工廠內。


    想要到達那裏,要通過一條崎嶇的山路。


    周圍也沒什麽監控。


    而且,那工廠建在半山腰上,從上往下看,一覽無餘。


    從下往上走,卻頗多艱難。


    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如果顧司禮單槍匹馬,隻帶著幾個人過去,滿打滿算,也隻有30%的勝算。


    顧威把一切的利弊,全都給顧司禮說了一遍,再次勸他不要衝動。


    實在不行,他帶著楚哲賢。去換雲檸也行。


    反正不能讓堂哥冒險。


    他太重要了。


    然而,顧司禮還是堅持。


    雲檸在楚哲遠手上,在沒把她救下來,確保她安全之前,他不會做任何惹怒他的事。


    顧司禮直接對顧威命令道:“我最後說一遍,把楚哲賢帶過來!”


    顧威見實在勸不動,隻能屈服:“好了好了,已經帶來了!江宇!”


    話音落下,江宇帶著幾隊人,壓著楚哲賢,來到顧司禮麵前。


    顧司禮眉心動了動,依稀能認出麵前的男人就是楚哲賢。


    他穿著一身被揉皺的病號服,臉色蒼白,頭發微長,腮邊還有許久沒打理的青茬。


    高大的身軀,伶仃瘦弱,


    當年和他鬥智鬥勇又意氣風發義的樣子,徹底不見了。


    楚哲賢直視著顧司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聲音卻陰寒地很:“怎麽,顧先生不認識我了?”


    顧司禮恢複成麵無表情的樣子:“看來,楚先生似乎還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以至於要用綁架這種低劣的手段,和我交鋒。”


    “我沒讓楚哲遠這麽做過,不過……”


    楚哲賢頓了頓,臉上陰寒的笑容更多了,“他做的挺好。”


    “媽的!”


    顧威本就心情不好,聽到楚哲賢這麽挑釁上去就給了他一腳。


    楚哲賢身體虛弱,直接雙腿彎下,跪在了顧司禮的麵前。


    顧司禮倒是沒被楚哲賢惹怒。


    隻是眼睛幽深地盯著他,輕輕道:“不論你認為你弟弟做的有多好,他付出的代價,一定會比你當年的多得多!”


    “……”


    楚哲賢瞳孔微縮。


    男人不緊不慢的話語,慢條斯理的神情和動作,都會讓他聯想到,那年被顧司禮擊得潰不成軍的自己。


    腦袋在隱隱作痛,有個聲音在他的耳邊瘋狂叫囂:死不可怕,毀掉了一生最重要的東西,渾渾噩噩的過完下半生,才最可怕。


    楚哲賢是徹徹底底體驗過的。


    他想到了那枚小小的藥劑。


    沈修昀給的。


    沒有解藥的藥劑。


    來時,暴躁的顧威隻顧著生氣,發火。


    再加上,他把人抓來之後,一直關押在顧氏旗下的私立醫院,所以自負地沒有對楚哲賢進行全身檢查。


    以至於,那個藥劑,正安然無恙的躺在楚哲賢病號服裏,最貼身的位置。


    顧司禮剛才說,他要讓楚哲遠付出代價?


    好啊……


    楚哲賢唇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那就在這場博弈裏看看,到底誰失去的更多。


    另一邊。


    雲檸被楚哲遠的手下推搡著,站在廢棄工廠的大門。


    此時,天剛微微亮。


    東方露出魚肚白,晨光灑在每一個被寒風吹紅的臉上。


    楚董事長和楚夫人,已經被楚哲遠強製性地送迴老宅。


    現場留下的,都是他最信得過的心腹。


    楚哲遠站在雲檸身邊,從半山腰向山下遠望。


    草木枯黃,一片蕭瑟。


    顧司禮還沒帶著大哥過來。


    他轉頭看向雲檸,問道:“你猜,顧司禮還有多久到?”


    雲檸身上還穿著前幾天的羽絨服,本就亂糟糟的頭發,被寒風吹的更歪了一些,但那張漂亮的臉龐,依舊美的動人。


    她轉頭看著滿臉自信的楚哲遠,道:“有沒有可能,顧司禮不會來?”


    楚哲遠笑了:“雲檸,你似乎到現在都沒搞清楚,你在顧司禮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是嗎?我對顧司禮來說,很重要?”


    雲檸跟著楚哲遠的視線,望向遠方,記憶也迴到深處。


    她確實搞不懂,自己對於顧司禮來說算什麽。


    當初,他恨她入骨,把她變成助理,留在身邊,極盡羞辱,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後來,他似乎變了一些。


    但這並沒有改變什麽,她依舊受到了很多真實的傷害。


    這些傷害,在雲檸的心髒上烙印的無比清晰。


    以至於,在以後的每個日子裏,隻要想到顧司禮這個人,心髒連帶著整個胸口,都酸疼無比。


    雲檸倒是真的希望,顧司禮別來救她。


    因為這樣,她就可以和顧司禮徹底劃清界限。


    哪怕到了地下,也會清靜些。


    但如果他來了。


    她又要陷入和這個男人無休無止的糾葛中。


    喜歡和討厭,愛和恨。


    每一種情感,每一絲情緒,雜亂的攪弄在一起,讓她無法找到出口,有一種要活活悶死在裏麵的感覺。


    “重要啊。”


    楚哲遠這個局外人,給了雲檸一個無比肯定的迴答,“你信不信,如果我告訴顧司禮,隻有他自殺,才能換迴你的性命,他也會照做?”


    雲檸眨了眨眼睛,聲音涼涼的:“所以呢?我需要十分感動?無比感激嗎?”


    “不需要。”


    楚哲遠語氣裏帶著戲謔,“你隻要就像三流的言情小說裏那般,自己快樂幸福,顧司禮就死而無憾了。”


    越是像顧司禮這樣殺伐果斷,狠辣絕情的人,一旦陷入愛裏,越會比普通人更加癡狂決絕。


    楚哲遠很高興,有雲檸這樣一個女人,出現在顧司禮的生命裏。


    否則,他不會這麽精準的抓住顧司禮的缺點和漏洞,更沒有機會,打破這個銅牆鐵壁般的顧大總裁。


    “……”


    雲檸沒再說話。


    她隻是想象了一下,楚哲遠描述的畫麵。


    奄奄一息的顧司禮,倒在她的眼前,告訴她,要幸福快樂。


    不知怎的,雲檸的心髒狠狠的抽了一下。


    算了。


    她寧願自己死掉,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畫麵。


    思及至此,雲檸深吸一口氣。


    她暗暗的告訴自己:絕不和顧司禮再產生一絲一毫的糾葛。


    哪怕是沒了命。


    也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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