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到惠嬪問起雲沁,容欣心中立刻警覺,麵色不改道:“是一道出來的,隻是奴婢從前在阮嬤嬤身邊伺候,不曾和雲沁見過。”


    惠嬪點點頭,話鋒忽轉,“聽說,昨晚上陛下特意問了雲沁的名字?”


    容欣心頭咯噔一聲,手中梳發的動作緩了幾分,“是問過。”說完悄悄望了眼惠嬪的臉色。


    見惠嬪依舊看著自己,她才繼續道:“倒沒說別的,瞧著像是隨口一問。”


    “那雲沁沒與你說些什麽?”惠嬪收迴視線,手指捏著發簪上的一粒珍珠,狀似無意道。


    容欣垂眸看著手裏烏黑的發絲,隱藏住眼中的緊張,語氣帶著笑意道:“她呀,一心隻顧為娘娘高興去了,哪還記得別的,就連身上的傷都忘了。”


    “傷?”惠嬪抬眸。


    容欣故意露出些怒氣,“還不是玉康宮的,下手是真黑,雲沁兩隻胳膊青一塊紫一塊的,瞧著沒一塊好皮了。”


    惠嬪聽得微怔,又想起今早一殿人都顧著皇上,隻有她冒著觸怒皇上風險來關心自己,神情中流露出動容。


    “你怎麽不早說,等下去庫房把最好膏藥拿給她。”


    容欣搖頭,歎道:“娘娘就算給她藥膏她也不塗。今早奴婢勸她抹點藥膏,她就怕藥膏味道刺激衝撞娘娘沒有塗。”


    惠嬪不禁撫了下腹部,笑容重歸真切,“她有心了。”卻沒再提給雲沁找藥膏的事情。


    容欣知道她是信了,心中微微一鬆,知道這迴是糊弄過去了。


    隻是,惠嬪就算放下疑慮,恐怕也是暫時的,明珠必不會蒙塵,雲沁此後,隻怕會越來越紮眼。


    ——-------


    殿中有容欣伺候,雲沁也沒急著迴來,跟在廚娘身旁邊跟她扯閑篇邊偷師。


    宮裏都知道她如今在娘娘身邊伺候了,對她都高看一眼,廚娘對她都耐心幾分,沒像以前攆她走。


    等雲沁迴來,剛走到殿門口,就被迎出來的容欣叫住。


    “我瞧著殿裏的炭不多了,你去內務府司領些迴來吧。”


    雲沁有些疑惑,她記得阿菁前日剛去領過,雖疑惑但她也沒有懷疑,隻當這幾日倒春寒,炭用得多了些。


    “好,我去領。”她點點頭,剛要走又被叫住。


    容欣走上前,塞了個帕子給她,“這是我近日繡的,你順道去找阮嬤嬤替我給她。”


    雲沁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帕子,上麵繡著一隻纏枝梅花,雖簡單卻技藝非凡,看起來栩栩如生。


    她立刻佯怒道:“姐姐什麽好東西都想著阮嬤嬤,我可眼饞你繡得帕子好久了!”


    “記著呢,這幾日就給你繡好了!”容欣惱笑。


    雲沁得逞,立刻笑道:“我可等著了。”她說完便朝容欣揮揮手,朝著宮外走去。


    看她離開,容欣長舒一口氣,她是有意把雲沁支走的。


    皇上應該很快就來,娘娘已經起了疑心,若是再讓她和皇上共處一室,難免會被瞧出什麽。


    看來必須得找個時間,好好與雲沁說說此事。


    果然,雲沁剛走沒多久,皇上就進了春禧宮。


    看著妝容煥然一新,氣質更為出眾的惠嬪,霍金池卻下意識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卻沒瞧見那個明麗惹眼的人影。


    他收迴目光,麵色如常地讚了一句,“愛妃今日果然清麗。”


    惠嬪麵露嬌色,手指輕撫了臉頰,“皇上喜歡就好。”


    霍金池未置可否,扶著惠嬪進了殿內。


    可他身邊的徐安卻明顯看出,皇上的興致明顯不如來春禧宮之前,他心裏知道是因為什麽,瞧了眼歡喜的惠嬪,不由把頭垂低了幾分。


    用膳的時候,惠嬪看著自己碗裏的紅棗燕窩粥,不由一笑,抬頭看了一圈,問容欣:“雲沁呢?”


    正在用勺子攪著粥的霍金池聞聲,手微微一頓。


    “迴娘娘,雲沁去內務府司去領炭去了。”容欣攥著有些顫抖的手指,繼續道:“近幾日天冷,火燒得旺,她擔心炭不夠用,凍著娘娘。”


    “這丫頭。”惠嬪輕輕一笑,心頭一動,看向一旁默默喝粥的霍金池,笑道:“皇上可還記得臣妾這個小宮女?真是一等一的貼心,瞧,今日的粥都是兩樣呢。”


    霍金池掀起眼皮看著她的眼睛,眸光未起波瀾,語氣慢條斯理,“朕應該記得?”


    惠嬪下意識躲避他的目光,“當,當然不是。”


    霍金池收迴目光,眼神露出些戲謔。


    今早還見過,她卻問自己記不記得?


    他手指下意識摩挲起垂在腕間的白玉手串,這事上她倒格外敏銳,而自己倒是沒有發覺。


    直到一頓早膳吃完,直到霍金池離開,雲沁也沒有露麵。


    走出春禧宮沒多久,徐安靠近鑾駕,衝裏麵低聲道:“陛下,奴才打聽過了。人是去了內務府司,她與內務府司的阮嬤嬤似是舊識,領了炭,就送去了一塊帕子。寒暄幾句,便誤了迴來的時辰。”


    霍金池聽完,掀開簾子一角,嘴角含笑地看著徐安。


    “你如今的差事真是做得越發好了。”


    徐安剛要笑,忽覺出皇上這話不對,再看他的臉色,心頭一跳,趕緊道:“奴才不敢。”


    霍金池冷哼一聲,甩上了簾子。


    見皇上沒有責罰,徐安剛鬆了口氣,就聽到簾幕後麵突然傳來皇上淡漠的聲音,“罰你一月月俸。”


    “是。”這處罰對徐安來說不痛不癢,他隻是有些猜不準皇上的心思。


    他明眼瞧著,皇上對那小宮女確實上了心,莫非是礙著惠嬪?


    徐安忽地明悟,皇上雖然隨心所欲些,但到底是要臉麵的,惠嬪如今還有身孕,總不能這時候向她討要個宮女吧。


    皇上既然不好出麵,要不他去暗示惠嬪一二?


    就在他剛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又聽簾幕內傳來皇上的聲音,“徐安,你若再敢自作主張,可就不是罰你月俸這麽簡單了。”


    徐安頭皮一緊,趕緊道:“奴才不敢。”


    鑾駕內閉目養神的霍金池聞聲睜開了眼睛,嘴角勾起一絲笑。


    惠嬪孕期體熱,殿內的炭火燒得並不旺,擔心炭火不夠燒?


    又趕在這個當口給一個嬤嬤送帕子?


    嗬!


    霍金池內心輕嗤,那宮女分明是在躲他。


    他確實驚奇自己竟然也會見色起意,卻也沒那麽大興趣非要她。


    尤其,還是個這麽不樂意的宮女。


    霍金池眸色轉冷,再次慢慢合上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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