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話,孫明德昂起了頭,臉上仿佛有了光芒。他聲調高亢地說:“這巷子裏的,誰家不說我這個繼父當得稱職,我供承誌讀書,他讀不下去了要去學藝,我也送他去學,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換做別家的老子,早都要揍他了,我一個指頭沒動過,罵都沒罵過一句!我就是想著秀美死了,咱們爺倆好好過日子,我養他小,他養我老,誰知道……”


    孫明德話沒說完,眼神裏滿是掩飾不住的憤怒與淒涼。


    程亦安一時竟分辨不出來,這憤怒是衝著兇手的,還是衝著其他的什麽人。


    “你覺得會是誰殺了宋承誌呢?”


    孫明德頓時語塞,他支吾了半晌,輕聲說:“我也不知道,這孩子天天不務正業,也不知道在哪裏結了仇,丟了性命,唉……”


    程亦安抓住漏洞,立刻追問道:“你為什麽會覺得宋承誌是結了仇,被人殺害的呢?難道不會是搶劫或者是意外嗎?”


    孫明德表情僵硬,竟一時卡住,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了。


    沉默持續了一小會兒。


    程亦安不再給他思考的空檔,繼續問道:“你知道些什麽,不用再費力編造理由,如實的說吧!”


    孫明德不自覺地又搓起了手,他猶豫著開口道:“承誌他前幾天喝醉了,在那神神叨叨的,說覺得有人要害他,有人跟蹤他,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說。”


    程亦安板起臉,聲音嚴肅的說道:“這是與案子有關的重要信息,你為什麽一直遲遲不說,之前在局裏的時候你一個字都沒有提過。”


    “我不是不說!”孫明亮立刻叫屈,“是承誌這孩子總是滿嘴跑火車的,又是醉話,我沒憑沒據的事情,不敢瞎胡說呀。”


    “你迴想迴想,這些日子,你身邊有沒有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情,比如上門廣告推銷的,或者街邊讓你留信息送小禮物的?”


    孫明德想了想,說:“還真有一個,前段時間我接到一個快遞的電話,說有個快遞地址寫的不清楚,要送到家裏來,我就報了家裏的地址。可是這個快遞一直也沒送來,承誌也說他沒買過東西往家裏送。”


    程亦安眼睛一亮,連忙問:“電話號碼還能找到嗎?”


    孫明德掏出一個老人機,慢慢地翻找,終於翻到了一個10月16日上午打來的電話。


    程亦安定睛一看,電話號碼赫然是林楚然交給洛水依依的,那個尾號7289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孫明德著急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喃喃道:“這也太久了,我當時正忙著撿破爛兒呢,好像是個女的,應該年紀不大。”


    有了這通電話的記錄,證明洛水依依確實獲取過宋承誌的家庭地址,有了地址,跟蹤宋承誌的行蹤就有了可能。


    在程亦安心中,兇手是洛水依依的概率又大了一分,隻是不知道吳謝池如今是否還在堅持他的觀點。


    程亦安看了吳謝池一眼,吳謝池迴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接過問詢的接力棒。


    “你案發當晚幾點鍾去上班,上班全程有證人嗎?


    孫明德被問懵了,他呆愣幾秒後,憤然躍起,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男娃子怎麽胡說八道呢,你這是在懷疑我啊!你懷疑我害了我一手拉扯大的兒子,懷疑我殺了我養老的依靠?”


    吳謝池巋然不動,臉色淡然,平靜說道:“我隻是正常問詢,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你也不要激動,過於激動反而會顯得心虛!”


    這話把孫明德堵住了,他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瞪了吳謝池半天,才又憋氣的坐下了。


    “我夜裏12點去金富貴足浴城看門兒,早晨9點下班,我看門兒的地方就在金富貴櫃台外麵不遠處,主要就是幫著客人指揮指揮停車,給客人開道閘。一晚上都不得閑,你說我哪兒有功夫跑出去殺我兒子,這不是胡扯嗎?”


    “那你能按照時間順序,說下案發那晚上你都幹了什麽嗎?既然你很忙碌,沒有作案時間,那就沒什麽不能說的對吧!”吳謝池依舊是那副氣死人的平靜模樣。


    孫明德臉漲得黑紅,目光死死的瞪著吳謝池,咬牙切齒地開口道:“我12點去上班,上班沒多久我就給承誌打電話問他有沒有迴家。他說快了,我就讓他到家給我個信兒,然後我開始上班。那天前台是小李姑娘,她還怕我冷,給我了一個烤紅薯吃,到了一點多,我見承誌還沒迴信兒,我就又給他打了電話,沒人接,我估計他可能睡著了,也沒多想,到了夜裏三點多,來了幾個喝醉的客人,還把車給蹭了,我平白被罵了一通,還是小李解的圍。後麵就是早晨知道承誌出事兒我去看。”


    “你第二次給宋承誌打電話是幾點鍾?”


    “一點一刻。”


    “你第一次給宋承誌打電話是幾點,他當時電話裏是怎麽說的,你又是怎麽說的?通話時間可是有記錄的哦。”吳謝池眼神冷漠地看著孫明德。


    孫明德不知為何,避開了吳謝池的目光,繼續說:“第一次是在12點半,我說承誌你怎麽還沒有迴家,要早點迴來,我去上班了。承誌說我就迴來了,在路上。我說那你到家給我個信,承誌說行就掛了電話。你不信去查通話記錄,是不是就這幾句話的功夫。”


    “不用擔心,我會去查的。”


    離開宋承誌家,程亦安一直若有所思地落在後麵,直到快走到巷口,程亦安才連忙追上吳謝池。


    “你賣的關子,這會兒能說了嗎?”


    吳謝池眼神帶笑,反問她:“你現在有新的想法嗎?”


    “有一點,但是缺乏動機和證據。”


    “說說看!”吳謝池循循善誘。


    “屋內發現了宋承誌的鑰匙,剛才出門時我試過了,是匹配的。他經常出門喝酒,而孫明德晚上要上班,宋承誌不可能不帶鑰匙出門,可案發現場也沒有找到鑰匙吧,為什麽他的鑰匙在家裏,而且是在房間的抽屜裏。我注意到孫明德的鑰匙是放在門口方桌上的,那裏還有一個盤子放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應該就是放鑰匙的地方。即使宋承誌忘帶鑰匙,鑰匙也該出現在桌子上,而不是抽屜裏。這是第一個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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