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丁瑕瑜五官皺成一團,痛苦無比地捂著肚子。


    想伸手去抓什麽,悶哼一聲,疼得隻能捂住肚子,額頭凝結大顆汗珠,齒縫中溢出哀號。


    “疼,好疼……”


    為玉跪她身邊臉上滿是慌張,六神無主片刻,目光落到橋上,愣愣的謝汀蘭目光相撞。


    她看得非常清楚,剛剛謝汀蘭拂開了丁瑕瑜要抓她的手,為什麽?


    謝汀蘭秉性純善,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真是恨極了嗎?


    趙茹慧大吼的聲音喚迴為玉神思。


    “叫大夫來,快點叫大夫!”趙茹慧邊吼著目光落到安哥兒臉上,眼神閃動。


    安哥兒則是一臉無辜,緊緊抓著趙茹慧的手,不許她上前。


    “母親別過去,不過去就說得清楚,過去了渾身上下是嘴你也交代不清楚。”


    “上次是因為沒人信你會用我做除掉為玉姑姑,這一次你要是過去,真就是生是非。”


    趙茹慧以一種很陌生的目光凝視兒子。


    是安哥兒扯住了她,將她拽得朝後一退,不然她肯定能夠接住丁瑕瑜。


    她不是蹚渾水的蠢貨,實實在在是安哥兒叫的那嗓子嚇著了人,她才拚命想要護著人。


    安哥兒對著母親笑了笑,看向衝過來的人群,衝得最快的就是張爭鳴。


    大伯母多好,大伯父根本不懂珍惜。


    任憑所有人罵大伯母瘋了,癲了,將她關起來。


    嘴裏說著一生一世隻要大伯母,然後陪著妾室噓寒問暖。


    孩子大伯母也有,盼哥兒多可愛,大伯父去看的次數還沒他勤勉。


    分明是親爹,親兒子被他一抱著就淚汪汪。


    張爭鳴跑上前,將丁瑕瑜抱起來,目光落到還在橋上站著的謝汀蘭,到底沒有說一個字,疾步離開。


    丁瑕瑜捂著肚子,對著為玉伸手,“我、我怕……”


    為玉顧不上其他,跟著過去,“別怕,你不會有事的,肯定不會有事。”


    隻要保住丁瑕瑜了,她開口不追究了,這件事就徹底打住。


    謝與歸抱著盼哥兒在謝汀蘭邊上止步,“你推的?”


    剛剛他們的目光都在瞧,的確是看著謝汀蘭緊緊地拽著丁瑕瑜手腕,嚇得唿吸屏住。


    跟著人就下去了,謝汀蘭甚至還有個抬手的動作。


    隻看二人的動作而言,謝汀蘭嫌疑太大了。


    拉拽抬手,導致丁瑕瑜摔下去。


    謝汀蘭心如死灰地望著弟弟,“你既已認定是我做的,我和你多說什麽?”


    謝與歸隻覺刺耳,搞得他做了多對不起謝汀蘭的事,“你總是要給我說實話,我才知道一會兒怎麽幫你說話,你要死要活無所謂,盼哥兒不能有個有罪的娘。”


    對你愛減少的是張爭鳴,總對著親近人地豎起渾身刺,這叫什麽道理?


    “我信你,張爭鳴也要信你才有用。”謝與歸嘀咕,輕輕拍著盼哥兒,哄得得心應手,“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謝汀蘭瞧著趴在謝與歸肩頭樂嗬嗬的兒子,轉了話頭,“盼哥兒這個小名一點也不好,他既與你親,你替我做主給他想個名字吧。”


    沒來由的話讓謝與歸生出疑惑眼神,他還是迴了個好,才問:“你又在想什麽?”今日姐姐給他的感覺有些怪異。


    謝汀蘭走下台階,“我隻是想開了。”


    “所以你要和離嗎?”謝與歸跟上去,“我還是養得起你們母子的,有國公府在,誰會輕瞧了你去。”


    謝汀蘭隻在乎張爭鳴愛不愛,其他都不想多想。


    那麽,就不想了。


    和離迴國公府,安安穩穩一輩子也挺好。


    “憑什麽?”謝汀蘭瞧著地上的血跡,眼神冷漠極了,“我九死一生生下的盼哥兒,我自己可以不爭氣,但屬於他的東西,我們誰都不能替他做主。”


    謝與歸今日就覺得謝汀蘭不對勁,“二姐,別真是你吧?”他壓低聲音問,“你別鬧,張老太婆多在乎丁瑕瑜的肚子,人盡皆知。”


    謝汀蘭雙手放在腰前,對著弟弟笑笑,“是不是,都有我一份功勞了,走吧,咱們去看看。”她看盼哥兒,“帶著他一起,給我壯壯膽。”


    順安院已經亂成一團。


    丁瑕瑜這胎本就兇險,所有號脈過的太醫、大夫、產婆都說要小心護著,否則母子都要損。


    眼下林太醫已說會盡力保住丁瑕瑜。


    張老太太抓著林太醫的手,猶豫地問:“您是說,那兩個哥兒都,都保不住了?”


    林太醫別過頭也是不忍。


    產婆已經端著下來的其中一個死胎出來,張老太太一看,是個已成形的男胎,頃刻就是一個後仰,“老天,老天是要絕我張家嗎……”


    真是要張家子嗣凋敝嗎?


    產婆著急,“還有個胎兒一直出不來。”


    張老太太立刻又找到了氣,強撐著


    “那就是孩子還想活,能保一個是一個啊!”


    產婆啊了一聲,目光驚恐,“老太太,這,這對大人不好啊,若是強行——”


    “給我保!”張老太太目光一沉,說,“無論如何都給我保住孩子,保住丁瑕瑜腹中的兒子!”


    產婆去看林太醫,她隻是個產婆可不敢和張老太太叫板。


    林太醫搖搖頭,“老太太您這事我辦不了,也不能辦。”


    這種時候非要保孩子,就是不管大人死活了。


    已不是醫者仁心不仁心的事了,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底線了。


    以母養子,京城大戶人家誰幹得出來,哪個大夫會幹這種讓子孫抬不起頭的事?


    “她是我家的妾,我能做主!”張老太太不客氣,“林太醫要是不肯,就請離開!我看林太醫也不是什麽醫者仁心,是覺得丁姨娘腹中的孩子沒了,盼哥兒就少些競爭了吧。”


    林太醫氣得瞪眸,也不磨嘰,“老太太若是這樣說,日後你家吃五穀生百病就莫要給我家下帖子。”


    內間裏,為玉聽著外麵鬧嚷嚷,對著一直捏著針的大夫催促,“你傻站著做什麽!給她止血,止疼都可以啊!”


    大夫很為難,得知道了保大保小,才能下針啊。


    姚媛走了進來,“怎麽辦,老太太說,說要保沒出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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