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義莊是一個停放屍體的地方,一些無家可歸的人死後,或者是不明身份的人死了,屍體都會停放在這裏。


    還有就是一些命案發生之後,屍體也會停放在這裏,法醫會來這裏屍檢。


    所以這個單位還是很重要的。


    我們去的時候,這裏的科長正在帶著自己的下屬在處理屍體。


    幾乎每天都有人跳河,專門有撈屍人劃著小船撈屍體。尤其是現在豐水期,每天能打撈上來十來具屍體。


    這些屍體以婦女為主,都是日子過的不順心,再加上抑鬱症,想不開就跳河了。


    為啥豐水期跳河的就多呢?其實不是豐水期跳河的多,主要是豐水期,會把上遊很遠地方跳河的屍體衝到這裏。


    河水到了長安放緩,所以就都從這裏打撈了上來。


    撈屍人把屍體打撈上來之後,就會發公函,讓上遊的家屬來認領屍體。


    要是遇上有錢的人家,有時候一具屍體賣給家屬能賣伍佰元,要是遇上沒錢的,人家幹脆屍體就不要了,愛咋處理就咋處理。


    這樣的屍體,醫院會收走做研究,一具屍體也給一百塊錢。


    還有一些醫院看不上的,民政部門也會象征性的給五塊錢的打撈費。


    所以,撈屍這行業穩賺不賠。隻不過撈屍人這種職業有點不招待見,屬於下九流裏的下九流。


    要我說,我管他上九流和下九流呢,不管是啥流啥派,能吃飽穿暖才是關鍵。


    我去停屍間去看了下,直挺挺一排屍體,都泡浮囊了。煞白煞白的,難看的要死,而且這氣溫實在是太難聞了,我是捂著鼻子出來的。


    科長處理完了,換了身衣服才接見的我們。


    知道我和神禾窯的關係,二話沒說,直接給我們安排了兩間房。


    一間我和書生住,另外一間給月娥。


    但是月娥非說自己害怕,要和我們一起。我問她怕啥,她說怕鬼。


    書生說:“我不怕鬼,我去那屋睡。月娥嫂子,你和守仁一起睡。”


    這屋有兩張單人床,其實在一起睡也沒啥,隻不過傳出去不好聽。


    書生不願意和我一起睡,他說自己覺輕,我有時候會打唿嚕,他睡不好。沒等我同意,書生就忙不迭的和月娥嫂子交換了。


    我倒是不覺得書生不懷好意,他在這件事上,隻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而已,他完全沒考慮我的尷尬。同時,他也抱著一種戲謔的精神在裏麵,故意在讓我為難。


    我過去關了門,又關了燈,燈繩在門口,我關了燈之後,是打開手電筒照著迴來的。


    月娥躺在了床上,她說:“我實在是怕,王老板,打擾到你了吧。”


    我說:“也沒啥。”


    好不容易睡著了,我被月娥叫醒了,她讓我陪著她去廁所,說自己剛才喝了那一杯水,喝多了。


    我隻能起來陪著她去廁所,迴來的時候,我用手電筒一照嚇一跳,佛鼠竟然蹲在窗台上,看起來像是一個人的腦袋。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在義莊的食堂吃的飯,一碗米粥,兩根油條,一碟鹹菜,吃得很舒服。


    吃完了,我們迴了屋,關上門,開了個會。


    書生說:“昨晚我睡不著,我在想,苗耗兒可不是傻子,他和金城大哥能不遠萬裏從安南到長安,肯定是處處謹慎,盡量規避一切風險。我覺得要是他們出事,大概率和陳瞎子脫不了幹係。”


    我說:“陳瞎子一個人能幹得了這麽大的事嗎?”


    “下毒啊,最容易了。苗耗兒很信任陳瞎子,陳瞎子要是給倆人下毒,毒死之後,毒死之後屍體怎麽處理呢?”


    我說:“隻能燒,放在灶膛裏燒,燒成灰再掏出去扔掉。”


    “現在天氣很熱啊,要是一直這麽燒,炕還不得燒糊了啊!”書生說。


    我說:“你管他糊不糊,人家目的又不是燒炕。”


    月娥說:“想把兩個人燒成灰,也不是很容易吧!”


    書生說:“容易得很!先分屍,然後塞進去燒,一天就能燒完。我觀察了一下,廚房在西廂房,要是毀屍滅跡,大概率就在那個屋子。”


    我說:“分屍的話,會有血啊!要是不分屍直接燒呢?”


    書生說:“灶膛塞不進去。”


    我說:“想要分屍滅跡,需要大量的柴火。”


    書生說:“誰家柴房還沒有能燒一冬天的柴啊!”


    月娥說:“要是這樣的話,豈不是一點證據都找不到了嗎?”


    我說:“還不一定是陳瞎子幹的呢,這都是我們的猜測。”


    月娥卻說:“他倆肯定死了,我覺得就是陳瞎子幹的,我有直覺。”


    我說:“你總不能憑著直覺就給人定罪吧,我們還是要找到證據。要是金城和苗耗兒在這裏出現過,街坊四鄰應該都見過他們。”


    月娥說:“見過也沒有用啊!那也沒辦法證明就是陳瞎子幹的,現在陳瞎子說他們出了貨之後就離開了。”


    書生說:“守仁,你說要是陳瞎子幹的,他會不會有同夥呢?”


    我搖著頭說:“要是陳瞎子幹的,肯定沒有同夥。陳瞎子這人,並不簡單。不過要是陳瞎子分屍,一定會留下氣味。”


    我這時候看向了蹲在窗台上的佛鼠,我說:“要是留下了苗耗兒的氣味,這佛鼠是不是能聞得出來啊!它可是跟了苗耗兒一輩子的保家仙啊!”


    月娥說:“可惜的是佛鼠不會說話。”


    我搖著頭說:“這可不一定。”


    我從口袋裏摸出來它給我的那一塊銀元,我讓銀元在手指縫裏轉來轉去。我說:“佛鼠,你給我這一塊錢,到底是要我做啥嘛!你倒是給個提示啊!”


    書生說:“我覺得我們可以去陳瞎子家裏做客,吃頓飯。那樣我們就有機會進廚房了。要是苗耗兒和金城是在廚房被分屍的,一定會留下痕跡。”


    我點頭說:“倒是可行,我們也可以趁著陳瞎子在供銷社上班,先潛入進去查探一番。”


    書生小聲說:“要是被發現,會被當賊,搞不好會被打死。”


    我說:“我們又不是警察,哪裏有那麽多規矩嘛!再說了,那條街我觀察了,沒啥人,我翻牆進去一點問題沒有。走就是了。”


    我們三個離開了義莊,步行了一個多小時才算是到了大雁塔下,還沒進胡同就聞到了燒焦的氣息,進去一看,陳瞎子家的廚房已經變成了一片白灰。


    他家竟然著火了,這麽巧就這麽著火了,而且著火的地方好巧不巧,正是廚房。


    陳瞎子家圍了很多人,看來是剛救完火。


    我小聲說:“這火燒得蹊蹺啊!”


    書生小聲說:“幾乎可以肯定了,就是陳瞎子幹的。”


    我看向了月娥,她這時候已經滿臉都是淚了。


    事實已經基本搞清了,這件事就是陳瞎子圖財害命,在廚房裏把屍體給處理掉了。


    時間過的太長了,這把火再這麽一燒,一點痕跡都不會有了。


    我說:“先迴去吧,我們從長計議。”


    月娥這時候突然說:“不用查了,我們迴神禾窯吧。”


    我知道,月娥這是要動私刑了,她要用自己的辦法解決問題。


    我心說是啊,我們又不是警察,沒必要一直找證據。隻要認定是陳瞎子幹的,那就行了。


    不過我還是有個疑問,我說:“月娥,你沒想過嗎?也許有人想嫁禍給陳瞎子,故意放了這把火。”


    月娥看向了我說:“會嗎?”


    書生說:“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所以我們做事還是要謹慎,千萬不要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要是我們中了計,放過了真兇,我們罪過可就大了。相信金城大哥在地下也不會安息。”


    我說:“還是先迴去,我們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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