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染想躲,沒有躲開他的觸碰,一低頭,就和陸遠舟滿是震驚的目光相對。


    向來鎮定自若,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的陸氏陸氏掌權人,眼中的震驚快要化為實質。


    他抖著手想要去觸摸時染的肚子。


    時染腦子轟的一下,似要炸開。


    “你別碰我!”


    她不自覺提高音量,語氣微顫:“陸遠舟,你別碰我!”


    想往後退,卻退無可退。


    “染染,你別激動,我不碰你。”陸遠舟紅了眼眶。


    但一手懸在半空,另一手還緊緊抓著時染的手不願放開。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陸遠舟嗓音啞得厲害,心神震撼之餘,恨不得在她麵前以死謝罪。


    他到底做了什麽!


    愚不可及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的愚蠢!


    是三個月前,他衝動去劇組那晚,因為太倉促,沒有做措施……


    那晚,因為時染也沒有拒絕,所以情事沒有停。


    那時候,他想到分明還是,如果意外有了孩子,那他便更有充足的理由留在時染身邊了。


    而她,或許也會因為孩子,和他有更深的牽絆……


    陸遠舟,你到底在幹什麽?


    他跪著,又往前靠近一步,嗓音幹澀難言:“染染……”


    時染別開視線,不去看他:“陸遠舟你起來,我們已經沒關係了,你真的沒必要這樣低聲下氣。”


    你別這樣……


    她指尖也發抖,心裏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堵得喘不過氣。


    陸遠舟他該風光霽月,舉世無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自己低落塵埃。


    時染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他卻緊緊抓著不放。


    不能放。


    若是他今日放開,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留在時染身邊的機會。


    “染染,我沒有低聲下氣,我自知即便道歉一萬遍,也無法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所以不求你能原諒我,隻求你給我一個留在你身邊的機會。”


    “讓我照顧你,照顧你肚子裏的孩子,我什麽都不要,陸氏我也不管了,我空出來所有的時間,陪你好不好?”


    時染皺眉看著他,嗓音嗓音哽咽:“可是不需要啊,陸遠舟我不需要你陪我,這三個月我沒有你,不還是活得好好的?”


    陸遠舟將她的手抵在額頭:“是我,需要你。”


    “染染,是我需要你!”


    他一字一頓,話語砸在心口,時染心尖微顫。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開口:“如果你是因為孩子,那我……”


    “染染,你別說,我求你別說。”


    時染感覺到手心有溫熱濕意,那是陸遠舟的眼淚。


    陸遠舟內心恐慌,他不敢聽時染說孩子的事情。


    如果她說出不要孩子的話,那才真是對他沒有半分感情了。


    他抬頭看著她,滿眼渴求。


    時染別開視線不敢看,心裏卻開了一道口子。


    隻是,她不敢往前走那一步。


    大約是祈福慶典結束,偏殿陸續有人來祭拜,他們站在門後,雖然不易察覺,但還是讓時染頭皮發麻。


    時染自知拗不過他,慢慢開口:“你先起來,我們有話迴去再說。”


    她垂眸,對上男人泛著濕意的眼睛。


    喉間生澀:“你說求我原諒,卻在這樣的地方堵著我,和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有什麽區別?”


    “你說過,不會逼我的。”


    她垂眸看著麵前的人,陸遠舟在她的目光中,慢慢起身,彎著腰替她一點一點,仔仔細細整理好衣服,然後讓開位置。


    他沒說話,但意思已經明顯,他不逼她。


    時染沒再看他,抬腳離開。


    她雖然沒往迴看,但知道陸遠舟在身後跟著。


    佛寺古鍾敲響,一下又一下,迴蕩在山間。


    亦如陸遠舟的話,在時染心上久久迴蕩,但她不敢迴頭看。


    蔣顏轉了一圈,也沒發現太有意思的事情,正想著來找時染,一迴頭正好看見她。


    還有她身後的陸遠舟。


    這次他沒有像來時那樣離得很遠,隻離了時染兩步遠的位置。


    蔣顏一下子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奇怪了。


    再看時染的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


    蔣顏迴頭看了眼陸遠舟,他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視線驀然對上,她迅速躲開,生怕慢一秒,自己小命不保。


    她在這一刻,有點明白那句“你知道的太多了”,究竟有多危險。


    蔣顏小心拍了下心髒,這會剛四點多一點,祈福活動結束,遊客們都開始下山。


    時染他們也開始往山下走,下山比上山還要讓人難受些。


    她扶著旁邊欄杆,慢慢往下走,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小心扶著。


    抬眸就看到陸遠舟棱角分明的側臉,他沒有看時染,而是垂著眸子,專注看著腳下。


    他睫毛很長,隨著眨眼上下扇動,陽光落在上麵,像是撒了一層金光,漂亮得過分。


    “專心腳下。”陸遠舟嗓音溫和醇厚。


    像是會蠱惑人一般,時染收迴視線,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一行人走走停停,快兩個小時才走到山下,中間沒人來打擾時染二人。


    但他們也都沒有開口說話。


    偶爾的時候,時染會有種錯覺,陸遠舟小心嗬護她的樣子,就像是他們還是原本那樣好的時候。


    不說話,或許就是不願意打破這片刻的美好。


    到山下,時染先開了口:“你把包給我吧,我坐顏顏的車迴來。”


    陸遠舟抿唇,很想讓她坐自己的車,但隻有一想起來,她抖著聲音讓自己別逼她的樣子,陸遠舟就心痛難忍。


    他把包還迴去:“我明天去看你好不好?”


    時染拿包的手指一頓,手指蜷縮:“今天很累,明天我會睡很久。”


    旁邊都是人,她給陸遠舟留了體麵。


    陸遠舟點點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那你好好休息。”


    時染點點頭,轉身去找了蔣顏,上車後,忍了兩個小時的蔣顏,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你們是吵架了?還是和好了?”


    時染抿唇看她,眉心微微擰著,似在考慮該怎麽開口。


    想了想,最後還是直接說了出來:“我懷孕了。”


    蔣顏驚的話都說不出,比聽到周文川說願意當床伴,還要震撼。


    她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多久了啊?陸小叔他……


    “三個月了,但我自己才知道一個多月,”時染自己心情也很複雜,“陸遠舟他,剛知道。”


    “你是坐過牢嗎?定力這麽好?這麽大的事情,你都能瞞到現在?”


    蔣顏慢慢反應過來,時染最近看起來精神不太好,食欲也很差,原來還有這個原因。


    她一時怪自己有些遲鈍。


    思索片刻,還是問了最核心的問題。


    “那你現在怎麽想?陸小叔那邊,還有孩子,你有什麽打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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