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染頭疼得厲害,渾身酸痛。


    陸遠舟的懇求落在耳邊,她垂著眸子卻沒有動。


    “染染……”


    他剛開口,時染伸手拿過退燒藥:“藥我會吃,你先出去吧,我現在很累,不想說話。”


    陸遠舟後背僵直,希冀的目光漸漸沒了光。


    見他不動,時染抬眸,不知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失望至極,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憔悴。


    蒼白至了無生機。


    陸遠舟心疼得厲害。


    “陸遠舟,還要我再說第二遍嗎?”


    對上她冷冷清清的目光,陸遠舟心口微顫:“好,我出去,我看你吃了藥就出去,好嗎?”


    他嗓音微微發顫,卻又溫柔至極。


    時染閉了閉眼,把藥片塞進嘴裏。


    她抬眸看著男人,一句話未說。


    陸遠舟有些無力地起身:“你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馬上喊我,我就在外麵等著。”


    時染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落寞的背影,聽見門鎖哢嚓一聲後,她立馬把藥吐了出去,還用水漱了漱口。


    最後,喝完剩下的半杯溫水,才躺了迴去。


    本就思緒萬千,加上不舒服,她更是睡不著。


    迷迷糊糊似醒似夢間,感覺到有一雙微涼的手摸了摸她額頭。


    時染小聲開口:“媽媽……”


    眼角掛著淚,卻醒不過來。


    陸遠舟來迴給她換著毛巾,直到後半夜,時染漸漸退燒,他才出去。


    第二天早上,他坐在客廳,卻遲遲未見時染下樓。


    他往樓上去,走到一半,又喊了阿姨。


    “你去看看。”


    阿姨進門,看見時染還睡著,臉色明顯不對。


    一摸額頭,還是燙得嚇人。


    時染被吵醒,她啞著嗓子開口:“阿姨,幫我倒杯水吧。”


    “夫人,你這一直不退燒,要去醫院才行呀。”


    在門外的陸遠舟聽到這話,想要進來,動了下,但最終還是沒進去。


    想到她昨晚失望厭煩的目光,陸遠舟都覺得唿吸困難,那樣的目光,他不敢看。


    他怎麽就把事情搞成了這個局麵?


    時染隱約看到門口閃了一下的身影,神情不變,喝完水,嗓子才舒服些。


    “沒事,不用去醫院,多喝點水就好了。”


    阿姨哪裏能放心:“實在不行,我請個醫生來家裏,這發燒不是小事,馬虎不得。”


    “這好好的,怎麽就突然病了。”


    時染按了下太陽穴:“真的沒事,你要是不放心,再幫我拿個退燒藥吧。”


    看著她堅決的態度,再想想偷偷忙了一晚上的陸遠舟。


    阿姨歎了口氣,去找了藥。


    然後又燒了一壺熱水,放在她床邊:“多喝點熱水,也是好的。”


    時染點頭,等她出去,也沒有再睡。


    夢裏全是爸媽出門那天的背影,和陸遠舟決絕離開的模樣。


    睡著,也很痛苦。


    她抱著水杯發呆,阿姨熬了些粥送上來。


    “先生他,在門外。”


    時染低著頭喝粥,直接沒有接這句話。


    阿姨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


    好在,時染把粥喝完了,好好吃飯,應該很快就好了。


    她呆坐了一天,陸遠舟在外麵守了一天。


    晚上七點多,她喝水喝的都有些想吐,但好在,好像退燒了。


    時染自己也鬆了一口氣。


    後半夜,總算睡了安穩覺。


    第二天醒來,天光大亮。


    她洗了個澡,選了件寬鬆舒適的米色棉布長裙,整個人看起來溫婉又不失年輕女孩的靈動。


    聽見腳步聲,陸遠舟和阿姨抬頭看過來。


    時染走過來,把結婚證放在餐桌上,她沒說話。


    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陸遠舟唿吸一滯,心髒密密麻麻地疼。


    “染染,我不願。”


    時染心口刺痛,但眸光仍淺淡,語氣也很平淡。


    “陸遠舟,我們這樣,沒意義的。”


    “怎麽沒意義?”


    他站起來,走近幾步,彎下腰去牽時染的手。


    “是我的錯,是我胡亂猜忌,是我混蛋,是我對你不信任。”


    “染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誤會你,不該有問題不明說,讓你自我懷疑。”


    “不值得愛的人是我,不是你。”


    天知道,他昨晚看到時染迷迷糊糊間拉著他的手,聽見她問出“陸遠舟,我是不是不值得被愛”的時候,他心裏有多崩潰。


    他的染染怎麽可能不值得被愛?


    當時,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跪在她麵前懇求她的原諒。


    阿姨微微歎氣,轉身給兩人留了說話空間。


    時染不記得迷糊間說過這些,但這的確是困住她的深淵。


    一碰,就鮮血淋漓。


    她想要抽出來自己的,卻被抓得更緊。


    “陸遠舟,別逼我行嗎?”


    男人動作僵住,看著她微微泛紅的眼眶,慢慢鬆了手:“好,我不逼你。”


    時染把結婚證,又往他麵前推了推。


    陸遠舟抖著手指,拿了兩次,才拿起來。


    “就算要分開,是不是也應該和家裏說清楚後,再去……”


    他說不下去,話斷在一半。


    時染一直淺淡的眸光動了下,指甲掐著手心。


    家裏那邊……


    她深吸一口氣:“是應該說的。”


    這麽說著,她卻想不到該怎麽合適的說出來。


    程姨知道,怕是會很難過。


    她垂著眸子,暫時先換了別的話題。


    “我找人問了房子,還需要再去看看,可能晚兩天才會搬離眀園。”


    陸遠舟垂著眸子,喉間幹澀難言:“你不用搬,眀園留給你。”


    “不用。”


    這是他準備的婚房,既然要離婚,她沒有住下去的必要。


    這話她沒說,陸遠舟卻明了,啞著嗓子道:“這裏都是按照你的喜歡裝修的,本就是給你準備的。”


    “染染,留下吧,別拒絕我,好嗎?”


    時染抿唇,鼻尖酸澀。


    卻還是努力穩著情緒,道:“眀園我不會要,把鬆雲居給我吧。”


    眀園是他們作為夫妻生活的地方,處處都是在一起的痕跡。


    她看不得。


    鬆雲居是……那兒更好。


    見陸遠舟點頭,也沒有多問,她微微放下心。


    “你什麽時候有空閑去辦手續?”


    “可能暫時……”


    聽到他開口,時染抬眸看他:“別騙我。”


    陸遠舟的話,卡在喉間,看著她的眼睛,最終紅了眼。


    “給我一些時間緩一下,可以嗎?”


    時染看著他,心裏明明空蕩蕩的,卻又好像堵的喘不過氣。


    她想,到底夫妻一場。


    她點點頭:“大概多久?”


    總不可能無限期的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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