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自然醒的感覺真好。


    溫清芷醒了約麽有半個時辰左右,她縮在被窩裏,看著常佬留給她的毒經,享受著安逸的時光。


    ‘扣扣’


    一陣敲門聲傳來,“溫姑娘,您起了嗎?”


    “進來。”


    溫清芷說著坐起來披上外衣。


    老嬤嬤進來後,臉上掛著慈祥的笑,“溫姑娘,皇上派人給您送了些東西過來。人已經等候多時了,您要不先出去瞧瞧?”


    “皇上?”


    溫清芷微微不悅,“好。”


    鳳筠溯上這兒給自己送東西來,想來已經知曉侯府的情況了。他送了東西過來,按理來說自己要去謝恩。


    看樣子,又是要讓自己過去折磨了。


    等她穿戴整齊出來,看見院子裏排放整齊的三個箱子。箱子敞開,裏麵擺放著各種珠寶首飾和衣料,林良滿目、價值連城。


    “溫姑娘,這位是小李公公,前來為您送賞。”


    嬤嬤為溫清芷引薦著一位笑盈盈的麵善的小公公,他屈身前來,朝著溫清芷行禮,“奴才見過溫姑娘。”


    “公公不必多禮。”


    溫清芷語氣算得上客氣,“不知……”


    她指向那些貴重的箱子,“這是何意?”


    小李公公道:“是皇上給姑娘的賞賜。皇上說,姑娘這些年來過的苦,府裏都空了。特意讓奴才送些東西給姑娘,皇上還讓奴才帶句話給姑娘。”


    “皇上說,若是姑娘無處可去,可入宮。”


    溫清芷的目光落在那幾個箱子上,看著裏麵的東西陷入沉思。


    “多謝皇上美意,臣女心領了。”


    最終,她道:“攝政王身患重症,乃為北冥操勞所致。我乃醫者,更是北冥的一份子,自然有義務為攝政王療傷。”


    “皇上的好意,臣女心領。侯府的日子確實也過的拮據……故而,東西就收下了。”


    逐客令已下,她給老嬤嬤使了個眼色。


    老嬤嬤瞬間明白,笑盈盈地走到小李公公身前,送客。


    小李公公一臉茫然望向溫清芷,顯然對她方才的答案不滿。看樣子是受著鳳筠溯命令來的,要有個結果才肯走。


    可眼前這位老嬤嬤亦是自己得罪不起的,思來想去,也隻好擠出來一絲笑意離去。


    這位孫嬤嬤乃是鳳筠溯、鳳筠霄兄弟二人的奶娘。一奶之恩如同親娘,鳳筠溯也不會遷怒於她。


    孫嬤嬤平日裏追隨著二人母親住在西宮內,此次出來,是被鳳筠霄請出來,特意來照顧溫清芷的。


    他府裏沒有可靠又懂規矩的,孫嬤嬤恰好是最合適的人選。有她在,哪怕鳳筠溯來了,也要給幾分薄麵,不能拿溫清芷怎樣。


    人走後,鳳筠霄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看著眼前的東西,道:“出手倒是闊綽。”


    “你拿去吧,這些我都不需要。”


    溫清芷揮揮手,像瞧見蒼蠅似的,“就算是為了你將來的大計,做一番貢獻。還希望待事成之日,王爺莫要忘記臣女所作的貢獻。”


    她說完就要走,鳳筠霄將她一把扯迴去,捏住下巴的手沒有用力。


    他擰眉笑道:“這話你還真是敢說,就不怕——”


    “怕什麽?”


    溫清芷輕而易舉的從他的掌控中脫離出來,轉身看向那些東西,“都說國庫空虛,隨便簡單的賞賜便是珍寶無數……”


    她走上前,輕蔑的拿起一串雪白的珍珠項鏈,細細摩挲起來,“這東西我不懂,不過…禦賜之物,品質應該是不錯的。你說,這樣一串,能夠賣多少銀兩,又能換多少糧草?”


    她說話的空擋,鳳筠霄已經來到她身旁,目光掃視在這些東西上麵,“倒也都不是什麽珍品,卻比尋常規格要高上幾分。看樣子,皇上也是看重你的。”


    “看重?”


    她隨手將項鏈扔迴去,‘啪’的一聲砸在其餘首飾上麵,“你見過誰家看重旁人,是這樣淩亂著送來的?”


    箱子內的珠寶首飾雜亂不堪的擺放著,根本就不像上心的樣子,仿佛是誰在庫房裏隨便抓了幾把,帶過來的。


    “嫌棄?”


    “不是,隻是不在意這些東西罷了。”


    這些身外之物,她根本在意。


    “你若是喜歡,就拿去。”


    “我要這些作甚?”


    鳳筠霄也是瞧不上的,他庫房裏的東西,比這兒好不知多少倍。


    “換糧草。”


    “……”


    鳳筠霄驚訝地望著溫清芷,跟上她的腳步,“你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這個人,怎麽迴事!?


    怎麽每天都想著讓自己造反?


    “這兒又沒外人。”


    “也會有眼線。”


    “那又有什麽關係?”


    她輕笑出聲,彎著的眉眼好像在說她就是故意的。


    “反正,不管說什麽,在一些人眼中你早晚都是會走上那條路的。我這麽說,就算他知曉了,也不會怎樣啊。”


    她現在這副模樣,像極了那亂世妖女,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你是想逼我反?”


    “沒有,王爺別誤會。”


    她擺擺手,“這種事,隻能靠自己的。”


    溫清芷向著鳳筠霄走近,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小聲說:“我隻是想幫幫王爺,同時也幫幫自己。”


    如今的北冥仿佛一頭年邁的猛虎,空有兇狠的架勢,實則虛弱不堪。


    若非有鳳筠霄這頭吃人的豹子在,隻怕老虎早就被周遭的獵人分食殆盡了。


    同理,鳳筠霄也心中清楚。


    隻是,狠辣如他這般的存在,心中也是有著對親情渴望的。他也不知是從何時起,自己同鳳筠溯開始離心,逐漸發展成今日這般……


    是那時候,溫家一事,他誓死要追查真相嗎?


    還是,幾年前,皇後母家強搶民女,被自己就地正法的時候……


    亦或者,是自己一年又一年在外征戰,為保北冥盛世立下功勞無數,受臣民愛戴開始?


    這麽多年,他當真是從未想過要跟鳳筠溯爭的。他若真有這個心思,當年坐上皇位的就不會是鳳筠溯了。


    “怎麽,在想如何篡位?”


    她壓低了聲音,帶著愉悅,向他靠近問。


    溫清芷忽然靠過來,鳳筠霄一個迴神,扭頭間下顎蹭到了她頭頂的秀發。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迎麵而來,鳳筠霄身子微微僵硬。


    二人相識許久,這是頭一次,距離這麽近。


    他沒說話,靜靜的聽著溫清芷訴說,“你若是真想,我可以幫你。”


    昨夜入睡前她也盤算過北冥現在的兵力,鳳筠霄手中掌握著北冥大半精兵強將。


    人人都說,攝政王手下無孬種。


    至於其他的,就屬袁家手下將士最多。眼下來看,袁家還是效忠鳳筠溯的,這幾次有關鳳筠霄的刺殺,隻怕袁家沒少參與。


    鳳筠霄線下不動手,不代表他沒有查出來都有誰參與。不過是北冥這些年來損傷過大,他不想再引起爭亂,讓百姓受苦罷了。


    “好。”


    鳳筠霄目光略帶寵溺,應聲答應了她。


    二人正說著,孫嬤嬤從外麵迴來,瞧見了這一幕。


    她不禁停住腳步,站在遠處觀望著二人,嘴角也漸漸上揚起來,看溫清芷的目光逐漸多了一絲慈愛。


    京城傳言溫家姑娘因禍得福,不癡傻之後神仙恩賜,賜她一身醫術,卻脾氣暴戾。


    說她一夜之間殺光了府內上下所有奴仆,心狠手辣。


    可如今一見,似乎傳言並不可信。


    這麽多年來,她是看著鳳筠霄長大的,還沒見過哪個姑娘能靠他這麽近。


    溫清芷眼眉中的愉悅不是裝出來的,鳳筠霄眼中的珍愛,也不是假的。


    都是自然流露出來的,讓人看著滿心愉悅呢。


    她遠遠的看著,不知二人說到了什麽,同時笑起來。


    孫嬤嬤不由得心中感歎:唉……都數不清有多少年,王爺沒這般真心笑過了。


    放眼眼下局勢,孫嬤嬤心中也自然有結果。


    二人都是吃自己的奶\/水長大的,就如同她親子那般,走到今天這一步,她怎會不心疼?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肉也有薄厚不是?


    不然,自己也不會被派到攝政王這兒了。


    她輕聲歎息一聲,被鳳筠霄發現。


    “嬢嬢。”


    鳳筠霄難得臉上露出孩子氣的笑,他不顧禮節,拉上溫清芷的手上前。


    “嬢嬢,”他抬起溫清芷的手,將溫清芷推向孫嬤嬤麵前,“這位,是鎮國侯之女,溫清芷,溫姑娘。”


    突如其來的推薦,加上被緊握的手,溫清芷一時間竟然慌亂起來,不由得臉頰發燙。


    她扯了幾下,沒能收迴自己的手,隻好小聲說:“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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