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招從警局中出來已經是深夜了。


    唐意站在秦焰的旁邊,手緊緊拉著他,眼睛是一片通紅。


    許招隻往那邊看了一眼後就將視線轉開了,裹緊了自己的外套就要往前走。


    但秦焰卻突然幾步過來,“我送你迴去。”


    他這話一出,不僅是許招覺得意外,就連不遠處的唐意都愣在了原地!


    可之前一直將她掛在心上,捧在掌心的秦焰此時卻沒有轉頭看她一眼,隻盯著許招看,等著她的迴答。


    但許招隻是笑了一下,“多謝,不用了。”


    話說完,她也直接轉身。


    就在秦焰的眼皮底下攔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秦焰就站在原地沒動。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看著那一輛漸行漸遠的車子,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被挖空了一塊一樣。


    然後他突然想起,之前他和許招之間,都是她看著他走的。


    有好幾次兩人在車上,他臨時有什麽事也從來不會顧及她的感受,直接將車靠邊停下,讓她下車後,自己先行離開。


    所以他從來不知道,被留在原地……是這麽一種感覺。


    就在秦焰想著這些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唐意顫抖的聲音,“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這句話讓秦焰的身體一震,眼睛也猛地看向了唐意。


    後者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


    其實許招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


    她今天出門之前還是很有信心的,因為之前趙垣之前給她的印象的確不錯,至少是能做朋友的人。


    但今天她才知道,對方壓根就不想跟她做朋友。


    如今的她,也隻有被人戲耍愚弄的份兒。


    可笑的是她竟然還傻傻地貼了上去。


    許招不知道去哪兒,最後幹脆讓司機找個地方將她放了下來,自己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最後不知不覺的,她走到了疊雲苑的門口。


    當仰頭看向某一層樓的時候,許招的手也忍不住握緊了幾分。


    說真的,今晚她衝進去包廂,將酒瓶砸在那兩人頭上的時候,心情都沒有此時起伏大。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來的。


    畢竟她現在要是低頭了,那這段時間的堅持算是什麽?當時和陸寒聲的爭論又算是什麽?


    但她很快想到了公司中那一片赤字的報表,還有在醫院中的父親。


    許招咬了咬嘴唇,終於還是抬起腳。


    但下一刻,她卻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引擎聲。


    許招的腳步頓時停下,她原本還以為不會那麽巧合的,結果轉過頭時,卻發現那的確是陸寒聲的車子。


    許招原本還有些猶豫不決的,但此時命運好像一下子將選擇題甩到了她麵前,讓她必須做出抉擇。


    許招的手不由握得更緊了,就連指甲都陷入了皮肉中。


    但此時,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很快,車上的人下來了。


    黑色的西服依舊整齊挺括,似乎不管什麽時候看見他,他都是這矜貴清冷的樣子。


    和她的狼狽……完全不同。


    許招動了動嘴唇,“陸寒聲”這三個字明明都已經到她嘴邊了,但下一刻,又很快消失不見。


    因為……她看見了跟著他下車的另一個人。


    許招和江瑾之前還做過同學。


    她長什麽樣子,許招當然記得。


    但眼前,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女人的臉龐。


    她身上穿著白色的大衣,裏麵是淺色的裙子,栗色的長發落了下來,一張麵孔精致而妖嬈。


    下了車後,她的手也立即挽在了陸寒聲的小臂上,兩人一邊往裏麵走,女人一邊笑著跟他說了什麽。


    其實許招跟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算遠。


    但此時她隻能看見那女人一張一合的嘴唇,具體說的是什麽,她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


    不過她倒是想起了一件被自己忽略……或者說許招不願意迴想起的事情。


    ——陸寒聲並不缺女人。


    他是京市中最矜貴的人兒,不需要他勾手也多的是女人往他身上撲。


    從前,許招以為自己對他來說是特別的那個。


    後來,她認清了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吸引他的,也僅僅是身體罷了。


    但現在她才明白,就算隻是最低劣的存在,對陸寒聲來說,她也是可有可無的。


    他始終高高在上,抬手之間,那掌心中的憐愛想要給誰就給誰。


    她和其他一同搖尾乞憐的女人,也沒有任何區別。


    更可笑的是,等她終於願意放棄自己的自尊,準備朝他跪下的時候,卻發現……連那個位置都沒有了。


    許招那緊握的手突然鬆開了。


    然後,她笑了一聲,再幹脆的轉身。


    沒關係的……她早就知道了。


    也早已習慣。


    她也知道,他從未想過要跟她長久。


    所以前段時間,他母親說她不配進他家門的時候,她甚至連半分的驚訝都沒有。


    可是此時她還是覺得很痛。


    心髒上就好像是被人拿了一把小刀一下下的剜著一樣,疼得她直不起腰來。


    迎麵的冷風吹了過來,伴隨著簌簌落下的雪花。


    許招小時候是很喜歡看雪的。


    隻覺得下雪後世界一片純白,格外幹淨。


    但此時她隻覺得,這個冬天……為什麽這麽漫長?


    最後,許招去了醫院。


    她父親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


    護工也在旁邊打著盹,被許招驚動後,她立即站了起來,“許……”


    許招朝她搖搖頭,隻讓她出去。


    “我想和我爸爸說說話。”


    許招是這麽說的。


    但事實是等護工出去,她看著病床上那一張憔悴蒼白的臉龐,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她隻能顫抖著手,輕輕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屋內開著充足的暖氣,但此時她的手還是冰涼的一片。


    當意識到兩人手指的溫差後,許招也立即將手鬆開了。


    但許父卻已經醒了過來。


    這些天他恢複的不錯,此時已經能斷斷續續的說一句完整的話,“招招來了?”


    許招點點頭。


    “對不起爸爸,我吵醒你了?”


    許父隻笑了笑,然後,他努力抬起手來。


    許招知道他要做什麽,主動將自己的腦袋伸了過去,讓他摸了摸臉頰。


    “瘦了。”


    許父輕聲說道。


    隻是這麽一句,許招的眼眶就直接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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