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阿姨的身體無恙,但她有些貧血,加之勞累受驚,所以輸上營養液後沉沉睡去。


    “溫醫生的情況,是不是不太好?”韓秀帶著溫錦坐到旁邊的空床上,小醫院根本沒有住院的病人,整間病房被阿姨承包了。


    “向家已經答應出具諒解書了,但還要尋找其它線索。韓姐,你是哥哥的搭檔,能不能講講事發當天的具體情況?”


    哥哥出事後,溫錦數次去醫院尋找證據,豈料當初照顧過向辛濤的醫護人員全都不知去向。當時她心急如焚,沒顧得上思索這一反常情況背後的深意。


    如果隻是一起醫療事故,處理主要人物即可,其餘不相幹的人為何也會礙到?誠如蕭颯所說,向辛濤之死必有隱情。


    韓秀撓了撓頭,又望著躺在病床上的二姨愣了會神,最後才勉強開口,“溫醫生當時推測向總接觸了某種過敏原,吩咐我給他注射激素和口服抗過敏藥物,哪知......”


    “小秀,說實話。”一直閉著眼睛的二姨突然出聲,“溫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她,明年這個時候你隻能給我上墳了。”


    “阿姨,您就是受了點外傷,情況沒那麽嚴重。”驟然被捧到恩人的位置上,溫錦頗為不適應。


    “我的凝血功能有障礙,一旦出血很難停止,幸好小秀給我在包裏放了凝血劑,也幸好碰到你不怕被訛幫忙注射。”二姨將兩人對話全都聽了去,“你的心地如此善良,溫醫生肯定也差不到哪去,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韓秀起身把病房門反鎖上,還湊到窗戶前向下張望了好一會,這才壓低聲音道,“我懷疑有人想要害向總,溫醫生則是他們選中的替罪羊。”


    當天她接到醫囑後,迅速跑到配藥室配藥,豈料中途科室主任喊她臨時去庫房幫忙拿東西,她正在猶豫之際,另一位護士主動過來好心提供幫助,她不疑有它,小跑著拿到東西後即刻返迴配藥室,藥品已經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托盤內。


    溫錦單手撐腮,“聽起來沒什麽異樣。”


    “我也是這麽想的,護士之間幫個忙很正常。”韓秀握緊拳頭,“可之後我的銀行卡裏被打了一筆錢,並且有陌生人打電話要求我離開海市,這就顯得極為不正常。”


    她自幼沒了媽媽,在二姨的資助下念了護校成功當上護士,倘若離開海市將舉目無親。於是韓秀耍了個心眼,迴外地老家轉悠了幾個月後又偷偷迴來,化名進入這家地處偏僻的小醫院,既能掙點工資,又能離二姨近點。


    在空餘時間裏,她也常常複盤那起醫療事故,漸漸琢磨出些疑點。


    首先,科室主任與護士之間隔著好幾個層級,有事的話會直接喊護士長,找她的概率微乎其微,況且他一個電話打到庫房,需要的東西自然會有人送上來。韓秀合理懷疑,新上任沒多久的科室主任,連自己名字都未必記得住。


    其次,那名護士的表現也值得懷疑,兩人關係並非太熟絡,但她卻極為熱忱地主動幫忙。韓秀在配藥室忙碌時,裏麵除了她以外沒有任何人,然而,科室主任前腳找到她,這名護士後腳就出現了,時間銜接處毫無縫隙,就像事先排練好的一樣。


    “藥品被人換掉了。”溫錦用的是肯定句。


    身為護士,韓秀有著相當不錯的素養,“因為並非親手配藥,我當時特意將藥品包裝盒與醫囑一一對比,發覺用藥沒有問題,加之醫生催得急,所以......”


    誰能想到沒多久向辛濤就突發高燒,昏迷不醒乃至死亡。


    當時韓秀並沒有把他的死亡和輸液聯係起來,畢竟向辛濤發高燒出現在輸液三個小時後,現在才覺得後背上泛起一股一股的涼意。


    溫醫生的醫囑中隻開了抗過敏藥,並沒有做其它治療,如果有問題的話,一定是在輸液過程中出現的。


    她想起那名主動幫忙的護士,該不會她偷偷在裏麵加了些其它藥品吧?


    還好醫院沒把事態擴大,僅僅調查到溫醫生這個層級,倘若較真的話,她也跑不了。


    “他們不敢較真,再深挖的話,恐怕就不止醫療事故那麽簡單了。”


    “蓄意謀殺。”韓秀倒抽一口冷氣,“我的媽呀,那我銀行卡裏的錢怎麽辦?封口費對不對?”


    “輸液後的廢料去了哪裏?”


    “早就被處理了。”醫院的有毒有害廢料都由專人銷毀,想要從這個點入手幾乎不可能。


    溫錦愈發肯定,哥哥被人刻意栽贓陷害。無權無勢的底層人,當替死鬼再合適不過。


    “秀秀姐,你迴來多久了?”


    “一個多月。”


    “我安排你離開,必要時候請你出來做證好嗎?放心,我會保障你的安全。”物證已然很難尋覓,人證一定要保護好,見韓秀猶豫,她掏出一張銀行卡,“這裏有一百萬,算作定金。”


    韓秀連連擺手,硬把卡塞迴溫錦的包包裏,“溫醫生對我們這些小護士特別照拂,幫助他是應該的,我隻是怕連累了二姨和姨妹。”


    “我們沒事的,小秀,正義總會打倒邪惡。”在二姨的勸說下,韓秀徹底放下顧慮。


    但她還有些不放心,“二姨,您常說好人有好報,可您為什麽一點福都沒享到?”


    二姨望著漆黑的窗外發呆,“或許我前世是個十惡不作的大壞人吧,這輩子受苦受難來還欠下的債。”


    “人隻管這輩子就好了,管什麽上輩子下輩子。”韓秀越說越激動,索性擼起二姨的袖子,“他不顧您的身體傷害您,您居然都不想著離婚。”


    溫錦這才發現,二姨的身上有很多淤青,胳膊上那處傷口也是被人為劃破的。


    “離婚沒那麽容易,他一定會讓我背負著債務離開,到時候受罪的是兩個孩子。”


    “那也好過跟著他挨打喝西北風,每天擔心債主上門提心吊膽吧。”


    “如果沒有我在前麵頂著,他肯定把所有矛頭都對準小麗,甚至還會跑去她的公司索要贍養費。她還年輕,不應該承受那麽多的痛楚。”二姨不願再多談自己的事情,“夜長夢多,給小麗打個電話,等她來看護你立刻就走。”


    “她迴來了?不是去旅遊了嗎?”


    “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人總歸要迴到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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