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的話讓溫錦心裏咯噔一下,香噴噴的雞腿頓時沒了滋味。


    “您聽到了些流言蜚語?”


    “完全沒有,我對無聊的八卦不感興趣,全憑生活經驗。”葉夫人的丹鳳眼緊緊盯著她,“自古以來被說爛的一句話,相信你也常常聽到,門當戶對四個字。”


    “我的家境,與祁漠寒比起來確實一個地下一個天上。”溫錦無心再喝果汁,這件事不用別人強調,她自己清楚得很。


    “門當戶對不僅僅指家境,也指精神層麵。”葉夫人拖著椅子從對麵挪到她身邊,“受教育程度、眼界、價值觀等,沒有共同語言的婚姻,就是一棟隨時都可能倒塌的老房子。”


    溫錦沉吟不語,她除了學曆比祁漠寒高一點點外,其它方麵沒有任何優勢。眼界自然不必說,共同語言方麵也差勁得很,經過一番惡補,目前隻掌握了部分公司業務的皮毛,根本無法做他的賢內助。


    如果祁漠寒是一棵參天大樹,自己充其量就是受大樹蔭蔽的小灌木。


    “婚姻與戀愛大為不同,談戀愛時可以隻顧及一個人,嫁人就不一樣了,你嫁的其實是他和他背後的整個家族。”葉夫人瞧出了她的失落,但完全沒有安慰她的意思,“即便他滿心滿眼都是你,終究敵不過整個家族的反對。”


    “時間,可以充衝刷掉一切喜歡與熱愛。”溫錦喃喃自語,好比一位明君,原本對忠心耿耿的大臣十分信賴,引發了其餘大臣和後妃們的嫉妒招致瘋狂抹黑,時間一長,明君也就喪失了對大臣的喜愛,曆史上很多這樣的例子。


    更何況自己毫無用處,目前尚且能夠依仗年輕貌美帶給對方視覺上的喜悅,等人老珠黃以後呢?


    “謝謝您的提醒,我對自己在祁家的地位原本有著清醒認知。”豈料最近被種種表象所蒙蔽,變得有些飄飄然。


    先前那種隨時做好跑路準備的警惕性早已煙消雲散,她甚至考慮過要給祁漠寒生個孩子鞏固婚姻。


    “你跟小寒的婚姻,中間存在某些不為人知的隱情吧。”葉夫人不了解溫錦曾打過祁漠寒一拳的過節,根據周管家得到的消息,她是先認識的葉朗後來才與祁漠寒閃婚,不同尋常的結婚速度傳達出不同尋常的意味,“或許存在某種約定?”


    溫錦被說中心事,猛地側過頭來望了葉夫人兩眼,片刻之後又把頭低了下去,“您真聰明。”


    簡簡單單一句話,間接承認了葉夫人推理的正確性。


    “所以未來的某一天,你們或許會解除婚約,對嗎?”葉夫人湊過來,把胳膊搭在溫錦的椅背上。


    “或許吧。”雖然屋子裏的暖風開得很足,溫錦依然覺得身上陣陣發冷。那些掩蓋於華麗盒子裏的秘密,被葉夫人無情地揭開了蓋子。


    她曾經自欺欺人地想過不斷維持現狀直到地老天荒,但薄紙粘貼的盒子異常脆弱,三年的契約婚姻,才剛一年便已經被胡麗麗攪得出現了裂痕,後兩年又該何去何從?


    “即便離開祁家,你也不能低嫁。”葉夫人乘勝追擊,絲毫不給溫錦喘息的機會,“他的仇家不少,一旦你離開祁家庇護,那些人必定會開展打擊報複。”


    “我跟他們無冤無仇,更沒有利益衝突。”


    “我向來堅信人性本惡。”葉夫人纖細的手指撫過左手無名指上戴的戒指,“為什麽常常在社會新聞裏麵看到那些開車碾壓孩童的惡劣行徑?因為那些人對強者有種本能的畏懼,故而將怒氣宣泄在無力反抗的弱小者身上。”


    “明白,我從某些人那裏得到過教訓,害人不需要理由,隻是單純看你不順眼而已。”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你是聰明的孩子,應該盡快為自己尋找一條退路。”


    溫錦望向窗外,冬天的夜晚街道寂靜,碩果僅存的幾片樹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無助又可憐。


    “我的路,從出生起就被堵死大半,如今更是越走越窄,差不多已經到了懸崖邊緣。”


    “無論何時,轉機總是會從絕望的崖壁上開出花來。”葉夫人親切地握住她的手,“比如葉朗。”


    溫錦苦笑,繞了半天又繞進死胡同,“您剛剛說過的,門當戶對很重要。”


    “我也說過,家境是一種體現,價值觀是另一種體現。”葉夫人說話很耿直,她不會試圖掩蓋葉家的經濟實力,卻絲毫不帶炫耀的意味,所以並不會引發抵觸情緒,“你跟葉朗年齡相仿,興趣愛好相投,這當然算是門當戶對。”


    “您家挑選兒媳婦的條件確實很寬鬆,不過我不適合,畢竟我是嫁過人的二婚頭。”


    “小姑娘歲數不大,為何滿腦子充斥著封建思想?”葉夫人兩手一攤做出相當誇張的姿勢,“隻要情投意合,結過幾次婚根本不成問題,誰年輕時候沒遇到過幾個渣男......”


    “祁總好。”老高響亮的嗓門突兀地打斷了葉夫人的話。


    一襲高大的身影快步走進來,身上帶著冬日的肅殺和汩汩向外散發的寒氣,“葉夫人肯屈尊光臨下店,在下不甚榮幸。”


    “說人話。”葉夫人站起身來,“怎麽?怕我把你媳婦拐走。”


    “確實有些擔心,畢竟葉夫人的實力強得可怕。”


    “整個海市沒人能敵得過你,放心吧。當然,前提是自己別作。”葉夫人拎起包朝外走,“小錦,拜拜,我跟你說的事情好好考慮一下。”


    “我送您。”溫錦剛剛站起身,就被男人摁住肩膀重新坐迴到椅子上,“她跟你說了什麽?”


    “女人之間的閑聊。”


    溫錦目送著葉夫人上車離開,看來葉家的司機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不可能,她絕不會無緣無故找你敘舊。”葉夫人出了名的不喜歡社交,一旦露麵必定有大動作。


    “胡麗麗找到了?”溫錦不願與他繼續剛才的話題。


    “嗯。”祁漠寒的聲音有些發悶。


    “多陪陪她多安慰她,再不行的話去精神科掛個號,萬一得了抑鬱症趁早治。”溫錦努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好幾天沒見麵了,她不想一上來就吵架。


    “咱們先迴家吧,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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