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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一旁的水盆裏洗洗手,上前幫他一起弄。


    我瞧著除了基本的貢品外,還一隻醬豬爪子略顯突兀…


    我頓時愣住。


    霍閑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到我身邊,拿過豬手拆開外麵的塑料袋,放入提前準備好的盤子中。


    他自顧自的說,“有一晚,我夢見老頭了。”


    話到尾音,有一絲哽咽。


    我緊張的吞咽下口水。


    我本想年後在同他商量師父牌位的事,至少讓他先過個好年。


    沒成想,他已經牌位刻製完成,暗紅色牌位,上麵幾個燙金大字。


    玄知之靈位。


    已經擺放在供桌的最中央。


    如今,他還買了師父最愛吃的豬爪。


    “如因,你已經知道了吧?”


    我點點頭,心虛的躲避開他的視線,“嗯,知道了。”


    他輕笑了聲,“老頭在夢裏特意囑咐,想吃這口了,所以我今天特意給他帶來了。


    李記豬爪,他最愛吃的。”


    見他眼尾通紅,我忍不住勸了句,“二師兄,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都該接受現實了。


    師父說,真正的人生並不像小說,沒有主角光環下逢兇化吉的好運,更沒有既定的完美結局在前方等待。


    遺憾,才是人生的常態。”


    他伸手揉了揉我頭頂的發,眸子猩紅,輕聲道:“我接受的。”


    我別過視線,繼續道:“他很好,他不再受罪了。


    我也夢到他,他還說他為你驕傲呢。”


    霍閑點頭。


    “他好…就行。


    為我驕傲?


    我已經廢了,他驕傲個什麽勁兒。”


    “少妄自菲薄。”


    我說完,便繼續去忙了。


    我將黃天樂特意囑咐我給他帶的東西擺好,他嘴刁鑽,大多都是零食。


    我先給太姥姥堂口上了滿堂香,跪下行三拜九叩之禮。


    由於我不在,不能時常給他們上香,心裏覺得有幾分愧疚。


    不過我的計劃是等到夏天我就迴來,所以也沒想將他們挪動。


    到了師父和祖師爺的供桌前,霍閑已經提前用蠟燭把香點燃,站在一旁耐心的等著我。


    我走過去時,他將手中的香分了我一半。


    我接過香,與他同步將香舉過頭頂,我們倆還沒等跪,門外傳來一句。


    “等等。”


    我和霍閑意外的對視一眼,分別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我們倆齊齊轉過頭去,見不染背著光,正站在我們的身後方。


    他眼中略有疲憊,像是趕了很久的路,帶著一身風塵。


    他摘掉圍巾脫掉厚重的羊絨大衣,裏麵穿了一套剪下合體的黑色西裝。


    整個人貴氣逼人,似乎與這裏格格不入。


    這還是他離開後,第一次與霍閑見麵。


    霍閑沉默幾秒,陰陽怪氣的對我說道:“不相幹的人,等他做什麽,我們上我們的。”


    我:“……”


    不染闊步走到供桌前,熟悉的從香桶裏抓住一把香。


    修長的手指快速的數著數量,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他的能力還在。


    他一邊伸進燭桶將香點燃,一邊道:“想吵我們出去吵,在師父和眾位祖師爺麵前,你有點男人的樣子。”


    霍閑頓時拉下臉來,激動著蹙眉質問道:“你教育我?你算哪根蔥,你來教育我?”


    不染手中的香點燃後轉過身來,他眼睛紅紅的,卻透著一股未曾見過的淩厲。


    “憑我是你大師兄。”


    霍閑眸子一震。


    過了幾秒,他不甘示弱的說道:“你不是早就和我們恩斷義絕了,現在跑來沾親帶故認祖歸宗了?”


    我拽了拽霍閑的袖子。


    “別說了,在這吵架的確不合規矩。


    一會完事出去,你給他幾拳,解解氣。”


    不染詫異的看了我眼。


    我自認為我還算了解霍閑,他嘴上恨不得不染趕緊去死。


    之前我幾次試探,他也都表現的無所謂,不會再和不染聯絡了。


    但從剛剛他見到不染的反應來看,他並沒有無視他,直接拉著我跪下上香。


    他嘴上說著不等他,可還是站在那沒有行動。


    看來當年那些事,在他心裏已經翻篇了。


    不知是不是夢裏師父和他說什麽,以至於讓他想通了。


    但霍閑這個人極其要麵子,他心裏的氣不發泄出去,絕對不行!


    等到時候不染再給他個台階,他也就沒那麽多事了。


    按理說不染最大,他該站在中間。


    可霍閑別別扭扭不願意挨著他,他們倆一左一右給我夾在了中間。


    我們三個捏著香舉過頭頂,齊齊跪了下去。


    膝蓋接觸到地麵的那一刹那。


    我渾身的血液一瞬間齊齊向上湧,眼睛一下子紅了。


    仿佛時光一下子將我們拉迴到小時候。


    三個青澀的少年,到如今,變化萬千。


    霍閑的眼睛血紅,但還在一旁提醒道:“拖油瓶,老頭說過,過年的時候不許掉眼淚,否則倒黴一年。”


    我的淚意一下子被他擊退,破涕而笑,反問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師父什麽時候說過?”


    沒成想不染幫腔,“的確說過。”


    我:“……”


    霍閑壓了壓嘴角,挑釁的看向我。


    我白了他眼,規規矩矩的看向師父的牌位。


    不染率先開口,“師父,我們三個迴來…給您拜年了。”


    霍閑:“老頭,不染當年可是磕過頭和你斷絕關係了。


    如因沒有過拜師禮,所以你正兒八經的徒弟隻有我一個。


    你沒想到吧?


    還得是你二徒弟靠譜兒!


    以後你想吃什麽,想喝什麽,都給你二徒弟我托夢!


    你二徒弟現在別的本事沒有了,隻剩下有錢了!


    肯定包您滿意!


    沒想到啊,你看了一輩子人,眼光卻這麽不準!


    收了幾個徒弟都沒繼承你的衣缽,讓一個門外的小丫頭給傳承下去了。


    不過你放心,如因靈性高,定不會給你丟人的!”


    他故作輕鬆的說完,停頓片刻,再次開口道:“師父,過年過節的時候,你那邊不忙…記得迴來看看我們。


    我們沒人害怕你,你也別犯懶,勤跑一跑,常迴家來看看。”


    此時霍閑手中的香一下子炸開了火花。


    香灰落在他的額頭,瞬間將他皮膚燙白。


    我腦海中突然想起那句,‘故人輕撫今人眉,為你抹去半生災’。


    霍閑忍了又忍,臉上笑著,淚卻滴了下來。


    我心裏沉重的像是壓了一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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